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朝瑰公主和亲的旨意已经下发了。
也就是说，这一件事情，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殷秀虽心有惋惜不愿，但对于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她到底不是什么情感丰富的人，即便心有恻隐，也不足以让她为朝瑰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
其余嫔妃也是如此。
她们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为朝瑰公主打点好一切。
卯时碎玉轩
天色渐暗，崔槿汐给殿内点上烛火。
她见甄嬛眉眼微苦，柔声问道：“小主是在为朝瑰公主心伤？”
甄嬛放下手里的书，叹了口气，“皇上分明早已认定了朝瑰公主，却还要去景仁宫。我原以为皇上对皇后爱重，结果到头来还是利用。”
崔槿汐温婉一笑，“这后宫里，想要皇上真心的人并不多，要的，只是宠罢了。奴婢不敢妄议皇后娘娘，但是奴婢觉着，其实皇后娘娘并不在意皇上是利用还是敬重。”
“是吗……”甄嬛愣愣地出神道，“那皇后娘娘在意的是什么呢？”
“亲族。”崔槿汐回答道。
宫中的女人大多都是如此，就连太后亦然。
她们一生都是为了族亲，而困死在这四四方方的皇宫中。
“亲族……”甄嬛喃喃道。
她不由得想起了甄家。
父亲受自己牵连，被弹劾贬谪。
父亲入仕十余载，难道真的要毁在她的手里吗？
甄家只有三个女儿……若是连父亲都不能居于庙堂，甄家，就真的要没落了。
“年大将军权倾朝野，只要年大将军还在，年贵人总有出来的一天。小主，要早做打算啊。”
年世兰与甄嬛的梁子，是早早就结下了的。
那段日子翊坤宫聚听事宜时，她也没少刺挠甄嬛。
虽然那日翊坤宫借机发作，年世兰没有找甄嬛的麻烦，那也只是因为她随时可以找甄嬛的麻烦。
甄嬛不过是个不受宠的贵人，而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
但是身怀有孕的欣嫔不同。
若不是皇上皇后离宫，她焉能有机会下手。
年世兰正是因此，当日才直指欣嫔。
“让我再想一想吧。”
甄嬛双膝蜷起，头枕在膝上。
她曾经以为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夫君，他似乎就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但到了后来她才发现，错了，都错了。
……
年世兰非诏不得出翊坤宫，也就是变相软禁了。
可是她虽然不能出翊坤宫，但是她的心都记挂在雍正身上，日日派人打听。
年世兰见不到雍正，只好没日没夜地烧着欢宜香。
闻到欢宜香的味道，就好似皇上还在她的枕边，从未离去。
“娘娘。”颂芝从门外进来，福了福身，欲言又止。
年世兰停下挑香料的动作，直起身，幽怨中又带着思念，“皇上今儿是留宿养心殿，还是召幸惠贵人？”
颂芝垂着头，低声道：“都不是。”
年世兰深吸了口气，心有所感，“是不是皇上留在碎玉轩了？”
“是。”
“她不是被皇上厌弃了吗！”年世兰眼中含泪，说不上咬牙切齿，只是心中总是怨愤的。
“奴婢也只是听说，婉贵人在倚梅园中跳了一曲惊鸿舞，皇上恰好看到了。”
说是恰好，实际上少不了崔槿汐在一旁推波助澜。
崔槿汐与苏培盛有旧，苏培盛为了她引皇上至倚梅园，不算什么大事儿。
不过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便是殷秀，也是透过宜修的记忆，才明了的。
而甄嬛失宠，一是因为纯元不再洁白无暇，二是因为她自己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可是即便她对雍正平平，甄家却不能被她拖累。
甄嬛刚进宫便是盛宠，早已与年世兰对上了。
如今想脱身，除非你死我亡。
好在她身边还有崔槿汐，这一位了解前尘往事的军师。
雪天红梅，再加上一曲惊鸿舞，足以让甄嬛换得几分宠爱。
纯元是对是错，是好是坏，已经难以追究。
可是当年雍正为了她不管不顾，甚至甘愿受先帝爷斥责的情是真的。
如今有一个菀莞类卿在枕边，既能满足他对往事情谊的惦念，又不会影响皇后的地位，可谓是两全之策。
至少，雍正是这么认为的。
而甄嬛如今也并不在意皇上心中有没有她。
两人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知晓甄嬛再次得宠，年世兰哀怨道：“贱人就是矫情，费尽心机地勾引皇上！”
“娘娘不要生气……当心身子。”
颂芝话音刚落，年世兰便咳嗽了起来。
“娘娘。”颂芝连忙上前，“您点的欢宜香太多了！呛着您自己了。”
她将香料盒收到一旁，不敢再让年世兰碰。
“多吗？本宫怎么闻不到……本宫为什么闻不到……”
年世兰如今已被贬为贵人，却还是自称本宫。
她无法接受自己被雍正厌弃的事实，只能靠着欢宜香，活在自己的梦中。
年世兰哀哀笑了笑，“是了，皇上没来，这欢宜香的味道也没了。”
她喜爱的不是欢宜香，她也未必真的喜爱欢宜香的甜腻。
年世兰爱的，从来都是赐她欢宜香的那个人。
雍正大约是察觉到了殷秀对他决策的不喜，多次陪着殷秀在景仁宫面见妃嫔请安。
这也是他态度的表明。
就算眼下他宠爱与纯元容貌相似的婉贵人，却也越不过她这位皇后。
然而殷秀根本不在乎他是什么态度。
若不是需要从雍正身上汲取龙气，她连见都不想见他。
“匆匆又是一年，如今高位多悬，皇上不若趁着年关，再给妹妹们晋一晋位分？”殷秀提议道。
雍正还未开口，守门的小太监便快步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年贵人在外求见，希望能向皇上请安。”
“外头天寒，让她回去吧，就不必来请安了。”
“年贵人说，知道皇上不愿见，所以只求进来远远向皇上叩头请安。”
殷秀挑了挑眉，若非是年羹尧的嫡亲妹妹，还想从翊坤宫出来，当真是好笑。
她扫了眼欣嫔的脸色，又看了看雍正，“罢了，皇上让她进来吧。今日见了，日后便安安分分待在翊坤宫。”
雍正：“那传她进来吧。”
年世兰身穿浅水绿旗装，淡妆素裹，却不失容颜艳丽。
她跪在殿中，叩首道：“臣妾久未面圣，特来向皇上请安。”
“起来吧。”
“谢皇上。”年世兰站起身，敛眸垂首，端的是恭顺有礼，“臣妾不敢求皇上宽待，独居宫中之时，抄录了数十卷经书，今日送去宝华殿，请大师诵读。希望可以为皇上祈福。”
“你的心意朕知道了，回去吧。”
年世兰缓缓闭了闭眼睛，福身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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