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萤石露（2）
“啊啊啊啊啊——”
深不可见底的洞穴内响彻着女生破音的惨叫声。
晏岚是呈半躺的坐姿在快速地向下滑进，眼前一片漆黑，屁股快要着火，更可怕的是她根本找不到任何着力点，整个人跟坐过山车似的，别提有多刺激了。
身边一直跟着她的小球系统尝试让她冷静下来，却屡次被她失去理智的尖叫声给打断，最后索性默不作声随她去了。
直到眼前霍然有亮光出现，这条漫长的过山车终于抵达重点，刹不住惯性的晏岚尖叫着滑出一条抛物线，摔倒在覆盖着厚厚苔藓的地面上。
“呜呜……好痛……”晏岚疼得眼冒泪花，幸好高度不高，且有苔藓铺垫着，否则这一摔不折个手脚也会重伤，但这一路滑下来难免磕磕碰碰，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淤伤。
她一时爬不起来，躺在地上小声呜咽着——她真的被吓到了。
小球系统晃了晃胖嘟嘟的躯体，轻飘飘地飞到她脸颊边，轻轻蹭了蹭她。
晏岚缓过神来，吸了吸鼻子，在系统面前哭成这样感觉有点丢脸，她伸手去抹掉脸上的泪水，没成想手上尽是黏糊糊的苔藓，泪水没擦干净，自己的脸蛋倒是成了花猫。
于是她又慌慌张张撩起下摆去擦，勉强把脸擦干净了一点，衣服也脏了。
“算了……就这样吧。”晏岚撑着地面让自己站起来，疼得她龇牙咧嘴。她现在身处一个怪石嶙峋的洞窟里，她滑出来的洞口就在顶上，踮起脚伸伸手就能摸到。
“小球，这里是哪里啊？”她一边问着，一边打量四周，站不稳的她抬手撑着墙壁，却沾了一手的粘腻苔藓，恶心得她又去抹在多灾多难的下摆上，这下子整个人像只脏兮兮的小猫，又可怜又无助。
“此地名为缚仙洞。也是玩家此次奇遇地点，请玩家——”小球系统停顿了下，改口道，“请玩家稍作休息再作行动。”
“嗯……”晏岚也不勉强自己了，寻了个地方好好坐了下来，她小心翼翼检查着身上的伤，一边说着话，“缚仙洞这三个字听起来就不是个好地方，是有仙人被关在这里吗？怪阴森的。”
小球系统身负监测玩家身体健康的重要职责，它也仔细扫描了玩家的生命值情况，得出的结果是大多是擦伤和挫伤，骨头和内脏皆无问题，这让它也松了口气。
“我所得知的资料仅有这些，该处来历与玄机因玩家尚未完成奇遇，我无法解锁此处信息。”
“好吧……”反正横竖都要她自己去探索呗。
休息了一会，晏岚认命地起身，洞窟内除了头顶的洞穴，此外还有一条出口。
“我真要从这里走吗？”出口这条路不知通往何处，一眼望不着底，岩壁上生长了萤草，幽幽焕发着绿森森的光，看着就头皮发麻。
小球系统在她身边绕了一圈：“玩家莫担心，我会陪你走。”
你就一球，又不能帮忙打怪。晏岚心里吐槽，又觉得心下安定了些，这个系统突然变得贴心起来，还怪可爱的。
她壮了壮胆子，小心翼翼走进去，脚底下很滑，应该是苔藓，她没敢走太快，也不敢摸着墙壁走，谁知道会不会摸到什么虫子之类的东西呢。
一个人走在幽深的洞穴里都快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晏岚觉得脚下好似变得软绵绵起来，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头脑发胀，呼吸沉重，不知走了多久，已然适应了洞穴内幽深绿光的眼睛忽然瞟到一丝白亮的光芒。
就在不远的尽头。
“玩家，就快到地点了。”小球系统适时提醒道。
晏岚恍然从黑色的梦里苏醒过来，她这才振奋起来，晃晃变得晕乎乎的脑袋，追着前方那丝光亮快步走去。
的确是出口，但出口连接的是一个宽敞而巨大的石窟，四面皆是厚实且凹凸不平的岩壁，仅有约五层楼高的顶部像是被撞开了一个缺口，缺口大小仅容一人通过，有天光从此透进来，照亮这一方幽静天地。
晏岚仰头盯着头顶上的缺口，问道：“小球，怎么看我都没法从这里出去啊。”
“玩家，船到桥头自然直，定有办法能离开此地。现下重要的是奇遇，奇遇就在面前，请玩家速速完成。”
“你还没看出来我就是不想看吗。什么奇遇，什么狗屁，这没法做。别说做了，我看都不想看，会做噩梦的，会做一辈子噩梦的。”晏岚冷静地回答，死命维持着仰头的姿势，宁可头就此折断也不愿低头往系统指明的方向看去。
她进来时光是瞄了一眼就吓得全身汗毛竖起，冷汗都刷刷直下，她没有当场尖叫出来就已经很给系统面子了。
“……”小球系统沉默了下，它晃了晃，选择威逼利诱这个不大光彩的手段，“玩家若不尽快完成奇遇，怕是要永远就在这里与它做伴了。”
“……算你狠。”光是想象这种场景，晏岚头皮都要炸了。
她只能妥协，慢慢移动着视线往下、往下、往……卧槽！看到了！往上往上！
晏岚的视线立刻撇开，直愣愣盯着那一片岩壁，深深吸了几口气，做好心理建设，猛地往下方一看！
与挂在石壁上的干尸对上了眼。
要死。
“现现现在要怎么么么做？”晏岚说话带颤音，腿肚子直发抖。
她突然想到这个洞窟若就是“缚仙洞”，那么被重重锁链绑在石壁上的这个干尸，就是仙人吗？
一定是这样……因为人类不可能是这样的姿态。
这具干尸呈紫红色，头骨有缺失而显得十分可怖，躯干挂着破烂的布条，它死前应是很痛苦，姿势非常扭曲，但更诡异的，是目测约有两米长的四肢，像是被强硬拉长的骨头细长得不可思议，紧紧贴在墙壁上，脚趾骨与地面的距离很是微妙，若是踮起脚尖刚刚好能触碰到地面。
“玩家请看，它嘴里有一物，名为萤石露，玩家需要取下来。”
小球系统毫无感情，玩家晏岚目瞪口呆。
“你这是在为难我……”晏岚左看右看，没有看到任何能助她取下干尸嘴里物品的工具，“我要怎么取！？”
小球系统还煞有介事凑近了仔细研究，认真为她出谋划策：“据我观察，石壁凹凸有着力点，玩家可借助于此，爬到它旁边，即可取下任务物品！”
“你——你这是剥削，你这是压榨，你这是奴役，你这、你这是不人道！”晏岚语无伦次，头顶生烟。
“……不做的话就要留在这里……”
“——闭——嘴！”
晏岚大踏步往前走，一边气势汹汹撸起袖子，离得近了才觉得这具比例失调的干尸有多么骇人。
居然要她这个妙龄少女做这种事，天理何在。
她调整好姿势开始攀爬，纤纤十指用力扣在凸起的石块上，手背上青筋暴起，心脏在狂跳，脑壳里有什么东西砰砰响，她尽量不去想、不去看、不去触碰到干尸的肢体，专心致志在爬墙上。
小球系统在下方也有点紧张，生怕她一个没留意掉下来，紧巴巴地盯着她慢慢移动到了干尸胸口位置。
这个位置，只要她伸手摸到干尸嘴里，就能拿出那样东西。
晏岚也后知后觉到这个问题，无论她怎样避开干尸，但只要她想取出萤石露，就必须摸到干尸的嘴。
……干！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不能退缩。不要去看，不要多想，摸到了就跑。
晏岚拼命给自己洗脑，头别到一边，伸出手朝上方摸索。
嗯……这里是肋骨……哈、哈哈，排骨还挺好吃的，她最喜欢吃红烧排骨了说。
这里……是脖子……鸭、鸭脖！香辣鸭脖配可乐，绝美！
再往上……这、这是……下巴……牙齿……呕！要死。
啊！这个——摸到了！像是石头一样的触感，有棱有角的。
晏岚慢慢抽回手，视线游移了一番，才敢去看手里的东西。
的确是一块散发着血红磷光的萤石，那光芒忽暗忽闪，像是有活物呼吸的节奏一般，甚是古怪。
晏岚来不及细看，紧张得发汗的手心紧紧握住这块来之不易的石头，正要往下降落。
突然手心一烫。
咦？晏岚下意识摊开手，眼睁睁看到萤石顷刻间软化，流成一滩红光荧荧的液体，倏然融入她的手心里！
变故如此突然，液体刚融入的瞬间，惊得她条件反射地甩手，另一只手也失了着力点，脚下踩空，跌了下去。
咦？——
她背朝地，面朝上，摔下去的瞬间似乎看到干尸空荡荡的眼眶里，有液体般的亮光流下。
她感到有风从下吹起她的发丝、衣摆，脑袋里空落落，尚有心思想着自己这算不算自由飞翔一场了。
看来她今日是要与干尸共葬一处了，话说，在游戏里死亡，会怎么样呢？
但晏岚预想中“砰地摔成烂泥”的结局没有出现。她下落的身体落到一个温热的怀抱里，修长而柔韧的手臂环住她的腰间，她闻到对方身上竹叶的淡淡清香。
咦咦咦？
她抬头，看到的是一张掩盖了面容的黑色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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