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等

周游落在屋顶之上，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便被人拉着蹲下来。
  “小心，藏好。”
  竟然是云心。
  自然是云心，这本就是她的梦。
  “我们得赶紧——”
  “别慌。”云心道。
  周游跟着她的视线，看见青青庭院，一男一女。
  别离，苦情的戏码。
  虽然他早有预感，但眼底还是闪过一丝惊讶。
  庭院中，正是李长庚和云心！
  细听两人言语，正是李长庚赴约五丈原，云心正极力阻止。
  七年前.......
  周游悄悄瞄着云心，见她并无沉醉模样。显然，她是清醒的，应该知道这是梦，梦乃虚幻......
  更何况，那时，根本没有这一幕发生。
  李长庚赴约五丈原，根本没来得及与云心道别！
  “云姑娘。”周游悄声道，“这是梦。”
  云心看着曾经的自己，“我知道。”
  “我们得赶紧出去。”周游道，“不然裴千尘和小七会——”
  “嘘......”云心作出噤声的手势，“再等一会儿，我想看看......”
  看？
  在自己的梦里，除了最渴望的完美，还能看见什么呢？
  心魔，即困。
  困住一个人，并不一定需要武力......
  若时间足够，若命运回溯，周游自己也想看看，云心挽留，不可一世的李长庚还会不会去五丈原......
  可惜啊，木已成舟。
  而如今，也没有多余时间。
  对不起了......
  周游飞身而下，顺手掏出狗尾巴的厉鬼面具戴上。
  云心并未阻拦，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浮现。
  李长庚虚空拍出一掌，灵气磅礴，周游侧身躲过，“来者何人？！”
  周游见着那张骄傲的脸，眼底掠过一丝悲伤，幽幽道，“我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妖？”李长庚缓缓拔出【落花风】，“魔？”
  全盛时期的李长庚！
  全盛时期的【落花风】！
  周游感受着浩瀚如海，锋利如刀的灵气，久违的感觉......
  真打起来，他绝不是李长庚对手。不过，七年了，神灵内敛，他也参悟了许多。李长庚虽为天下第一，可也不是毫无破绽......
  而对他最清楚的，便是自己！
  他脚尖颤动，【踏风】起，身影忽闪。
  李长庚一剑挥出，这一剑，他自己也曾挥舞千万遍......每一次，右胁下总有一丝空隙，足够他穿越而过。
  他的目标本就不是李长庚。
  毕竟，这是云心的梦！
  这是七年前“云心”的遗憾......
  只要消灭那个念想，便能出梦！
  “休想！”
  周游一掌必得手，却发现有无数碎刃挡在自己面前。
  【落花风】......碎裂的【落花风】......
  怎会......
  “捉妖的，这并非现实。”云心轻飘飘落下来，正好在“云心”身后，“不论是她，还是李长庚，都是我梦中想象罢了.....”
  所以，【落花风】也可是碎裂的【落花风】，既然如此……
  周游喃喃道，“你既清楚，那为何还要......”
  云心渐渐走过来，“我刚刚说了，我想等......”
  她轻轻拍在“云心”肩头，“云心”笑着消散不见。
  【落花风】重新回到李长庚手中，云心道，“李长庚便是天下第一的李长庚，有我，没我，五丈原，你总会去的。”
  李长庚抱拳拱手，接着便也消失。
  周游愣在原地。
  云心揭下那厉鬼面具，“我在等，等着第一个进入我梦中的人......捉妖的，你到底是谁？”
  *
  周游和云心回到现实。
  时间紧迫，云心自是知道。
  很遗憾，周游不得不利用这一点。
  “我若坚持不说，所有人都会死……云姑娘，你可忍心？”
  云心道：“你想我死吗？”
  周游摇摇头，“我不想任何人死。”
  “曾经有一个人也这么说过。”云心叹了口气，“不过，却不在了......”
  周游沉吟片刻，“若我们能活着出塔，我便回答你的问题。”
  云心点点头，她本就不是蛮不讲理之人。
  可时候，她希望自己能任性些。
  哪怕只多那么一点点......
  周游已经简要告知云心情况，当他们破梦的刹那，便听见首鼠阴惨惨的笑声，“你晚了......”
  他们望去，颜如玉与欧阳复已经双双进入刚鬣的梦中。
  “裴千尘！”周游道。
  谁知云心却道，“我去救裴千尘，你去救小七！”
  “啊？”
  “别废话！”云心已经高高跃起，跳到裴千尘的岩柱之上，“赶快啊！”
  周游好久没有被使唤了，突然有些不习惯。
  他脑子忽然灵光一闪：这石柱还没崩坏......
  他跳到小七那边，身后，石柱坍塌。

  所以，只要有清醒之人在，便不会塌吗？
  他瞧了一眼首鼠，祂身前那柱香，已经超过一半了。
  他赶紧进入小七梦中......
  那是......黔灵山脚，九曲河边......
  客栈。
  周游缓缓走了进去。
  “小二，一壶酒，一碟花生......”
  那句话还萦绕在耳边。
  不过，里面没有店小二，也没有萝卜头，只有两个人。
  两位小七......
  “啊，老大！你来啦！”小七蹦蹦跳跳跑过来。
  桌边，坐着另外一个“小七”。
  虽然同样的五官，但显得更加成熟，仿佛经历了世间沧桑，而且......她披散着头发，腰间没有了香囊......
  周游警觉道，“你是谁？”
  小七却接嘴，“老大，她是我呀！刚才她讲了好多好玩儿的东西！”
  这是小七的梦，梦由心生，小七化形不久，心中怎么会有这个形象？
  周游把小七挡在身后，“你到底是谁？”
  那个“小七”笑了，这一笑，正是那天真浪漫地模样。
  但她的双眸，却红了，含着泪，“总算，我又见到你了......老大......”
  这一声“老大”听来尤为酸楚，仿佛许久不见的亲人重逢一般。
  “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吧？”那位“小七”擦擦眼角，“放心，我会守护你们的。”
  小七从周游身后歪出头来，“时间不多了？你要走了么？”
  “不走，不走......”那位“小七”站起来，缓缓走到周游跟前，“老大......”她拉起周游的走，划了几笔，“千万不要忘记，小七会陪着你，千万不要忘记......”
  小七从周游身后蹦出来，伸出来，“我也要！”
  另一个“小七”温柔笑笑，“你会知道的......那么，再见了......”她化作缕缕青烟，消散了。
  小七默默低下头。
  这时，客栈里传来另外两个熟悉的声音：
  “小七，收拾啦！”
  “小七，端菜啦！”
  紧接着，客栈开始坍塌。
  小七慌张四顾，却看不见小二哥和萝卜头的身影。
  周游拉起小七的手，“放心，他们永远会在你心里......
  现在，闭上眼，听我的话，三...二...一，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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