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正当陆星砚兀自地陷入自我怀疑之际,骆清源蓦地收回了手,转身去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冰好的可乐放到了桌上。
骆清源身上那件之前参加节目直播的西装衬衫还并没有换下,他不紧不慢地解开了两粒扣子,将乳白色的袖子轻轻地捋到肘间。
面前这个人优雅而又娴熟的动作,和桌上的那份用锡纸小心包着的烧烤、和那罐周身溢着水滴的冰可乐,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先说好,这是你这一周的份量。”
骆清源的指尖搭上易拉罐的拉环,将带着气泡的褐色液体倒进了一早为他特意准备好的可爱玻璃杯里,亲自递到陆星砚的手边。
“……知,知道了。”
陆星砚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应该往哪里看,他只是一味死死地盯着在透明玻璃杯里不断翻滚着的气泡。
就连这一点,也和以往一模一样。
虽然骆清源不会直接剥夺他暴风吸入垃圾食品的权利,但是他却会不动声色地替陆星砚记下每一天的摄入量,在快要超出一定范围的时候旁敲侧击,起到一定的监督作用。
四年的时间是那样漫长,很多的事情都根本经不起它的考验,然而面前的这个人就却像是从未改变过一样,一如从前。
……当初违背了那个约定、擅自逃开的人,分明是自己。
骆清源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资格恨他的人。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烧烤的肉串大概是换过了腌制的酱料,和留在记忆里的浅薄印象大相径庭,不过就算是没有更换过,现在的自己大概也是吃不出原先的那种味道的吧。
“不好吃?”
看着抱在锡纸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串签,骆清源微微地蹙了蹙眉。
“……不是。”
陆星砚吃得非常心不在焉,他摇了摇头,否认道,“今天……好像也没什么胃口。”
“吃不下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骆清源稍显强硬地从陆星砚的手里去过那根被他咬出了牙印的竹签,“你去房间里把行李收拾一下。”
“……好。”
陆星砚也认为他们俩现在不要面对面地身处在同一个空间里比较好,他干脆地点了点头,扶着桌角站起了身。
遵循着方才骆清源拿着他的行李箱走过的路径,站在微微敞开了一条缝隙的房门前,陆星砚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他在心里已经做过了相应的建设,然而在亲手推开这道房门之后,陆星砚还是不由得咬住了唇。
换作一般人应该不太容易在眼前这片梦幻的室内布置中察觉得到,但是陆星砚却从一些微小的细节里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人在这里的生活痕迹。
所以……
他是真的准备……不跟自己分房睡了吗?
陆星砚有些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
纵使他们很早之前就在一起了,但是真正的……
真正的……
却只有那一次。
他成年生日的那一次。
那些被他刻意尘封在角落的记忆好像要重新卷袭上来,陆星砚伸手按住了太阳穴,努力地克制住翻涌着的心绪。
他半蹲下了身,打开了身旁的行李箱,尝试用另一件事将注意力分散出去。
衣柜里有一半是被熨烫得平整的西装和衬衫,而另一侧的空间恰到好处地空了出来,就像是专门为自己准备一样的。
陆星砚沉默地侧目盯着他那些冷色调的衣服。
这个人就是天生的衣架子,不管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的衣服都穿得很好看,但是比起寡淡的冷淡风,陆星砚还是更喜欢用明艳的颜色来与他相配。
而骆清源一贯对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太多的想法,通常都是陆星砚给他选了什么他就穿什么,对一般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日常环节,硬生生地被陆星砚玩成了真人版奇迹换装。
陆星砚的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自嘲的弧度,他把自己带来的那些衣服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旁边,顺带着关上了衣柜的门。
“浴室的水放好了,你一会儿可以先去泡澡。”
房间的门被那人从外面轻轻地敲了敲,他并没有直接进来,而是沉声在门外说道,“我还有一点工作要处理,有事的话可以去书房找我。”
“……好。”
虽然表面上似乎是避免了两个人正面的接触,可是他好像也错过了要求分房的最好时机。
浴室的花瓣牛奶浴和香氛精油都没有让陆星砚彻底地放松下来,他紧绷着神经,任由发丝湿哒哒地贴在颊边,随意地披上了浴袍,一骨碌地/爬/上/了/床/缩进了被子里。
只要他睡得比那个人回来得要早,就不会有机会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的。
越是想赶快进入梦乡,就越是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中午哥哥们的问话和刚刚仿若梦境一般所发生的一切宛如在大屏幕上放映着的电影来回在脑海中交织播放,怎么都无法让它们暂停下来。
“睡着了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伴随着熟悉的轻缓脚步声,那个人一如既往的低沉声音传了过来。
“……”
陆星砚把原来就闭得很紧的眼睛闭得更紧了一些,眼睫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他这般拙劣的演技怎么可能可以逃得过那个人的眼睛,耳际里传来一道很低的叹息,“没睡着?”
那股清冽的气息今夜第二次凑近了过来,有什么东西也随之轻柔地触碰了过来,在他还未完全干透的发间揉了一下,“不吹干头发,又想明天起来头疼?”
“……”
听着他关切的声音,陆星砚的鼻尖莫名酸涩了起来,他装作睡眼惺忪的模样,迷迷糊糊地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翻了个身。
那个人并没有拆穿他的小把戏,只是默默地帮他把被子没塞好的边角给重新掖好。
确认他的脚步声的的确确消失在了门外,陆星砚这才猛然地睁开了眼睛。
他还记得自己的习惯,那盏闪着微弱暖橘色光芒的小夜灯并没有被顺手关上。
但是他也并没有留下来。
这明明是自己刚刚还在求之不得的事情,然而此刻心里却漾起了一抹近似于怅然若失的情绪。
陆星砚,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身体下意识地蜷缩了起来,他将自己的脸庞也一并深深地埋进了盖在身上的被子里,仿佛只要这样做就能从它的上面汲取到一点点那股令人怀念的信息素味道。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原以为就此离开的人,却是很快地又折返了回来。
手中的电吹风设置到了最小的那一档,在尽量不会直接接触到陆星砚的情况下,那人的指尖灵巧地/插/入/进/了/他的发间。
电吹风运转的声音裹挟着温暖的气流在耳边呼呼地擦过,就连他的触碰也是如此温柔。
温暖安心到仿佛能立刻入眠。
然而也只有当面前的这个人闭上眼睛完全安静下来的时候,骆清源才能肆无忌惮地把灼热的视线放在陆星砚的身上。
比从前,要瘦了一些。
头发也要更短了一些。
骆清源极力地克制住想要就这样亲上去的冲动。
自己不但没能参与进对他来说最艰难的那四年里,甚至还那么卑鄙地假借着酒精的影响,用了最下作的手段和借口把人重新圈到了自己的身边。
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资格吻他。
握着吹风机的那只手的骨节略微有些泛白。
小幅度的运转燥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小段平稳而均匀的呼吸声。
好像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
骆清源的手指沿着他面部的轮廓一路描摹了下来,最终点在被他无意识咬破的唇角边。
明明平时是个破了一点点皮都会疼得眼泪汪汪的小孩子,是怎么一声不吭地把自己咬成这样的?
他从床头前的柜子里取出一直备用着的药箱,借着头顶上那片暖橘色的灯光仔细地辨别着标签,从中挑出了一支药膏。
是他从小到大用惯了的那个牌子,也没什么太大的刺激/性/,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骆清源抽出了一只棉签,沾上些许剔透的膏体,动作轻柔地抹在他的唇畔上。
切实地触上的那一瞬间,已然沉入睡梦之中的人稍稍地皱了皱眉。
“……疼吗?”
“……会疼吗?”
明知道现在的他不可能会听见,骆清源却还是下意识地问出了声音,像是在单方面地说给自己听。
那些自己没能在他身边陪着的漫长时光中,他是不是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将这些疼痛独自悉数咽下。
他的双手撑在松软的床边,低下头凝视着此刻正甜蜜地遁入梦乡里的小孩,似乎是想将他的睡颜永久/性/地刻印进自己的眼眸和记忆之中。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如果能出现的话,就好了。
骆清源凑近般地俯下了身,刚刚未能当面对他道出的那两个字糅合在清冽的气息之间,他无比虔诚地将一个吻克制地落在陆星砚的发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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