第44章 第44章
丛昕自问和裴羽超感情不算好。
但是，他的遗嘱里，三个百分点的环宇集团股份，全部在他死后落入丛昕的腰包。
尤其是环宇集团的部分，这让原本就有9个百分点的丛昕，一跃成为第一自然人股东。
超过了她爸爸裴先勇。
——不要让田薇得逞，就算我死，便宜也不能让她占了去。
裴羽超恨田薇，丛昕猜测，这里面或许还有别的故事，但斯人已去，她无从知晓。
总之结果就是，他死了，她是唯一的受益者。
失去儿子的裴先勇一夜老了十岁，同时，他不得不从半退休状态复出——纪卓然一个人，挑那么大的摊子十分吃力，何况当下军心已乱。
裴先勇在丧子的悲痛中，仿佛重拾当年的骁勇，同时，他也更加不遗余力的试图加速丛昕的成长，把她拴在环宇大酒店学习，是第一步。
丛昕回英国逃避了一个月，一回来，就被工作缠住。
“环宇大酒店。”关亦良叨念着，“这个酒店，有什么业务，需要你一定要在江力生日这天过来的吗？”
他的目光直直看向丛昕眼底：“等不到他来，你舍得走？”
丛昕笑了笑，说：“你的聪明，就非得都用在这种地方么。”
因为他多的这句嘴，丛昕又留了半小时。
她来的时候，打的名头是巡查慈母山的环宇度假酒店。
但到了慈母山，她改变了主意。
她拉关亦良坐在对面小卖部门口的台阶上，满月之下，关亦良能清晰看到丛昕脸上的无奈和忧愁。
“我是想见他，我承认。”丛昕说，“只是想见见他，远远看他一眼，真的，我没想别的。”
就想去年的春天一样，在客栈的露台上，远远地看着他。
她又补充：“见不到，也没事。”她想了想，晃了晃自己的脚，说，“我应该不是那么放不下的人吧。”
关亦良接得飞快：“那谁知道。”
从前她不是。
“我哥的死，和他有一些关系。”丛昕缓缓开口，“别乱想，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关亦良洗耳恭听。
“我和他之间的问题，关大，我们之间无解。”
看得出，说出这些，丛昕很痛苦，但关亦良确实没听懂。
“我可以什么都不管和他在一起，他也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行了。”丛昕皱着眉头，语气无甚波澜，“短时间内，没问题，但是以后呢，以后要怎么办？”
丛昕看向关亦良，巧的是，这题他会。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闻言，丛昕一愣，然后笑了。
“我很认真的，关大。”丛昕摇头。
这样的感情，没办法走一步看一步。
“还有，”丛昕吸了口气，慢慢说，“我爸爸，他如果知道和我在一起的人是江力，我都不敢想他会做出什么事。”
关亦良：“……给他一个亿让他离开你？”
丛昕：“……”
真是被他气笑了，丛昕把头埋在膝盖上想了很久，觉得和他也聊不出什么了。
“走了，你好好奋斗。”丛昕拍拍屁股，站起来要走人。
“好的老板。”关亦良说，“下次再来提前告诉我，偶遇，我帮你制造。”
“……”
出乎关亦良意料的，一直到五月，都没再听说任何丛昕和江力复合的消息。
倒是周千屿，那个当年在英国苦苦追求丛昕的公子哥，又出现在丛昕的日常中。
关亦良自己很难描述那一刻的感觉，看到周千屿的朋友圈里，放了和丛昕在party上的合照，他第一时间，竟然是为江力感到不平——不娶何撩，始乱终弃，没错，就是这八个字。
他正要存图准备质问丛昕，一时不备，手机被金苗一挑，直接抢了过去。
“这谁？”金苗吹胡子瞪眼的，“阿关，这谁？“
关亦良无奈，伸手道：“手机还我我跟你说。”
金苗将信将疑把手机递还给他：“谁，这‘鸟总’，谁这是？”
“我问问清楚先。”
关亦良赶紧一串消息给丛昕发过去，和金苗一样焦急地等待着回答。
等等——
“着什么急？”关亦良把金苗凑过来的大头推开，“你看什么看，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金苗毫不犹豫，“昕昕姐是我嫂子你忘了？”
关亦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脸，道：“……早不是了。”
金苗脸胀得红红的：“在我心里就是。”
“……神经病。”关亦良低骂一声。
被金苗这么一搅和，他觉得自己也像个神经病，那两个人分手老大一阵了，他在这里替江力不平个什么劲。
——工作关系，他爱发就发吧。
丛昕的回复，让关亦良松了口气。
他把对话框怼金苗脸上，说：“看到没，工作关系，别在那嚼舌根我跟你讲。”
那一行字，金苗认真看了几遍，半晌，他说：“我嚼什么舌根，我哥忙着呢，我给他添这堵干鸡毛。”
“随便。”关亦良吹了声口哨，忽然来了兴趣，“他忙啥呢？”
关亦良已经至少半个月没见江力过来了，或者一个月？总之过去了很久。
上一次见，关亦良印象很深，江力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那个装修小工的样子——不卑不亢神采飞扬，同时关亦良作为个很懂女人的男性不得不发言，帅，还帅得很正气，属于路上偶遇怎么也得多看几眼的类型。
“给大老板干活。”金苗说。
“干哪种活？”关亦良继续好奇。
“天鹅会你知道不？”金苗说，“现在归他管。”
关亦良一脸不信：“啥，不挺大一店，他还懂管理？我听说那地方不单纯吧，那些人能服他？”
金苗不屑地看他一眼：“你懂什么，我哥什么搞不定？他那性子，稳重吧？周到吧？闷头干活，不搞那些乌七八糟的，关键时刻又能扛事，不服他有啥好处？”金苗顿了顿，“还有，金爷，就是我叔公，老抬举他了。”
“哦，“关亦良说，“黑老大的马前卒，怪不得哦。”
怪不得一下子变拽了。
金苗白他一眼：“我滴个关大哥呀，你这嘴，迟早惹祸，到时候可别连累我。”
“干什么？江力他还来削我啊？”关亦良笑得漫不经心，“下次见他我是不是要叫声哥啊？”
金苗提高音调道：“……我哥现在，走哪儿别人不叫声哥啊。”他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关亦良，“倒是不缺你这声。”
“狐假虎威呗，这我熟。”关亦良两指贴额做出敬礼的姿势，“那我以后，出去混都报他的名号，怎么样。”
“不怎么样。”听出关亦良的揶揄，金苗撇过头去，懒得再跟他说话。
“诶，他有新女朋友没？”关亦良凑上去问。
看金苗一副“我干嘛要告诉你”的神情，他解释：“我帮你‘嫂子’问的。”
“没有。”金苗答得老快，“怎么可能有，一根筋得要命。”他斜关亦良一眼，“要不你给介绍一个，要求不高，就昕昕姐那样的就行……”
关亦良越听越不对：“要求不高？唉哟，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这个，”关亦良又把周千屿那条朋友圈翻出来，“金店二公子，几十亿身家哎，江力他比得了吗？”
“行行行又来了，服了你了你们城里人了，有钱就是了不起，就这样吧不聊了行吧。“金苗拔腿要溜。
就在这当口，门嘎吱一声，江力应声而入。
“啧……”金苗一脸无语，“说曹操曹操就到。”
江力看关亦良也在，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关老板也在。”
关亦良坐在原地笑了笑：“这不门对门么，我在有什么奇怪的。”
金苗：“……你不是要叫哥？”
关亦良：“闭嘴。”
江力：“……我来找金苗有点事。”
时间又过了很久很久。
裴羽超的死所造成的影响逐渐消逝，环宇近期的项目出奇顺利，甚至连酒店的业绩也显著上升。
集团这边，裴先勇频频出现在公开场合，上市准备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丛昕接下了peter一起参与exhibition21的橄榄枝，同时环宇的业务也没落下，她一心投入在工作中，和纪卓然合作无间，成长迅速，纪卓然自己都意外，短短大半年时间，丛昕好像换了一个人。
是因为裴羽超不在了么？她终于开始成熟了。
转眼就到了这一年的秋天。
早上在上海和投资人见完面，下午忙里偷闲跑回北京见peter，晚饭时间又被拉去参加了艺术家们的私人聚会，到了晚上，累得散架的她刚往床上一趟，纪卓然的电话打过来，要她明天中午，陪他去参加一个婚礼。
“不早说。”丛昕看看时间，酒店在市中心，赶不上今晚回文城的最后一个航班。
“我安排了人明天早上6点在酒店接你。”纪卓然说，“赶最早那班回来。”
丛昕：“……你还是不是人啊！”
她又问：“非得我去么？谁的婚礼？你找其他人陪你不行？”
“不行。”纪卓然顿了顿，说，“是桑璐结婚。”
他过去的秘书，这么多年唯一承认过的女朋友，一度谈婚论嫁。
这种场合，他既不想一个人去，又不想邀约其他陌生女伴，丛昕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可要包个大红包啊。”丛昕说。
纪卓然笑笑：“我会的。”
和桑璐地上地下的，加起来在一起快十年。从二十二岁到三十二岁，桑璐最好的年华都和他一起度过。可是，他们后来还是分开了。
她说她三十五岁以前一定要把自己嫁出去，纪卓然算了算，明天，正是她三十五岁生日。
……
桑璐结婚的地点是环宇大酒店。
纪卓然一定不是才知道桑璐要结婚的，环宇大酒店办婚宴的好档期，起码提前三个月预约。
丛昕偷偷猜，老纪尽管脸上不显山不露水，但是恐怕真的捱到前一天晚上，才决定要出席这个仪式。
毕竟是桑璐。
在签到处，纪卓然递上红包，红包很厚，上面写的他和丛昕两个人的名字。
“划掉，我自己准备了。”丛昕拿过笔，划掉纪卓然红包上她的名字，又递上自己单独的一个。
纪卓然没说什么，他接过笔，在签到簿上签名，伴娘在旁边默默看，等他写完，伴娘说：“纪先生是吧，新娘想请你过去一下。”
看起来，纪卓然并不意外。
他交代丛昕自己先去坐，随后离开。
丛昕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在签到台那里，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灰白色衬衣，黑色休闲西裤，脚上是一双白色休闲鞋。
是好久不见的江力。
他站在婚礼装饰前面，正侧头看签到簿，整个人干净又阳光。
丛昕想起来，如果中间没有隔很多人的话，江力应该能在同一页上看到她的名字。
这个念头让她一下子慌了。
她转身，想要趁着江力没看见，从他身后过去。就在跨进草坪之前，她听到他叫她：“丛昕？”
……该死，被发现了。
深吸一口气，她准备好一个淡定的笑容，回过身去：“这么巧。”
那个一直在江力身边，埋头签字的娇小女生这时候抬起头来，圆圆的眼睛看向江力。
“不介绍介绍？”丛昕冲着江力笑。
“雷欢。”那姑娘上前一步，伸出手。
这个名字丛昕有印象。
她伸手和她一握：“丛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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