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那时正值春盛之际，和煦的阳光将冰冷的的皇宫照得暖意洋洋。金阳洒落在片片琉璃瓦之上，琉璃光射，晶莹无尘，犹如一弥千里的波水在荡漾，宫中那苇无形胜有形的舟船，伴着乍泄的春光，将她摆渡而来。

        身为林家独女，林纯伊一生下来，便有着高贵的门第，羡人的身世。那年，她被当做公主伴读招致入宫。林府的轿子将她送到了宫门口，元亭被朱乾安排把她带入宫，微风拂帘，轿身微斜，一只如羊脂美玉般圆滚滚的小手从轿中伸出，搭扶上了外边的嬷嬷。许是身材还太过娇小，致使双脚落轿时，传出一声利落的闷响声。

        轿身也因她这一跳，晃了几下。“小姐，你小心呀。”旁边的看着顿时皱起了眉，苦口婆心的喊着。“嬷嬷，我小心着呢，摔不着！”她一副神气的小模样，配着嗲嗲的声音说道。

        元亭暗暗勾笑了一番，把伸出去的手默默收了回来。“林小姐，请虽奴才这边来”林纯伊小耳朵竖了竖，瞥了眼身旁的元亭，咧开嘴道：“哥哥，你也是住在你里面的人吗？里面是不是有好多好吃的！”

        元亭心底发笑了番，林纯伊那时不过四五岁，正值天真可爱的时候，自然是不清楚皇宫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方。林家自然也清楚，说是让自己家的女儿去给公主做伴读，但实际上不就是想告诉林家不要有什么二心，要懂得忠心忠君。

        但那时的元亭已有十五岁，他从小在宫中长大，又一直跟着当时的司礼监掌印做事，自然心思要比同龄人成熟深沉许多，面对眼前这纯洁如白玉的小女孩自是不会说出什么胡话，他眼中带着三分笑意，微微抬起头对林纯伊说道：“皇宫是是天家的住所，自是顶好的，其中的佳肴美味自是少不了小姐的。”林纯伊津津有味的看着他说道，她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瞳直愣愣的盯着元亭，“可是奴才哪里说错了什么？”元亭被她看得有些不太自在。

        “我只是在想，皇宫中的人，都像哥哥这般好看吗？我家的那两位哥哥长得都像话本里头的那些大块头一样，他们每次来找我玩的时候，我总是躲爹爹身后不出来。”林纯伊溜溜转着自己的眼珠，目光流转间，尽是笑意。“但……我好久没见到他们了，爹爹说他们去了很远的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来。”元亭见她圆乎乎的脸上，渐起愁意。

        许是他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过这种纯粹美好的情感了，见到林纯伊这副样子，总想不由自主的安慰她：“说不定他们特地去找好吃好玩的东西来送给您呢？宫中还有许多人可以陪您一块玩。”

        小孩子的心情总是来得快走得也快，果然被元亭这么一说，林纯伊脸上的笑颜有起来了：“那哥哥以后也会陪我玩吗？”

        “奴才身份低微，怎能同公主和小姐一起嬉闹？”林依纯干巴巴的将眼神转向地面，暗暗的掰起自己的小手来。从宫门口走到公主的住所并不算近，这一路上林纯伊也没再说什么话，“小姐前面就是御花园了，穿过那就到了。”身旁的嬷嬷躬着身子，在她耳边说道。

        正值满园春色的时候，阵阵迎面而来的暖风裹挟着思思细细清香袭人而来，林纯伊觉得眼饧骨软，动动了鼻子连说：“好香。”抖了抖眼皮上的困意，直直往前冲去……

        “你干什么！”摇摇从前面传来一阵喧闹。让方才跟在林纯伊身后的两位立即追步上去，只见林纯伊和另一位身着藕粉丝缎裙的小女孩双双坐在地上，林纯伊捂着自己的鼻子，看向闻声而来的嬷嬷和元亭，应该是被撞痛了眼角泛着一些嫣红。

        “公主殿下！”元亭和嬷嬷躬身作揖。

        “公主殿下这位是林小姐，是皇上为您找来的伴读！”她摸着自己的额头，按着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向林纯伊走去：“你就是林家小姐？”

        “……嗯”这句话鼻音甚重，公主看着她这副狼狈的样子，不禁嗤笑的了一声，随后伸出了一手：“快起来吧！”

        林纯伊猛然抬头，嘴角勾出了一笑：“公主，你不怪我吗？”

        元亭再度躬身轻问：“公主，这到底怎么回事？”她不语，看着林纯伊这副冒冒失失的样子，尴尬的咳了一声。林纯伊拉着她的手，慢慢爬起来后，有些怯于直言，言语故作闪烁，低声说道：“我……刚刚跑上前的时候，眼神没留意前面，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把她撞倒了……”

        嬷嬷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姐啊，宫中不必在府中，以后还是要注意规矩啊！”

        “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只不过这一撞我倒没什么，你的鼻子还……还好吗？”公主放缓了自己的语调，往下身来，往她面前挪了两寸，柔声细语的问道。

        林纯伊可怜巴巴的把自己的手拿了下来，公主看着那个红肿的鼻头，连忙用手捂住上扬的嘴角：“没事没事，就是啊肿了点，很快就好了。”

        她摸着林纯伊的小脑袋说：“我叫朱思语，我看着要年长你几岁，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可好？”

        她的声音苏苏柔柔的，像是春夜里的洞箫声，最能扶平人心。林纯伊白嫩的小脸上，泛起一对浅浅的梨涡，两颊犹如一朵初放的琼花，白中透粉，鼻尖透红，抬眼看了她，唇绛一抿，软软的说着：“思语姐姐。”

        朱思语是朱乾哥哥，就是前太子的女儿。自从这位太子在登基前突然之间暴毙后，又因她母亲早逝，朱乾便把她过继到自己的身边来，对外声称她是国朝的大公主，当时这件事一出，百姓们还对这位新君颇为称赞，孩童也传出了不少的歌谣在民间唱个不停。

        原本公主皇子读书的地方，都是特定的。林纯伊也跟着朱思语去过几次，第一次去打翻了桌上的墨砚，自顾自的在地上开始画起画来，第二次私自带东西去吃，当场就被发现，接下去还有第三次，第四次……她实在是读不进那些诗词去，不仅如此，她还甚至还会带乱其他的学生。

        但又知道她的身份，赶都赶不走。林纯伊她能直直把这教书先生，在课堂上当重甩书，罚她也丝毫不见效果。“先生，我想和林家小姐，换个地方读个读书，我会禀告皇上，让他帮我找个新先生，这些日子多谢您了！”

        “不敢，公主您认真上进，只是这林家小姐恕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他捋着自己的胡子，皱着眉心无奈地摇了遥头，躬身告退。

        朱思语把这件事和朱乾说了一番，原本以为他定要不悦，但没想到这次很爽快的同意了她的要求。还派了一名身边的太监加以服侍，朱思语倒没什么意见，只当是他的好意。

        至于新的地点，应着林纯伊的要求，选在了花园的一处亭子里，这一待便是两年。这两年中除了过年时林纯伊回家几天之外，便一直住在宫中。派过来服侍的那位太监便是元亭，这两年他几乎一直跟在她们身边，只是离得很远，他一直能看到她，但她大多只是无意的划过几眼罢了，更别说会记得他了。

        对那时的元亭来说，林纯伊不记得他是最好的情况，他本就是奉皇上之命来监视她的，每天看着她的动向，每天向朱乾汇报。

        读书的地方选在花园的亭子里，在朱思语口中说出就是要置身鸟语花香中感受诗中意境，在林纯伊口中说出这就是一个适合玩乐的好地方。但待在一个地方两年，任再好玩新奇的东西都会变得无聊。

        有次她说想吃宫外的糖葫芦，托里许多人都买不到。那天元亭正好出宫，奉命去除掉当时的詹事宋卓。宋卓此人虽学问胆识都不差，但偏偏长了张为自己找死的嘴巴。在詹士府任职，职责就是辅佐皇子，但他却在里面大肆宣扬前太子的功绩，还把它变为知识传授下去。导致这件事在皇子之间越传越盛，甚至六皇子还在朱乾面前夸赞前太子朱霖，朱乾虽未重罚他，但却明里暗里告诫了他一番。

        元亭潜入宋府后，当场将他抹喉，血溅花屏。还顺道留下一块右副督御使曹浩广家的令牌，将它丢于窗边。这曹家早与宋卓不和，朝臣皆知，但这曹浩广却也不臣服于朱乾，这举将两人全数歼灭。这便是元亭真正在朱乾身边干的事情，用自己的双手夺走别人的性命，来稳固朱乾的皇权。

        那日，他将糖葫芦放在林纯伊的房门口，因身上的血腥味过重，太匆匆放下便离开了，这一别却又是两年。

        他被朱乾暗中派到西北的边关去，那时正是煜王大军与敌国的大战之际。他的任务是混入敌军中，毒杀我军的一人……

        这两年对元亭来说，实在是漫长之至极。等他回宫之际，发现思语公主已被派去和亲。再见时林纯伊她也不过只有八岁，但脸上少了许多原来天真的笑，与他人的对话言辞间尽是客气礼貌。她是长大了，但他却总是觉得这两年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是一件不能再找回来的东西。

        西北的战报，不日便传入了宫中，都在传是关于煜王的消息，元亭和朱乾早就猜到，她定会偷入御书房找那份密报。那时元亭故意在门口弄出了动静，害得她不禁吓，推翻桌上的奏折，偷看奏折可是死罪。林纯伊慌忙把它捡起来，但始终复原不到以前的样子，眼看朱乾就要来了……

        这时元亭立刻冲了进去，把奏折从她手中夺过，示意她躲在屏风后面。朱乾看见元亭，果然立即下令把他拖走，这个时候林纯伊才真正注意到他。

        那天元亭故意把处罚的地点，选在了那处花园附近，为的就是让林纯伊看见他皮开肉绽，鲜血横流的样子。

        让她记住他，记住他的恩，记住她对他的愧疚……但也只是愧疚。


　　(https://www.tyvxw.cc/ty90015005/44345533.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