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世事难料啊
顾淮鱼回了家，在饭桌上魂不守舍。
她脑海里全是客栈凶案死者的影子。
一点痕迹都不留是绝不可能的。
那破绽究竟在哪呢……
“你这孩子连吃饭都能走神，想啥呢？”
顾昼天将扣肉夹到顾淮鱼的碗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顾淮鱼把身前的碗一推，起身道：
“我出去一趟。”
“哎，这孩子，早知道就不该让县丞把她带走，回头好好说说你们家大人。”
顾昼天幽怨地瞪了顾峎一眼，凭啥她闺女要为他忙上忙下的？
夜色之中，静谧得只剩下蝉鸣声。
顾淮鱼打算再一次勘察现场，手中的火烛不断跳动，微弱的灯光照亮一方暗土。
有人？
她的脚步一顿，侧身躲进角落里，眯着眼睛往前望去。
只见死者丧命的水缸旁蹲着一个女子，身形纤细，看着十分眼熟。
顾淮鱼隐约听见她在嘟囔着什么，刚要靠近听清楚，脚下踩中的枯叶发出声响，顿时引得那人的警惕。
“谁在那里？”
女子猛地站起来，昏暗的灯光下只能隐约看见她衣服的颜色。
顾淮鱼看清来人的脸时，怔住，“凤决姑娘？”
凤决诧异，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慌乱。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强行挤出笑容道：
“顾姑娘胆识过人，这么晚也敢来此地。”
“你也不逞多让。”
顾淮鱼淡声回应，她的眼底浮出几分怀疑。
这女人夜半三更出现在这地方，行为诡异，情绪浮动，属实有问题。
哪个娇弱胆怯的女人敢在半夜到死人的地方来？
顾淮鱼的目光紧紧盯着凤决的身后，有一股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女人一定有问题。
刚要向前，凤决便惊呼，“大人！”
还没等顾淮鱼转过身来，那娇俏的身影就一个飞扑缩进赵廷前的怀里，抽泣道。
“大人，我好害怕啊。”
“大半夜的你们怎么在这里？”
赵廷前紧皱眉头，想要推开怀中的女人，偏生那紧握住他的手像是长了倒刺，怎么也推不开。
这一幕落在顾淮鱼的眼底，心底生出几分不爽。
“我想看看现场还有没有什么剩余的价值。”
顾淮鱼蹲下了身子，拿着火烛靠近地面。
凤决怯怯的看了赵廷前一眼，解释道：
“我只是深夜思念父亲，想过来怀念一下，可没想到遇到顾姑娘鬼鬼祟祟，那样子哪里是勘察现场啊！”
“对！我还见到她进门时，同店家交谈，她一定与我爹的案子有关系！说不定就是店家贿赂她，狼狈为奸！”
女子的星眸含着泪水，一个痛失亲人的落难美人，确实引人怜惜。
顾淮鱼也生了恼意，当场就把火烛给丢到一旁。
“你说话能不能讲证据？我不过是就询问店家死者进入客栈后的详细情况，怎么就狼狈为奸了？”
接连几日的奔波，顾淮鱼的身子消瘦几分，但脸上的肉依旧鼓起，此刻看起来有些骇人。
凤决惊恐的往赵廷前的身子又缩了缩，细指捂着额头，娇声道：
“大人，我好怕……他们会不会连我一块杀了？”
赵廷前能感受到凤决紧攥着她的大力，剑眉蹙起。
他耐着性子宽慰道：“本官会查清楚的，稍安勿躁。”
一边安抚着凤决的情绪，一边用巧劲挣脱开她的拉扯。
两只手交缠在一起的画面却在顾淮鱼眼里变了味，顾淮鱼心下不悦。
怎么说他们也是虎口逃脱的生死朋友。
一个莫须有的怀疑他都不能坚定的相信自己？
“你不信我是吧？”
“你说了凡事需要证据，我不会冤枉你的。”
赵廷前莫名觉得迎上顾淮鱼质问的目光时，心底有些心疼。
只见顾淮鱼面上浮出恼意，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之后，漠然的看着凤决。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只管查便是，但凤决姑娘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了。”
凤决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顾淮鱼已然没了心情，直接往门外走去。
赵廷前眼神暗了暗，挣脱了月冉的手，“夜里不安全，姑娘还是早日回府衙吧。”
凤决的目光幽深，眼神之中的情绪模糊不清。
……
次日堂审，公堂外挤满了看戏的百姓。
楚时桉一上堂便指着顾淮鱼的鼻子控诉道。
“大人，当初你让顾家的人为我婶婶验尸，本就不妥，这杀人凶手本就是顾淮鱼她爹，她必然是护着亲人，伪造罪证！”
赵廷前担忧的目光落在顾淮鱼的身上，广袖下的拳头紧紧握起。
可顾淮鱼一脸冷漠，说道。
“当初我是当众验的尸体，大家伙都看到了，大人更是亲眼验证。”
顿时门外的群众引起一阵骚动，一些亲眼目睹的村民纷纷认可，确认是一场误食毒物的案子。
楚时桉嗤笑一声，转身看向众人。
“你们又怎能知道，那毒草是不是她事前准备好的？”
众人顿时陷入沉默之中。
毕竟当时尸体腐化的味道格外刺鼻，没人敢靠近。
若说顾淮鱼动了手脚，也有可能。
顾淮鱼看着楚时桉，不免觉得嘲讽。
“你非要把这顶帽子扣在我们家头上是吧？既然不信，我不介意再验一次，食道发黑，那便是中毒所致。”
谁料，楚时桉的叔叔一听，顿时拍案而起，“不可以！我家媳妇是清白人，你这丫头好歹毒，人都死了还不让她安身！”
顾淮鱼陷入沉默当中，楚时桉眼底闪过一道幽光，此刻就等着她认下罪名。
忽而脑中灵光一现，顾淮鱼唇角微扬，
“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在她下葬之前，会在她口中放一片银钱吧？”
楚时桉点头，“那又怎样？”
“你现在去取出来，看看是否发黑，舌苔是否有发黄发绿的迹象，不就验证了。”
顾淮鱼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楚时桉转身去询问叔叔，只见家里的人皆是一副眼神躲闪的模样。
“我们本来就想讨些钱，哪里想他们真开堂啊，这下真扯不了了。”
楚时桉一听自家叔叔这么说，顿时脸色一沉。
“你们骗我？”
看到他们心虚的表情，楚时桉就明白了一切，铁青着脸对着赵廷前行了一礼。
“一切都是误会，是草民的错。”
堂审结束，众人散去。
闹了这么一出兴师动众的荒唐事，最后又潦草散去。
楚时桉望着顾淮鱼的背影，纠结许久才开口。
“是我之前误会你了，对不起。”
“无妨，你也不过是个急于为婶婶申冤的罢了。”
顾淮鱼不以为然，也没放在心上，摆摆手就当算了，反正她也没什么损失。
楚时桉心中一暖，眼中流露出几分柔情。
二人之间的互动，丝毫没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赵廷前。
他沉着一张脸，看到顾淮鱼对着别人笑颜如花。
心中有一股酸味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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