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芥川兄妹
见多了人类的反应之后，矢琶羽丢下东西后，便不再进行观测，现在的他更喜欢亲自观察中也的反应。
中也吃到难吃的食物露出难看的表情时，矢琶羽会窃笑出声，咳，这可不是无聊的报复心，不过是正常的人类行为观察日记罢了。
某一天，在路过一处小巷照例丢下食物的时候，矢琶羽遇到了一个意外。
一
个有着黑色短发的女孩突然冲了出来跪倒在药师丸桑的脚边，那个女孩紧紧将额头贴在地上干瘦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求求您了，救救我哥哥吧，我什么愿意做，求求您。。”
芥川银真的是没有任何办法了，所以才来向这个男人求救的。
她的哥哥龙之介现在就倒在巷子里疼痛难忍几乎要失去意识，这个人每天都会来这里丢弃食物，最近这段时间她和哥哥一直靠对方丢弃的食物来饱腹，如果是这种连食物都不在意的人，他一定会有很多药可以给哥哥治病。
明明她的病才刚刚好转，可是哥哥却倒下了，她只有哥哥了，只要哥哥能活下来她什么都可以做到，即使没有钱她还有最后一样可以拿来交换的东西。
芥川银抬头拨开脸上的发丝，刚刚哭过的眼睛泛着红，脸上的泥土被泪水冲刷的一干二净，她稚嫩的脸蛋确实极为清秀“大人，您看看我，我还很干净，如果您能救下我的哥哥，银就是您的东西了。”
贫民窟的孩子，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自己的身体，有些人为了换取物资就会同大人们做交易。
但是这其实是极其危险的行为，有些孩子运气好在交易结束之后活了下来会拿到一些食物，但是更多的人会死在交易过程中，即使侥幸活了下来也不会得到任何事先说好的报酬，毕竟孩子就是孱弱可欺的。
矢琶羽看着面前的小女孩，眼前却是闪过另一个画面，黑色和服的女人也是这样跪伏在地上，她的姿态放得极低，矢琶羽的心脏突然沉重地跳动了。
是谁？
他伸出手来想要扶起女人看清她的面孔，但是下一秒，一条灰色的‘箭矢’就从巷子深处射了出来，矢琶羽被杀气惊醒，微微闪身躲避了攻击。
芥川银突然情绪激动地流出眼泪转身喊了一句哥哥，然后矢琶羽就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黑暗中传来。
一个穿着不合身衣服、围着围巾的男孩弓着腰扶着墙一步一步走进矢琶羽的视线，他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额头渗出来密密麻麻的汗珠，见他走了过来，银着急跑了过去搀扶对方。
“哥哥，没事吧，我很快就能弄来药的，你不要动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咳咳咳、、咳咳咳、、我没事、银、回去、我不需要你这样做。。咳咳。。”
又是一个陌生的画面，一个身形佝偻的男人也是这样痛苦扶着墙壁缓缓走进了房间里。
——丢人至极，我不需要你那么做。
这是什么？
矢琶羽失神地向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动作似乎激怒了对方。
——你在那里干什么？！滚出去！！
有什么东西被丢了过来，矢琶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前的画面一晃，只见脚边垂着几根软趴趴的灰色布条。
“去死吧、咳咳。。”
灰色的布条伴随着主人的咳嗽声朝矢琶羽攻击过来，可是被矢琶羽躲避过去之后，那些布条就软趴趴地垂到了地上，然后缓慢缩回到男孩的衣服上。
没等矢琶羽生气，那个男孩也失力地向地上栽去，年幼的银想要支撑对方结果也被带到了地上。
看着银伏在对方身上哭泣的模样，矢琶羽心中的怒火还没凝聚成型便骤然消散，一种悲伤的无力感突然袭上心头，他怔忡呆在了原地。
“真是可悲啊……”
他低声嘲讽道。
随即便将衣袖中给中也准备的牛奶和红豆馅三明治随手丢到了银的面前。
矢琶羽注意到了男孩一直摁着胃部的动作，住在诊所的这些日子他也耳濡目染了不少知识，那个人类大概是胃部有什么毛病吧。
矢琶羽转过身去，不再看那对兄妹，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原地。
拿起他留下的牛奶，银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她看了一眼那个人离去的方向，心中记下这份恩情，她小心翼翼地扭开瓶盖一点点对着芥川龙之助的嘴巴喂了进去。
牛奶真的起了效果，没过一会芥川龙之介就恢复了意识，他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开嘴边的牛奶，拉住银的手追问那个男人的下落。
“银，那个男人答应你的话了吗？可恶，我这就去杀了他，你先躲好咳咳咳。。”
银破涕为笑抬手给轻轻拍着芥川龙之介的脊背帮他顺气“没有哥哥，那个人没有答应我的话，哥哥你快把这个喝了，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她把喝了一小半的牛奶递到芥川龙之介的眼前，龙之介看着眼前的牛奶吞了吞口水，嘴巴里的甜味还残留着，他知道这是多么美味的东西。
“银，你身体不好，你把这些全部喝掉吧，我不喜欢喝这个。”
见银还要拒绝，芥川龙之介站起身来警惕地朝巷子外望去，他怕那个男人突然反悔想要带走银，观察四周之后直接带着银离开。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地方他们是不会再来了，哪怕有免费的食物也不行，银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于是当矢琶羽带着从诊所拿来的胃药回到这里时，就发现那对兄妹已经离开了。
长时间和中也相处，导致矢琶羽也习惯了使用脸部的眼睛、以及屏住呼吸的日常，望着地面凌乱的脚印，矢琶羽沉默了一秒还是张开了手心的眼球。
那个是……
他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稀血的味道。
原来如此，那对兄妹有一个是稀血吗……
矢琶羽轻笑了几声，随即走进巷子将药物连同几瓶瓶装水和真空包装的食物一起藏在了角落里。
既然人走了，那这些东西也就没用了，随便被谁拿去吧，今年的冬天一如往常的冷。
矢琶羽没有再刻意关注过那个巷子的事，甚至没有升起寻找对方的念头，一想到那天看到的东西他的心情都会不自觉变坏。
中也倒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在日常喂食过后，中也极为罕见地开口留住了矢琶羽。
“如果寻找这些东西让你困扰的话，就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我很厉害，不需要你的一味付出。”
对于中也的变相关心，矢琶羽只是冷嘲一声。
“谁在乎你的想法了？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你管？”
不过抛开矢琶羽那天看见的莫名其妙的片段，但从那对兄妹的事情来看，倒是让矢琶羽有些触动。
妹妹为了哥哥愿意出卖身体，哥哥为了妹妹能够放弃被救治的机会，两兄妹之间的这种深厚感情在这个充满了背叛与利用的擂钵街里是很罕见的。
最起码，比那个讨人厌的白濑和其他羊的成员更合矢琶羽的眼。
是的，经过长时间的观察，矢琶羽已经把中也的情况摸透了。
一个被人当做挡箭牌工具人的异能力者，一群仰人鼻息的累赘未成年小鬼，所谓的羊之王，不过是捆绑的手段罢了。
矢琶羽看到自己送给中也的衣服被小羊穿在身上之后，气得连夜把衣服撕了个粉碎。
凭什么自己的东西要给讨厌的家伙？
那些人类可是连中也生病的时候，都不愿意来照顾的，也不知道中也这个臭小鬼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以德报怨这种事情，矢琶羽真的嗤之以鼻，嗤之以脸，就差没嗤死中也了。
矢琶羽在替森鸥外办事的时候，去往了擂钵街的外的世界。
那华丽干净的世界简直是神迹，矢琶羽当场就想把中也捆绑过来定居在那里。
毕竟擂钵街只不过是这个世界很小、很不起眼的一个垃圾场，它就像是被横滨遗忘了一样，文明世界的光辉分毫落不到这座平民窟来。
如果中也同意的话，他愿意连夜抛弃森鸥外，用抢来的物资带着中也在城市生活下来。
如果中也有想法的话，他会找人安排好一切，甚至是送中也去上学也没有关系。
矢琶羽认为有一定知识储备的食物吃起来味道也比普通人更好吃。
不过！！
中也那个不识好歹的、瞎了眼的、脑子烧坏了的臭小鬼真的是要气死他了！！！
说什么也不肯丢下那群可恶的人类回归文明世界，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矢琶羽一度在犹豫要不要换个储备粮，吃了脑子不好使的人类，自己也可能会被传染。
不知不觉他已经在这里大半年了，冬天已经来了，矢琶羽站在天台之上看着天空中洋洋洒洒落下来的白雪有些恍惚，不知道那个世界的无惨大人怎么样了？
有没有找到青色彼岸花，身边有没有出现新的鬼，是否把鬼杀队的人类全部杀死了呢？
他在心底暗自为无惨大人祈祷，然后伸手去接落下来的雪。
冰凉凉的雪花落在同样冰凉的肌肤上，恍惚间竟然让矢琶羽感觉手心发烫，这时身侧同样伸出一只手来，矢琶羽不用看都知道来的人是谁。
“冬天的第一场雪啊，感觉今年比去年要暖和不少。”
中也学着他的动作去接落下来的雪花，但是那些雪花无一例外都融化在他的手心之中，中也甩了甩手心的雪水双手插兜站在男人的身侧。
“今天晚上有暴雪，那些事情就不要去做了，那个，如果没地方去的话，来我这里吧。”
中也看着远方灯火通明的城市心里有些紧张。
“你是在瞧不起我吗？小心我杀了你！”
矢琶羽当场冷笑。
去你那里？去那里干什么？看垃圾在眼前蹦跶憋一肚子气吗？杀又不让杀，还有什么好说的？
中也了然地点了点头，心中释然的同时又有些失望“好吧，如果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
“不需要，等那里的人类都死光了，到那个时候再邀请我吧。”
中也叹了口气，不明白他对白濑那些人的敌意为什么那么重。
“我知道了，就当我没有说吧。”
矢琶羽翻个白眼，早已习惯中也的白痴做派。“唧唧歪歪真是烦人。”
看到手中的雪已经积起薄薄一层，矢琶羽当场用力握拳，攥出一个松散的雪球朝中也丢了过去，小巧的雪球打在胸口的瞬间就碎掉了，中也一愣没想到对方会做出这种事情。
“笨蛋。”他嗤笑了一声。
看着对方嘴角勾起的笑容，中也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抬手操纵重力就在空中搓出一个巨型雪球，然后当着对方震惊的表情大笑着狠狠砸了下去。
矢琶羽完全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直接被砸了个正着，等他破雪而出之后，中也已经跑出去了老远“我的话是认真的，矢琶羽你好好考虑一下啊——”
听着对方远远传过来的声音，矢琶羽气得要命，臭小子居然搞偷袭，这事他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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