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搬家
“八万。”
碰——
一声清脆的敲击,对于经常打麻将的人来说,这一定就是天籁之音。
“轻点!”一个看上去像暴发户的妇人,带着一指宽的金镯子,“吵死了。”
钟九阖藏不住得意的笑,“我胡了!”
“啧啧啧,就你这打法能胡牌,看来是撞大运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一只素白玉手搭在他肩上,钟九阖僵硬着脖子不敢动了。
李云葭今日一身胡装打扮,“别在这里打了,筹码太小了,陪我去楼上。”
长公主的佩刀膈在他腰间,冰凉的金属感,让钟九阖有些不舒服,“当然了,我正在等你呢,先跟大伙玩一阵儿。”
钟九阖面上笑着,内心却在哭,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上次在附近遇到长公主,竟然没有长记性,可是多年的习惯也不是一两日就能改掉的呀。
时光飞逝,一眨眼便到年底了,杨婉莹正跟钟念卿商量着要买什么年货,还未出门,长公主府的人竟上门了。
杨家人愕然片刻,便把人请了进来。
还记得不久前的中秋节,杨家准备了一盏海外的琉璃花灯送了过去,长公主府派下人回了一盒蛇芯油,此油无烟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说的话跟往常无什么不同。
杨立昭看到长公主贴身婢女前来,本来是想叫钟念卿过来的。
但是银珠却说不必了,道明了来意,自己去了西厢房。
银珠带着三四个婆子,进了西厢房,便显得屋内更加逼仄,“奴婢奉长公主令,接钟大姑娘回公主府。”
钟念卿没想到会这么快,她以为至少得到年后了。
翠微姑姑一头雾水,只看着姑娘。
“照银珠姐姐说的办吧。”
翠微虽不清楚原因,但也知道长公主的命令不可违抗,带着白茶和几位嬷嬷去收拾了。
一时间屋内安静了下来。
银珠看出钟姑娘和杨家姑娘有些不自在,便开口道:“钟大姑娘,长公主交代了些话让奴婢跟您说。”
杨婉莹识趣儿的出去了。
钟念卿看杨婉莹走了,问道:“不知道长公主殿下交代了什么?”
银珠走到钟念卿面前福了福身,“长公主吩咐奴婢将姑娘接回去,只是有些事情还不宜让外人知晓。”
钟念卿了然,“我并未对姑父家明言。”
银珠看钟念卿郑重其事的解释,欣慰的笑道:“这好事将近,他们很快也会知道的,到时候长公主府自会派人通知。”
钟念卿对银珠道,“白桃姑娘,她并未放身给我,她的去向我还得问问本人的意思。”
银珠自是没有阻拦的意思,“长公主殿下知晓此事,白桃师傅阮咸弹的极好。”
因为搬家,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低语声,显得整个杨家院子里乱哄哄的,钟念卿便去了隔壁,见了白桃。
白桃安安静静的坐在床头,抱着阮咸,指尖勾住弦在调音。
钟念卿坐在床尾的木椅上,开门见山的问道:“我要去公主府了,你可要同行。”
白桃其实心里早就做了决定,只是还没有开始收拾行李,不知是在等什么,看到钟念卿来了,微微侧身避过她的视线,“我是你请的师傅,自然是跟你走,既然来了就帮我收拾收拾行李。”
钟念卿微微一愣,起身看着白桃,“收拾哪里?”
白桃也就是随意一说,没想着要她帮忙收拾,“那……你擦擦琴……琴盒吧。”
钟念卿自然是知道白桃多珍视她的琴,这琴每日都擦上好几遍,不用说这琴盒了。
白桃的行李不多,钟念卿擦个琴盒的功夫,就收拾好了。
两人又对坐无话了,可是钟念卿的心却静了不少。
等众人到了公主府,天色已经黑了。
银珠把钟姑娘引到梅花坞道,“钟姑娘,天色已晚,您先安置休息吧。”
钟念卿有些踌躇,到了公主府,自然得先去拜见主人家的。
银珠看出钟姑娘的意思,“现在殿下估计准备歇下了,明日一早去请安也是使得的。”
钟念卿点点头,没再坚持,“那谢谢银珠姐姐了。”
钟念卿她们一路走来,府中的人,一行一止间,规矩谨然。
然而府中的红灯笼,院门的红绸,石狮子喊得红珠,庄严阔气的宅院染上了喜色,处处透着喜气,连带着守规矩的人脸色也红润了些。
除了知情的钟念卿,翠微她们看着这满目的红,心里也有了几分猜测。
进了宅门,过了垂花门,道路两旁种了灌木花草,围着三两梅花树,走过穿堂,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梅林,穿过梅林才是后院。
钟念卿裹了裹斗篷,手抓着暖炉,有些遗憾将那件楚红色的狼皮斗篷让给了杨婉莹,等这些梅花都开了,出来赏雪烹茶吃烧烤,那得是何等盛景啊。
钟念卿舔了舔嘴唇,“翠微姑姑,我们做件楚红色的罩头斗篷怎么样?”
翠微姑姑扎根在雪地里的梅花,笑道:“好。”
圆中的仆役帮着将钟念卿的行李先安置了,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了吃食,钟念卿叫来了白桃,钟念卿都有些困了,看着公主府里精致的吃食,没了食意,“白果,别收拾了,去把翠微姑姑和白茶都叫来。”
翠微姑姑进了屋,擦了擦额间的汗,“姑娘,叫我。”
“翠微姑姑,白茶,白果,你们一起跟我吃吧,送来的饭菜太多了,我和白桃两个人也吃不完,那些东西明日再收拾吧。”
翠微她们侍候了姑娘这么多年,知道姑娘不是那么看重规矩,便都坐在了桌前,时隔一年没有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不说翠微姑姑,白茶和白果也有些局促。
白桃先给翠微夹了菜,饭桌上的气氛便调动起来了。
桌上只剩下筷箸敲击的声音。
钟念卿吃了七八分饱,便放下筷子。
白茶连忙将准备好的漱盂端到姑娘面前。
钟念卿净了口,看大家也都吃好了,便开口道:“长公主殿下近日就要与父亲成婚了。”
翠微听到这话,震惊的不知该说什么,这一府的红色竟然是为老爷准备的。
“老爷成驸马啦。”白果惊讶的说道。
白桃喝了口茶,压压惊,想到当初跟着钟念卿时她说的话,为了一个承诺把爹都赔进去了?
钟念卿早就消化了这个消息,现在有人跟她分享,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年初去祁连寺的时候长宁郡主就跟我说了这事,只是当时不宜宣扬。”
翠微僵硬了一瞬,长公主大婚这事,京城里竟一点传闻都没有。
“许总兵!”
“许总兵!”
“许总兵!”
徐广胜大阔步的跟着许良年后面,颇有狐假虎威的姿态,眼睛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许臣可是他见过升的最快的兵,不过半年时间就升到的总兵跟马浩那个王八犊子一样了。
想到那次战役,许臣还是个新兵蛋子,看着他天天守在城门上,当时觉得许臣脑子肯定有问题,城墙外黑漆漆的,天天看什么看,被人排挤了都不知道。
可是,后来他看到城下尸山似海,堵了半个城门,他真的想把当时在城墙的自己扇死,许臣哪里是脑子有问题,简直就是个疯子啊。
那天夜里,在城墙上的赤焰军可是杀疯了。
尸体烧毁散发的粉尘气息足足在城内飘了半月才消散,那几日城门前静可罗雀,连见多尸体的将士都站不住,整个芜城安静的宛若一座空城。
那夜,许臣身上的甲衣就没干过,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衣服上的血顺着衣摆下滴。
西北少雨,城墙上到现在还有他血脚印的痕迹。许臣这总兵真是一步一个血脚印拼出来的,徐广胜不服他服谁啊。
平日里无战事的时候,兵将间的小赌小闹,许良年从来不管,也不是不参与,每次被叫来的时候,都只是静静的待在一旁,身上好像有层迷雾,将他和他们分隔开。
在战场上被许臣护着的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手下的兄弟们十分听他的话,要是许总兵哪天多跟他们说一句话,都成了炫耀的资本。
不说别的,就是他徐广胜要不是跟在许总兵身后,早就被敌军串成糖葫芦挂在墙上了。
但是徐广胜看不透他,不过是个毛没长齐的少年,对待敌军下手如此之狠,好似杀人在他看来不过是在割韭菜,一割一大把,毫无敬畏,让人心生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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