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归去
今年的冬日,因胤祯的归来,染上了暖色,原来四季景换,而能将其中滋味转换的却是人心…。我看了眼窗外漆黑的一片,不禁轻蹙了眉头…又转看眼前正振笔疾书的那个男人,从青涩飞扬、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步步成长成如今内敛沉稳、手握乾坤的模样…,突然他带着磁性却带着一丝戏谑的嗓音勾回我的思绪:「这样呆愣的看着我做什麽,弄得我都分神了!」我脸突的一红,沉稳威严不过是外人看的,在我眼前的还是那个年少相识的他…。
他放下了笔走近我,用手挑起我的下巴,温热的气息漫在我的脸上,低哑开口:「你在引诱我…」我头一偏离开他的手嗔道:「说什麽呢!」他不依不饶的又扳回我的脸:「你这样看我…让我怎麽想…」一手已经去挑我的衣领,我急急握住他的手,羞红了脸抬眸看他:「说不到两句动手做脚的做什麽…」他眸色深沉的看着我半响,却勐的一把我抱起放到床帐上,我惊的睁大了眼,还未说话,他欺身而上将我未出口的话掩入口中,初时手还推搡着他,却慢慢没了气力,如坠云雾....我在他身下的这一方天地,被他炙热的气息包围着,是飘摇的异世,我的安心之处...。
那日跟着嫡福晋,带着弘暟进永和宫给德妃请安,胤祯下朝后跟着康熙去了暖阁说话,打发了人来说一会过来。
门外一通报,胤祯尚未踏进来,德妃就忍不住的翘首盼望,我跟嫡福晋掩口一笑,我轻笑说:「额娘,十四爷马上进来,您别急!」德妃也不恼,嗔怪的看我一眼:「你们天天在府裡,自然不希罕...」说得我跟嫡福晋又忍不住笑...。胤祯一踏进来,德妃虽未起身,手却伸得老长,胤祯露出灿笑,快步向前拉住德妃的手,德妃两手握住胤祯满脸关切说道:「天那麽冷,还好手没冻着...」旁边的马上奉上热茶跟糕点。弘暟在偏厅小睡着,不知道是否听到了胤祯的声音,揉着惺忪的眼,脚步蹒跚的跑出来,一看到胤祯就来了精神似的大喊一声:「阿玛!」就忙不迭的往前扑,惊得德妃连忙叫嬷嬷仔细点。胤祯把弘暟一把举高,弘暟乐得咯咯笑,玩了几下才抱着到德妃身边坐下。德妃看看弘暟,又看看胤祯,笑着说:「就跟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性子也是这般跳脱,若曦该没少操心了!」大家笑了笑,弘暟是顽皮,但在胤祯前面却是一脸崇拜孺慕的乖巧,听到大家笑就不乐意了,虎着脸说:「阿玛是大将军,弘暟就想像阿玛一样骑马打仗,不会给额娘操心的!」众人又是笑,德妃笑说:「人小鬼大!」弘暟转向胤祯一脸讨好的说:「阿玛,改日带我去骑马可好」胤祯笑着摸上他的头说:「等春日暖和点,就带你去!」是说话的当口,就通传四爷过来了,弘暟一听跳下了椅子跑了出去,我心头一沉,也来不出声喊弘暟,下意识的看了胤祯一眼,而胤祯看着门外,脸上看不出什麽...;不一会看着弘暟笑嘻嘻牵着四爷的手进来,待见礼入座后,弘暟又悄声跟四爷说了几句,又蹦蹦跳跳的腻回了胤祯身边,德妃看着弘暟跟嘴角微勾的四爷,脸上变化莫测,待弘暟回座便笑着说:「跟你四伯父说什麽这麽神秘?」不待弘暟开口,四爷澹澹的说:「说要找弘曆一起去骑马呢!」德妃听了笑说:「看他们这样和和睦睦的有往有来,我心裡不知道多欢喜!」众人又坐了快两刻钟,这才一一告别回府。
马车裡,弘暟又蹦来跳去,我心裡有事,有点心不在焉,沉声让他静下来,胤祯看了我一眼,把弘暟抱过去两人轻声不知说着什麽。下了马车,我跟胤祯还有嫡福晋告礼后便迳自回了自己院子。天色渐暗,我拿着书心不在焉的翻看,脑子却想着别的事,以至于胤祯已经站在榻前,我才抬头看去,抬头看了一眼是他,我又忙着低下头,却又暗恼自己这样心虚的模样是为哪桩便又讪讪的抬头笑问:「怎麽来了!」他在我身旁坐下,微挑着眉看我,半响开口:「四哥来了之后你就不对劲...」顿了顿又开口问:「我不在京裡的时候他又为难你了吗!」我一听赶忙否认:「没有的事,你别乱想!」他拉过我手闷声说:「可你见了他回来就不对劲,该要我怎麽想...」语中似有怨怼...。我想了想叹口气用眼角瞥他一眼说:「弘暟这样与他亲近,你可会恼...」胤祯似是愣一下,捏了捏我脸颊,轻笑出声:「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在你心裡我就是这麽个小心眼的人...」我嗫嚅说道:「谁知道呢!」他看着拉着我的手一会,良久才轻声说:「若曦,如果我说...跟他的不和睦,始终是我心底的一块遗憾...你信吗」我看着他无一丝笑容的脸,眼底带着毫不眼饰的失落,轻声说道:「我懂了!你是...或许四爷也是...」也许这一生都无法亲近的两兄弟,只能靠着肖似胤祯的弘暟填点彼此的遗憾....。
春日雪融,胤祯没有忘记与弘暟的约定,小厮牵了一大一小两匹马,胤祯与我及弘暟坐着马车到了郊外的草原,胤祯先带着弘暟慢跑了两圈,便让海铎牵着小马让弘暟骑着漫走,他一把拉起我的手,将我带到马上,将我圈在胸前策马前奔,远离了所有人,他才让马慢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竟让马前行,胤祯就这样拥着我一会,探身吻着我的耳侧,呼出的气息暖暖的、痒得我缩着脖子笑了出声,他没有停下继续闹着我,语焉不详的说着:「若曦,下个月我就要往西北去了!真不想离开你...」我停了笑声,侧身抱紧了胤祯说:「我真想就这样一直在你怀裡...哪裡也不去!」他紧了紧抱着我的手,喃声道:「等我回来...」我转过身覆上他带着微凉的薄唇,带着热切,他有一瞬的征愣,用更热烈的唇舌回应我,手用力的似乎要将我融入骨血,箍得我生疼....。
康熙六十一年三月,四爷恭请康熙于北京畅春园以西的圆明园进宴。这是康熙第一次见到已经十二岁的弘曆,因为很受喜爱,遂被带回宫中养育,比起其他皇孙,算是最后一个蒙康熙厚爱的。
康熙六十一年四月十五日,胤祯奉康熙之命回军中,消息传来,我无气可叹,不悲不喜,只是静静的等待,等待着胤祯心愿实现的那一天,也或许是那个我不愿目睹的结局...。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七日,康熙去皇家猎场南苑行围,十一月七日因病自南苑回驻畅春园。经太医调理之下,病情开始好转,宫廷内外无数颗悬着的心落回实处。可我却心下悲伤,似乎一切还是依着我所知的慢慢进行着︰已经是十一月,一切应该不远了。
十一日,我正在德妃宫裡,王喜带两个宫女匆匆而来,我跟德妃都颇感诧异,王喜忙行了个礼道︰「皇上这几日总想吃绵软的东西,御膳房虽想尽胳法却总不能如意,李谙达琢磨着皇上只怕是想起福晋多年前做的那种色泽晶莹剔透,入口即化的糕点了。让人来学一时也来不及,就索性让我来接福晋。」我看他神色焦急,德妃见状也催促着,心下也有些慌,忙点了头。
马车向畅春园驶去,我低声问︰「怎麽回事?万岁爷身子可好?」王喜道︰「好多了!批阅奏折,接见大臣都没问题,就是易乏。」我点头未语。
下马车,早已等着的玉檀就迎上来。玉檀笑拉着我的手,带我进了屋子道︰「东西都备好了,就等福晋来。」我点点头,一旁两个不认识的宫女服侍我挽袖淨手,玉檀吩咐她们下去,亲自过来帮我把手拭干。
我极其细致严格地做着每一个环节,这应该是我为康熙做的最后一次东西了,希望一切都是完美的。透明琉璃碗碟,碧绿剔透的薄荷莲藕布丁,内嵌着一朵朵小□□。我小心翼翼地捧起进去,赶紧跪倒请安,康熙带着几分疲倦的声音道︰「起来吧!」我站起,低着头,走过去立在炕头,靠软垫坐着的康熙上下看了我一会问︰「脸色怎麽这麽差?」我忙躬身行礼道︰「若曦一切安好。」
康熙指了指旁边的矮凳道︰「坐着回话吧!」我行礼后,半坐于矮踏上。康熙细问了我几句日常起居后,又说到:「当初把你指给胤祯,是我思虑再三的决定…你跟着他,我可安心…」我各种猜测横生,顿了顿道:「皇阿玛的一片苦心,若曦明白,也心怀感激...」康熙轻声又似喃喃自语道:「千挑万选…就选中了他了…他不会让我失望的…好…你回吧!」我告退后心中惊疑茫然,玉檀匆匆出来,看我正站在空地中发呆,忙上前来行礼。玉檀道︰「李谙达服侍万岁爷已经歇下了,我陪姐姐先回德妃娘娘宫裡。」我微微一笑,牵着玉檀离开。
我和玉檀特意放缓了脚步,我问︰「皇上没提过要放你出宫的话吗?」玉檀道︰「皇上恐怕根本不知道我究竟多大,这几年西北一直打仗,国库又吃紧,还灾情不断,不是北边旱,就是南边涝,皇上心全扑在上面,对我们根本不留心。」我又问道:「李谙达怎麽可能不留心呢?乾清宫的人都归他统管。」玉檀笑说︰「李谙达巴不得我留下呢!问过两次我的意思,我自个不愿出宫,他就没再提了。李谙达年龄已大,精神大不如往年,不能事事留心。可皇上却更需要我们上心,我和王公公从小服侍,对皇上一切癖好都熟知,而且也都算是上得了台面的人。再要□□一个顺心的人没三五年可成不了。李谙达如今凡事能让我和王公公办的,都让我们办了。」
我想着方才康熙的样子,康熙的病……身子寒意阵阵,我拉住她的手问︰「这几日,四王爷可来得勤?」玉檀道︰「日日早晚都来。个别时候甚至来三四次。皇上有时精神不济,别的阿哥都不愿意见时,也会见四王爷。前天还派四王爷到天坛恭代斋戒,好代皇上十五日行祭天大礼。」「隆科多呢?」玉檀道︰「如今他正蒙受皇宠,皇上很是信赖他,也常常召见。」我长叹口气不再说话,玉檀见我面色低沉,静了会低低说︰「这几日皇上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召十四爷回京,恐怕十四爷快要回来了。」我心中喃喃道︰「皇上对四爷也很好。」玉檀道︰「如今阿哥中最得宠的就是十四爷和四爷,皇上因此也常翻德妃娘娘的牌子,在年纪相近的娘娘里很是希罕的,可见恩宠非同一般。」
我整夜的翻来覆去,覆去翻来,一夜未合眼,思来想去,四爷…他会如此吗?心裡却总没有个答案…。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戌刻,崩于北京畅春园清溪书屋,享年六十九岁。在位六十一年零十个月,是中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
我后来得了消息,连月来的纠心却像是尘埃落定的沉静,復又想起胤祯只觉心痛难抑。九门戒严,畅春园重重侍卫,消息根本不可能外传的情况下,四爷却轻易而至,佔得了先机。此时其余皇子也许还被士兵拦在门外徘徊,甚至也许还在惊疑不定康熙究竟怎样了,而四爷已将整个京城掌控。
四爷在康熙崩后七天,御太和殿颁布即位昭书,正式行使皇权;百官朝贺,改明年为雍正元年,同辈兄弟避皇帝名讳皆改「胤」为「允」,并迁居养心殿。
康熙崩后,府外像是多了许多人或明或暗的监看…,整个府裡暮气沉沉,了无生气。十二月十七日,在康熙驾崩后一个月零四天,胤祯奉诏从西北赶回奔丧抵京。我待在府内,却觉得心底惴惴不安。待到日落西沉,才看着他一脸木然的从外而入,他依旧挺拔着身子,却周身透着荒凉的孤寂,一夕之间,慈父撒手,风云变色,众人把他捧得多高,他如今就跌得多深…当晚…身子一向健朗的他就病了…。
几番辗转得知,一向坚毅果敢、意志刚强的胤祯,闻康熙死讯后十几日,依旧痛哭流涕、不能自制…。当日入京,人未到,先上奏折问︰「谒梓宫、贺登极孰先?」甫回来就跟四爷对上了!
胤祯去寿皇殿拜谒康熙灵柩时,四爷随后而到。一众大臣早已呼拉拉跪了一地,胤祯却站立不跪。两兄弟遥遥站立目视对方,身旁大臣都惊惶不已,个个头贴着地面不敢多言。胤祯最后也未给四爷行君臣之礼,对着康熙灵柩连磕了九个响头后,长歌当哭,悲笑而走。一旁侍卫上前阻挡,胤祯踹开侍卫,大步离去,留给众人一个凄伤的背影,慢慢没入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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