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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黑云压城城欲摧(一)


  自五台山启程回京的路上,玄烨对我毫无关怀,与来时相比竟是天壤之别,甚至让我分不清此时的他,还是不是当初那个唤我一声“夫人”的男人呢?

  这几日来我时常感到胸口憋气,喉咙间撕裂一般的剧痛,想来是当初太后让我在大雨中罚跪落下的病根。在玄烨面前,我对自己的病情只字不提,我强忍住自己的难受,只因战事将至,我不能再为他添忧。

  几日中,我鲜少出现在玄烨面前,他亦对我不闻不问,我只能在每日的晚膳时,在众人中见到远远的他。

  对他,我心中是怨的,只是越怨他,却又越想念。

  行至京郊时,空中飘起小雪来,阻断了车队行进的脚步,玄烨迫不得已喊停了车队,让众人下车休息。

  马车所停之处并无人烟,只有一座长亭,可供行人休息。我缓缓走下马车,立在亭中,望着远处一片连绵的山峦已披上银装。我深知,翻过这座高山,就到了京城。

  我下车前并未披上斗篷,此时听身后传来纯风的声音,“娘娘,披上斗篷吧!”

  “给朕吧!”随之传来的是玄烨的声音,他从纯风手中接下斗篷,悉心披在我身上,我只感觉心中紧紧一颤,你原来还是关心我的。

  我只感觉鼻前一酸,眼中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他为我悉心系好胸前的纽带,而我却不敢直视他的悉心与认真,只怕自己会哭得太狼狈。

  “哭什么?”他用袖口为我擦了擦脸颊,我赌气着一把推开他的手,眼前的泪越落越凶,“你说我哭什么!”

  玄烨缄默了片刻,忽然默默开口道,“是朕太忙了,所以忽略了你。”

  我用手背胡乱地擦了擦眼前的泪,直直望入他的眼眸,“玄烨,不闻不问,我竟不敢相信,这会是你。”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愧疚,却很快幻灭,他的目光移向别处,“若你肯向朕解释清楚,你我自然可以像以前一样。”

  他故作毫不在意地想要伸手抚上我的发间,听过他的话,我只感觉心间极冰极凉,我狠狠甩开他的手,向后退了半步,“皇上想听什么解释?臣妾从未做过的事,为何要解释?”

  玄烨怔怔地望着被我甩来的手,他冷冷的一笑,“看来你心里,的确住进了别人,从前,你绝不会这样。”

  听他此话,我忽又感觉胸前一阵压迫感,几番想要开口说话,却感觉喉咙中一阵阵剧痛。我紧紧扶住身边的朱柱,强忍着不能咳出声来,我不能让他知道我病了。

  “被朕说中了?”他见我的模样,竟以为我是被他言中而心虚所致,毫无关心之意。

  “玄…”我的声音连我自己都不能听清,方要开口说话,却感觉喉咙中似有火烧。我抬首望向他,他却用一副极为冷漠的神情望着我。我所有想说的话瞬间没有了想要出口的欲望。

  “你身体不舒服,怎么还下车来?!”裕亲王的声音从亭中另一方向传来,他向我飞奔而来,飞快地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我身上,他一把将我扶住,怒目望向玄烨,“皇上!她身体有恙,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此时裕亲王的声音已变得若即若离,我努力站起身来,却感觉眼前一阵晕眩,终于还是脚下一软。

  我以为自己会摔在冰凉的地面上,却发觉自己已经稳稳落在了裕亲王的怀中,我使出全身的力气企图推开裕亲王,为什么玄烨已误会我至此,他还不知避嫌!

  “你走啊!”我毫无力气地捶打着裕亲王的肩膀,而他的眼神却蕴含着浓浓的心疼,“你能不能不逞强了!”

  他将我一把抱起,飞快走向马车,巨大的委屈感已将我席卷,从今以后,我又该怎么向玄烨证明我的清白呢!

  我望向尚站在亭中的玄烨,想要伸出手去,却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他……他挥拳狠狠打在柱上,却向另一个方向走远。

  待纯风将我唤醒时,已是次日清晨,我躺在马车中,身上依旧盖着裕亲王那件外套,虽然很暖,却缺少了我熟悉的感觉。我扔开裕亲王的衣服,坐起到纯风身边。

  纯风及纯一望着怔怔的我,不由担忧地问道,“娘娘,您可好些了?从昨天起您就在发烧,幸好就要回宫了,奴婢回去就请太医来给您看病。”

  我尚不清醒,只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眸,却感觉眼中含着莹莹一片泪意,我淡淡开口问道,“纯风,我睡着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娘娘一直在喊皇上的名字……”纯一抢先答了话,纯风紧紧蹙起眉头,打了纯一的手背一下,纯一便委屈地住了嘴。

  “娘娘……”纯风想要转移开我的注意,却被我打断,“你实话告诉我,他来看过我么?”

  “娘娘…”我纯风的眉间紧紧蹙了下,迅速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她为我递来暖手炉,“您的病还没好,别想那么多。”

  我淡淡苦笑,望着眼前已出现的金顶红墙,心中酸涩至极。若他来过,纯风又怎么会这样回答。

  马车自午门进入紫禁城,行至太和殿前停下,纯一及纯风搀扶于我,我小心地踏下马车,生怕自己支撑不住,会再次摔倒。

  后宫众人已尽数身着朝服,立在太和殿前接驾,玄烨方走下马车,众人就已跪倒,拜道:“臣妾参见皇上,恭请皇上万福金安。”

  我走在玄烨身后,忽然对上他回眸的目光,期盼地想追上他,他却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将我远远甩在身后。

  “恭请皇上圣安,几日来后宫中一切安好,就等皇上归来。”皇后站在人前,面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向玄烨问安。

  “芳仪,辛苦你了。”玄烨赞许地点点头,亲手将皇后扶起,他抚了抚皇后的碎发,关怀地问道,“你的身子好些了么?”

  “回皇上,臣妾很好。”

  我淡淡望了望众人,似乎已有人发觉了我的异样,温僖贵妃以一副得意之态望着眼前狼狈的我,荣贵人挺着隆起的腹部站在温僖贵妃身侧。

  舒妃娇柔地站在皇后身侧,她化了淡淡的妆,眼角眉梢尽是温情蜜意,恍惚间,我竟发觉她那副淡淡而笑的模样,竟与我极为相像!难道真是自己病糊涂了么?

  玄烨此时也将众人扫视一周,目光落在舒妃身上时,他竟不觉一动,眉间紧蹙时恍惚开口道,“霏儿?”

  我的目光被他的一声呼唤吸引,玄烨瞬时察觉到了自己的疏忽,他恢复一片笑意,向舒妃道,“裕勤,别怪朕,是朕一路上太累了,才喊错了名字。”

  我定睛紧紧注视着舒妃,她从前不是这样笑的,不是的…今天她像是在刻意模仿我的笑。

  舒妃听玄烨喊错了名字,并未有窘迫之意,反而欣喜地一笑。那一笑,连我自己都恍惚了,她竟模仿得那么惟妙惟肖。

  舒妃向玄烨道,“臣妾知道皇上一定很累,怎么敢怪皇上呢?”

  皇后打断了舒妃,向玄烨道,“皇上一定累了,现在和纯贵妃妹妹回宫休息么?”

  玄烨沉默了片刻,答道,“朕回乾清宫,还要见常宁和常安,还有…裕亲王。”皇后不知所以地望了望我,她也在好奇,为何那么从前与我片刻不离的玄烨,今日却选择回到乾清宫。

  “李德全,”玄烨回眸吩咐道,“去把遏必隆叫来。”李德全得了旨,转身便跑开了。

  “臣妾恭送皇上——”众人浅浅蹲下,向玄烨行礼,而玄烨却并未立即离开,他方迈开脚下的步子,却又犹豫地驻足,最终还是回眸,众人皆期盼地望向他,唯有我已准备转身离开。

  我只听身后的玄烨向舒妃温言道,“裕勤,你来陪朕吧!”

  此时紫禁城中的雪是那样悲凉,覆盖了一切孤单的生灵。

  纯一替我撑起一把伞,举过我的头顶,她的声音焦急地有些哽咽,“娘娘,咱们快些回去吧!您还发着烧,怎么能在这大雪天里站着!”

  “姐姐!”我感怀地驻足,我知道此时也只有惠儿还会挂念于我。

  惠儿挺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紧走两步追到我身侧,紧紧握住我的手,问道,“看姐姐面有倦色,不知怎么了?皇上也很怪。”我微微摇摇头,“无妨,只是有些受冻发烧而已,养一养就能好了。”

  “惠贵人!皇上误会娘娘和裕亲王有染!一路上对娘娘不闻不问,现在病倒了,也没问过一句……”纯一焦急地开口道,却被我一把推开,“你说这些做什么!惠贵人有孕在身,你故意惹她么?”

  “奴婢不敢!” 纯一疏忽跪倒,我倾时心中一软,叹了口气将她扶起,“以后别这样了。”

  惠儿摩挲着我冰凉的手,转头向身边的熙雯道,“你快去太医院请常平太医过来,到钟粹宫,要快!”

  回到钟粹宫时,天阴沉得厉害,新落下的雪覆盖了听雨轩后一片从前的积雪。我愣愣地望着听雨轩,那时的我和他在这里打雪仗嬉戏,转眼竟已恍如隔世。

  纯风知道我在想什么,上前来扶我走进暖阁,“小主,天冷快进去吧。”

  惠儿落了座,纯一便为她捧了暖炉,凝花阁里冷冷清清,丝毫没有往日的温暖,我坐在卧榻上望着外阁中挂着的那副玄烨亲笔写下的“纯良真洁”的字幅,心底一阵绞痛。

  我忽觉一阵恶心,纯一上前来为我递了手绢,我轻轻掩住自己的嘴唇,将其挪开后,但见其上一片殷红。

  心底忽闪过一阵莫大的惊恐,我颤抖着望了望眼前的惠儿及纯风姐妹,三人皆未留意,我便偷偷将手绢收在衣间。

  常平来时已是晌午,他见过我及惠儿,便为我诊了脉,而后他竟不顾自己身份,紧紧牵住我手,哽咽道,“长姐!这几日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忽然病的这么重!”

  惠儿坐在我身侧,焦急着开口道:“常平大人,纯贵妃究竟怎么了?!”

  常平抹了抹眼角的泪,回道,“娘娘深思忧虑,气血不畅,本疾在喉,此时已至肺,幸好回宫及时,不然…不然,凶多吉少。”

  听闻此话,只觉晴空霹雳,我怔在原地不能动弹,麻木地听着常平对惠儿的回话。

  “那现在怎么办呢!”惠儿急得红了眼眶,我只听到滴答一声,见一滴泪恰巧落在我手边。

  常平向我道,“长姐,臣弟用太医院最好药材医治,长姐一定可以痊愈,长姐千万不要心急……给臣弟时间,长姐要相信臣弟。”

  我淡淡点点头,心中痛到麻木,如果此时玄烨可以陪在我身边…我怎会如此心灰意冷,如果他可以在我身边,这病痛又能算什么?

  遥想当时被太后罚跪,玄烨坐在惠儿的位置上,亲自端起药碗替我尝药的模样…

  想着想着已不知不觉红了眼眶,我只转过头去,自己擦干脸上的泪水。

  常平回太医院去取药材,惠儿则留在身边守护,我细细抚摸着惠儿的手掌,关怀道,“惠儿,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切可好?”

  “姐姐我一切都好,常平医治好了我的病,太皇太后也准许我出宫走动了,我无事时就约上雪绒,到御花园赏花,园中景致愈发好了!尤其是那合欢台!好叫人羡慕!”惠儿愈说愈激动时,忽发觉我的异样,猛地住下了口中的话,“对不起姐姐…我不该提到合欢台。”

  我淡淡摇头,“无妨,这不怪你。”

  惠儿担忧地望着有气无力的我,“姐姐,皇上怎么会疑心姐姐的用心呢!想这后宫中没几个女人能真心实意对待皇上!唯独姐姐不同,皇上竟还怀疑!”

  “那舒妃…听闻她未入宫时就爱慕皇上…”

  “姐姐,”惠儿厌恶地蹙了蹙眉,开口向我道,“横刀夺爱!那才是舒妃!姐姐你知道么,最近我总觉得她在刻意模仿姐姐!”

  我心间一动,想起刚才她微微而笑的模样,就算是我病糊涂了,惠儿为何也有这样的感觉?而玄烨,竟对她叫出我的名字。想至此,又猛然咳嗽起来。

  惠儿慌忙抚着我的背,安慰道,“都怪我……不如我替姐姐去向皇上解释吧!我好歹有孕在身,皇上总会给我些薄面的!”

  我一把拉下惠儿,气息尚未平稳,匆忙道,“不许你去!我有何错,要去向他解释!”

  此时常平已焦急地闯入了钟粹宫,身后还跟着常安。

  常平见到我后并未言语,而是叫走了我身边的纯风,他们二人走至窗外,虽已压低了声音,我却还是清晰地听到了常平所说的一切:“我回去后才听说,皇上一气之下昭告各部,对钟粹宫的用例都减到了最低,太医院上好的药材都取不出来……我在想,不如我回府去向额娘要些好的药材给长姐用,你先替我瞒住长姐。”

  “常平你进来!”我用力拍了拍手边的茶案,他们二人听到声音匆匆跑入暖阁,常平俨然已知道我听到了一切,愧不自已。

  “常平,你还认我这个姐姐么!”我愤怒地斥责道,常平不知何故,倾时向我跪倒,“长姐何出此言!”

  “阿玛额娘年岁已高,我不能尽孝身边已是不幸!你向额娘拿药,难道她不会疑心么!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担心额娘么!”

  “长姐…”常平愧疚地重重叩首,“只是长姐,若无上好的药材,长姐的病势很难控制啊!”

  我心间狠狠一痛,竟未想到玄烨会绝情至此。我抿了抿嘴唇,向常平道,“只用最平常的药材即可。”

  “长姐!太医院大小太医都不知道皇上忽然下这样的旨意是为何,所以无人敢为纯贵妃看病,只怕触怒圣上。就算是臣弟,也只能私下前来。”

  纯风忽然站起,一把抓住常安的衣领,质问道,“到底为什么!皇上为什么这样做!你在皇上身边难道都不能替娘娘说一句话么!”

  常安走到我身前,颔首道,“长姐…方才皇上召见裕亲王及各位大人王爷,裕亲王在众人面前丝毫不掩饰对长姐的关心……甚至直言,皇上对纯贵妃薄情,不配纯贵妃的真心……皇上当即一气之下就下了那道旨意。”

  我狠狠望了常安一眼,“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你心里是不是只有他那个君主,没有我这个姐姐?”泪水在我眼中几番盘旋,终于落下。

  常安后退了两步,跪在常平身侧,“长姐,常安绝无此意!只是常安只是臣子,怎敢插手皇上的私事!”

  “那现在怎么办?娘娘的病这么重!难道就这么忍着么!”纯风已急得不知所措,向常平质问。

  “以我的名义去取药,我前几日还病着,太医院也不会有人起疑。”惠儿忽然开口,向常平吩咐。常平如释重负般地点点头,即刻起身退了出去。

  不知为何,我总觉对常安生出了一层疏远,他日日在玄烨身边,而玄烨此时却对我如此绝情,他的绝情给我带来的,远比病痛本身让我更痛苦。

  我不肯去理会常安,他不放心地嘱咐了纯风才退出了钟粹宫,我并未起身相送。或许当日,我真的不该让这个我最心爱的弟弟留在皇帝身边,我们姐弟也不会有今日的尴尬处境。

  入了夜后,常平送来了药,惠儿待我喝下后才离开。钟粹宫又恢复一片沉寂,夜晚寂静得令人害怕,想想曾经的夜晚,总有玄烨守护在我身边……

  而如今,我一个人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默默忍受着一切。我望着窗外一轮明月,窗前的月光如水倾泻,只是无人与我分享这样的景观。

  我忽听有人敲响了暖阁的门,纯风不在身边,我只得自己起身前去开门,我只穿了一身贴身的衣物,站在门口感觉阵阵凉风只钻人心。

  我歪歪斜斜地去开了门,竟发觉是裕亲王站在门外,我匆忙挡住自己胸前,退后了两步,“王兄…来这里做什么?”

  他微微一笑,“妹妹别紧张,我是来取我的衣服的,落在妹妹这里怕惹人怀疑。”

  是啊,我怎能如此粗心地留着他的衣服呢,我匆忙跑回暖阁,取来他的衣服交给他,却还是不禁问道,“王兄今日在御前,为何要说那些话,常安都告诉我了。”

  “不过是一时未能忍住……妹妹原谅我是一介武人!妹妹病得这么重,为何他就是看不出来!他这样薄情,滥情!难道值得妹妹一片真心么!”裕亲王攥紧了拳头,眼中尽是愤怒的神色。

  我正要问裕亲王为何这么晚还未回府,忽听一阵怒吼,“好啊!果真是你!王兄!”

  我脚下一软,歪在了暖阁的门上,见玄烨领着皇后、温僖贵妃及舒妃疾步走来,后面紧接而来的,还有太后。

  “皇上?这么晚皇上为何会来这里?”裕亲王话未说完,玄烨已气愤地挥拳打在了裕亲王脸上,裕亲王的武功在玄烨之上,他扼住玄烨的手腕,吼道,“皇上这是做什么!”

  玄烨已气得毫无理智,他反手将裕亲王制服,用肘狠狠打在裕亲王胸前。裕亲王的嘴角瞬时流出一道鲜血,我惊得慌忙跪倒,向玄烨求饶,“皇上!手下留情!是皇上误会了!”

  “你还敢和朕说话?!”玄烨一把扼住我的喉咙,我本就一直憋气,如此一来,眼前忽闪过一片黑暗。

  玄烨一把将我推倒,他的声音已有些哽咽,“你…朕对你那么好!朕恨不得将心都掏给你了!而你呢!!你做了什么?!难道他的只言片语就可以比得过朕的一心一意吗!!”

  “皇上!”我拼命喘息着才平息自己的气息,我跪着向前挪了两步,重重叩首道,“皇上!王爷只是来取落下的衣服……我们二人什么都没有啊!”

  “取衣服?”太后走至前来,她的目光如刀锋一般,直刺入我的胸膛,她忽然抡起自己的手掌,一掌狠狠打在我脸上,我的脸颊瞬时火辣辣地疼起来,“你衣着不整的给他送衣服!他的衣服为何会落在你宫里!你如何教他人不起疑心!”

  “太后,今日纯贵妃受了凉,我将自己的衣服为她披上而已!”裕亲王急于解释。

  “她受了凉,你为何这么着急?”太后仍旧不紧不慢的问着。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裕亲王来钟粹宫取走衣服,玄烨怎么会知道?太后又怎么会知道?我抬眼望去,竟在温僖贵妃身边发现了苏恒的身影!若是他以我身边人的身份向玄烨及太后揭发……我又怎么可能说得清楚!

  我周身一软,瞬时倒在地上,裕亲王见状急忙将我扶起,我尚未平静下自己的情绪,已见玄烨一拳狠狠打在裕亲王身上,二人厮打在一起,谁也不肯退让。

  我只听玄烨气急一声大吼,“朕再告诉你一次!她是朕的女人!”

  “你的女人?那你为什么不保护好她!”

  “还不是因为你!朕从前和她……那么好!!”

  “皇上!听臣妾解释啊!皇上……真的不是皇上想的那样!”我哭喊着抓住了玄烨的手臂,他却一把将我推开,“朕不想再看到你!现在想解释,当时为什么不肯!”

  太后挥了挥手,舒妃忽然缓缓走出人群,他上前来跪在玄烨身后,一字一句地说道,“皇上,夜已深了,皇上不如回宫休息,明日再向裕亲王殿下问清也不迟,而且,纯贵妃娘娘也要休息啊。”

  我狠狠地望着她,而她却不敢直视我的眼眸,玄烨突然住了手,狠狠推开裕亲王,他一把环住舒妃,柔声道,“爱妃说得极是,朕何苦为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再寻苦恼!把裕亲王请回府去!”

  李德全及几个侍卫上前来,将裕亲王架出了钟粹宫。

  舒妃不言,直视依靠在玄烨的怀中,玄烨正欲走出钟粹宫,忽然头也未回地下旨道,“明日起,中断钟粹宫一切用例及俸禄!褫夺完颜氏纯字封号,改封号为恪守妇道之‘恪’!无朕允许,任何人不得前来探望!”

  “玄烨!”我强忍住喉咙间的剧痛,哭喊着想要抓住他的衣摆,却重重摔倒在了地上,我忽然感觉喉间一阵热意,口中喷涌而出一抹鲜血。

  玄烨丝毫未察觉我的异样,他终于消失在了门口,只是我却看清……

  “娘娘!”纯风哭喊着跑上前来将我扶起,她用手绢替我擦净了嘴角,哭道,“娘娘现在病得这么重,皇上怎么可以封锁了钟粹宫!娘娘!”

  “纯风……你说我是不是眼花了?”

  “娘娘怎么了?”

  我支撑着自己起身,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鲜血,“纯风,我刚才看见…他腰间还带着,我送的合心玉啊……他怎么会这么绝情呢?”泪,就这样,打湿了一片又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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