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梦里不知身是客(一)
深夜,我同君默用过膳后,一并离开御花园堆秀山下的亭台,亭台之下,他驻足仰望夜空中一轮孤洁的明月,道:“这月光洁净得如一汪清水,仿佛能洗净人心中所有的杂念。”
我亦望向那一轮寒光凄凄的月亮,道:“千百年来,月亮一直都寄托着人们心中的思念,古人也说,我们应当和最重要的人一起赏月。”
我忆起往年中秋之夜的情形,我与阿玛、额娘,还有照顾阿玛的常安常平兄弟一起,几人坐在院中,赏月直至次日天明。
君默闻此,笑道:“君默有幸,能够成为姑娘最重要的人。”我心下微微一动,居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我低头道:“君默,我也十分有幸,可以成为你的朋友。”
他转身回望我们身后的亭台,我也随着他的脚步转过身去,见到此时那亭台的景象,我不由吃惊——那亭台攒尖顶处映着如水清透的月光,玄窗微启,亭中一切都如画卷般映入眼帘,合欢的绒花儿团团簇簇地落在台上,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我心烦时就喜欢一个人到此处来,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君默微微一笑道,“只是这亭台还没有名字,这也一直是我心里的遗憾,姑娘若不介意不妨为它取名?君默洗耳恭听。”
御花园中的合欢花开正盛,淡淡的花香萦绕在侧,落花落在亭阁的高台上,更衬得亭台高洁无比。
我开口道:“合欢如雨,月光如许…不如叫,合欢台罢?”
我侧头朝君默莞尔一笑,他眸间晶莹着亮光,道:“好名字!就叫合欢台!我想起小时候,阿玛和额娘喜欢带我来这里,如今…阿玛已不在了。”
我与他相识这两日,只觉得他亲近爱笑,从不喜欢提及伤心事,如今见他也淡淡伤怀,便安慰道:“君默,如此想来,合欢之意更佳,这里是你承欢父母膝下的地方,你阿玛也会喜欢这个名字的。”
君默不再凝望亭台,转向我道:“霏儿,从此以后,合欢台就是你我两人的秘密。”
月光下,他的笑容是那么美好,目光认真而又期待,我含笑点点头,道:“我们一起守护这个秘密。”
夜已静了,甬道上不时有巡夜的太监举着灯笼,来回察看,除此以外,再无他人。
君默见宫中四周都也无人,便亲自陪我回到北三所。
北三所门口,他解下身后的披风,披在我身后,道:“这里冷僻,你当心受了凉。”我心中忽荡漾起一阵莫名的感动,入宫四处遭受冷遇,唯独他是温暖的所在,处处帮忙。
我蓦地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他的手,却又不知说什么,最后只道:“早点休息。”
他用力点点头,望着我手腕上他亲自包扎好的烫伤,道:“多注意一些。”
说话间,我身后传来声响,他闻声,忙拍拍我的手背,匆忙离去。
我转身欲要回到房里,却见启青走出院来,见我没好气道:“好你个丫头片子!”
她刚要继续骂道,却注意到门外有人匆匆离去,便急转了话锋,道:“今日累了吧?谁送你回来的?难不成是…平亲王?!”
她一脸势利模样,我只觉得厌恶,便推开她道:“姑姑不必乱猜了,他也是宫里的奴才,奴婢的朋友而已!并不是什么王爷!姑姑放心,奴婢最不喜欢攀附高枝儿!”
我径直朝内院走着,想快些见到欣儿和纯风,启青却不依不饶追在我身后,问道:“那平亲王为什么今日来请你去奉先殿?平亲王能为一个奴才传话吗?!你别不老实!”
我站在房门前,对她说道:“姑姑放心!我若是遇见你了有权有势的主子,一定会告诉你的!只不过他,与我一样,的确只是个下人!”
我走进房去,将门关上,再不管启青说些什么。
欣儿已经休息下了,纯风坐在灯下写着什么,我已经见她写了好几日了,却不知道在写什么,心里好奇,便走到她身后想要与她开个玩笑。
我大声念着她写下的内容:“常平,几日未见,不知你可安好?是大人和夫人救了我一家,所以我必须要竭尽全力照顾格格…”
读至此处,我不禁停下来,纯风见我回来慌忙收起笔墨,胡乱收着自己的信笺,她举起蜡烛来欲要伺候我宽衣休息。
我挡开她的手,问道:“纯风,原来你每日都在给常平写信?!”
我看她案上已经收了厚厚一沓的信纸,可见相思之情难以安放。她已羞红了脸,陡然跪在我面前道:“格格!奴婢求您!千万不要说出去!大人知道了,会赶他出府的!”
我扶起纯风,同她一并坐在卧榻上,道:“那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互有情意?”纯风含着泪点点头,道:“格格,从他进府第一日,我就对他感觉很特别。”
我想起常平往日里为人老实忠厚,除了照顾阿玛,他就喜欢和额娘学些医药学术,额娘每次教他的时候,他都会叫上纯风一起去。我以前为何从来没有察觉过?
我安抚着担惊受怕的纯风,道:“放心,我不会告诉阿玛的,你们若是当真互有情意,日后我可以求阿玛让你们成亲!”
纯风受宠若惊,使劲点头,道:“格格大恩无以为报!”
我含着笑说道:“好了,你不必谢我,你我早已情同姐妹不是吗?你待我尽心尽力,我都知道的。只是,你告诉我,你说的我阿玛额娘救了你一家是怎么回事?”
纯风将烛灯放在卧榻的茶几儿上,道:“格格,您知道的,夫人年轻时,最好行医为善。我小的时候,父亲病得不行了,是夫人一剂药,让父亲得以痊愈,我家里没钱,虽说夫人说不会收我们的银子,但我父母亲还是让我到大人府里做丫鬟,从那以后,夫人便让我跟了格格您。”
我点点头,没想到纯风竟是这样到我们府里来的,想至此处,我忽想起在我入宫之前,印夕的母亲病了,阿玛准了他回家去了,现在还没消息。
我便问纯风道:“印夕最近怎么样了?他母亲好没好些?”
纯风道:“常平告诉我,前几日有个人去他家里,给了一剂良药,他母亲已经渐渐好了,印夕过几日就能回府了。”
我听此事奇怪,便问道:“去的是什么人?”
纯风摇头,蹙着眉道:“信里没说,只说是京城里有名的官呢!去送药的人是那人府里的下人。”
我心里觉得蹊跷,正想继续问下去,欣儿却醒了过来,坐起身来见我回来,便披了衣服走过来问候道:“妹妹让我好生担心!一走就是一天!我等着等着就睡过去了,你回来也不叫醒我!”
我伸手去替欣儿系好衣扣,笑道:“姐姐睡得正香,我怎么敢打扰?姐姐放心,我一切都好,叫我去的那个人是皇上的伴读,名叫君默,他很好,处处都愿意帮我。”
欣儿没理会我的话,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指着受伤的手腕,质问道:“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许瞒我!”
我收回手来,安慰道:“无碍,茶水不小心烫的……”
欣儿怒视于我,怒道:“总说让我放心放心!我怎么放心?今日平亲王来过,启青自然是不敢把我怎样,只是你!不能为了我们而不顾及自己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奉先殿是为了保全我们吗?”
我心中感动,能有如欣儿般姐妹我已知足矣,为宽慰她,我只得服软道:“姐姐,我知错了!以后一定自己小心!”
欣儿亲自去取了自己贴身带的金疮药来替我换了药,再用布条替我包好,才放下心来道:“以后多留心些!”
次日我趁天色朦胧之际,独自一人到奉先殿去寻君默,见他不在,倒是那一众小孩子仍旧在那里练摔跤。
我进了侧门边上的小厨房,见里面已经备好了做芙蓉糕的材料,不禁会心一笑,“君默的确有心了……”
做好了点心,君默仍旧没有出现,我将给子静送的点心装进食盒,其余的留下来给君默。
待我整理好,忽有两小孩子跑进来,对我说道:“姐姐,我带你去慈宁宫给你的姐姐送点心吧,君默哥哥交代给我们的!”
我点点头,笑道:“好!不过,君默去哪里了?”
小孩子领着我走出奉先殿,其中一个道:“君默哥哥今日不得空吧!”
“哦,这样啊……”我心下不由得一阵失落,想到自己还给他留好了芙蓉糕,他怕是没机会吃上了!
我随着两个小孩子一路到了慈宁宫,那两个小孩子和门口通传太监悄声说了两句,通传太监便来领我进去。
我步步谨慎地走进慈宁宫,不敢多说一句。
那太监领我到偏殿宫女们住的屋子,打开其中一间的门道:“姑娘请进吧,子静姑娘就住在这儿。”
我向那太监道过谢,便进到子静的屋子里,见屋中昏昏暗暗,遍布着灰尘,桌上的茶壶里一滴水也没有。
子静仍趴在床上不得动弹,我便急忙放下手中的食盒,跑去坐在她床边,道:“姐姐,我来了!我给你带了芙蓉糕!”
子静见是我,又惊又喜:“妹妹!你怎么来了?哪里来的芙蓉糕?你不会到御膳房当差了吧?那的东西可不敢乱拿啊!”
我笑笑摇头,道:“姐姐放心,是我自己做的,在奉先殿做的!”子静紧接着又是一惊,“奉先殿……?你怎么会在那?!”
我取了食盒来,将芙蓉糕取出来交于子静,她端详着半晌才吃下,道:“妹妹,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去奉先殿?”
我拗不过他,本看她伤着,不愿告诉她,却无法,只说道:“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叫我去的,端端茶倒倒水而已。”
子静仍旧半信半疑,我只是笑着,她问不出所以然来,便也只能作罢。
子静问我道:“妹妹,我只问你,那日救我的人,是不是裕亲王……?!”
我听她如此问,却不知如何作答,那日救下子静的人,我与他只有一面之缘,更不知他是不是什么裕亲王。我便道:“姐姐,我并不认识那日的人……”
我倏忽地听见门外那通传太监忽然高声道:“姑娘!该走了!”子静想要起身来送我,我万般劝她不得随意动弹,她才放弃执念没有起身。
我出去关上了暖阁的门,那太监却道:“姑娘,请吧,太皇太后有情请”
我一听此话,心中一慌,惊得将食盒摔在了地上,盖子摔在地上滚了会儿,就又倒在地面上。我怔怔望着请我去的太监,他只是低头含胸,一言不发。
屋内的子静隔着窗子听得一清二楚,问道:“妹妹,怎么了吗?”我连忙捡起地上的食盒,哄骗子静道:“没事儿,我这就回去了!姐姐好好休息!”
太监仍不作声,只是领着我一路进了慈宁宫正殿,与坤宁宫相仿,慈宁宫也是正殿两侧通往不同暖阁儿。我跟着太监到左侧尽头的暖阁,见一服饰朴素,发鬓皆银的老妇人依靠在卧榻上看着手中经书,那老妇人身体微微发福,精神尚好。
“还不行礼?”太监提醒我道,我才反应过来,将手里食盒放在一旁,跪下道:“奴婢参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太皇太后并未叫我起身,只是道:“你是完颜明若的女儿?”
我心内一惊,“她怎么会知道……?!”
只是我无暇疑惑,嘴上只得如实回答,“回太皇太后,奴婢是。”
“起来吧。”太皇太后道,我慢慢站起身来,颔首站在她面前,她继续道:“前几日有人和哀家说,完颜明若的女儿在宫里,还把手烫伤了,不知现在好点了吗?”
我忙跪下道:“奴婢卑贱之躯,不敢劳老祖宗记挂!”
太皇太后笑道:“傻孩子,哪里那么多客套,快起来吧!”
我暗暗望了望太皇太后,她脸色红润,额前有几缕银丝,笑时更显得慈眉善目。我道:“谢老祖宗。”才敢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
待我站好,太皇太后才道:“哀家也听闻,你是子静的朋友,也是你救下子静的,哀家还得谢谢你,毕竟哀家这里离不开子静那丫头。”太皇太后微微一笑,眼角处的细纹便让我尽收眼底。
“老祖宗,子静是奴婢儿时的玩伴,奴婢更是把她当作姐姐看的,照顾她是奴婢应该的!至于救姐姐,奴婢不敢揽功,那是五爷和另一位爷救下的!”我如实答着。
“那是裕亲王福全,哀家的孙儿。”太皇太后仍旧波澜不惊地笑着,仿若一面平静如镜的湖水。
我心下疑惑,“她是当今皇帝的祖母,为何要来见我?难道只是谢谢我照顾子静?她又是怎么知道我是完颜明若的女儿的呢?”
我只得颔首站在一旁,手中拎着食盒,见老祖宗不再说话,只得一人静静候着。
透过细薄的窗纸,我见院外宫人们三三两两围着团议论,叽叽喳喳地声音传进窗来,我抬头直直望着
窗外,而太皇太后却仍旧注目于手中的经书,不抬头地道:“在这宫里,就要学会怎么为人处世,不该听的话就不要听。”
我收回神来,望着太皇太后,福一福身道:“谢老祖宗提点。”
院外议论声越来越大,却突然在一刻戛然而止,随之而来一声高唱:“温僖贵妃驾到——”
我心中一颤,此时才明白那些奴才们议论什么,大概是想着要看我与温僖贵妃的好戏,他们都知道我阿玛与她阿玛的事。
我不由颤颤巍巍地退了两步,引得太皇太后凝望于我,她摆摆手示意我站在她身侧,我望向窗外,见温僖贵妃声势浩大的阵仗已缓缓步入了慈宁门,我再退也来不及,只得站在了太皇太后身侧。
来人丽服华冠,人还未近,淡淡的香气就已到了。
我只以为那日所见的皇后就已是宫中女子着装的华丽之最了,却未想到此时缓缓而来的温僖贵妃更是宛若天人。
她头上缀十六支翡翠金簪步摇,旗头两侧用凤凰作饰,口中衔着珍珠,外披红色白襟坎肩儿,上缀六颗圆润晶莹的东珠,她脚下的花盆底儿更是金丝作饰,远远看去,着实出落得妩媚动人。
她进了暖阁后先是张扬地一笑,高声道:“几日不见老祖宗,老祖宗更精神了!”
太皇太后放下手中经书,望向温僖贵妃道:“你这个丫头,今儿个更漂亮了!来给哀家请安?”
温僖贵妃走近卧榻,紧紧靠在太皇太后身边,一只手紧握太皇太后的手,道:“老祖宗,臣妾有委屈想和您说呢!”
我只静静颔首,拎着手里的食盒等在一旁,只盼温僖贵妃快些退出去,我也好离开慈宁宫回奉先殿去。
“谁敢欺负你?说来哀家听听?”老祖宗笑问。
温僖贵妃顿了片刻,便接着娇媚地道:“臣妾快一个月没见着皇上了!臣妾只听说皇上最近不爱来后宫,有事无事的就愿意和下人们待在一起。”
“说什么胡话?咱们皇上最近只是政务繁忙…”
“老祖宗,连皇后都说,皇上在坤宁宫用了晚膳就急着走,多一刻也不愿意留,急匆匆地就往御花园赶…”
“哪里往御花园去了?!他不过是来哀家这里陪陪我罢了。”
交谈突然中断,红色旗装的娇俏女子忽然起身,走至我身前,挥一挥手中的纨扇,一股香气便萦绕在鼻前,她冷声问道:“老祖宗,她是谁?臣妾怎么没见过,让她在这听着怕是不好罢!”
我闻言忙福身道:“奴婢是…”我正不知该如何作答,我断断不能说出自己的姓名,不然被温僖贵妃知道就等于自寻死路。
“她是来给子静那丫头送点心的,你不必这么草木皆兵的。”老祖宗劝慰她。
她半信半疑向回走着,脚下的花盆底儿与地面相碰,脆脆的响着,仍继续问道:“来送什么点心?”
我如实答:“回温僖贵妃娘娘,奴婢来送芙蓉糕。”
她回眸上下打量我半晌,口中轻哼,“倒是会哄主子开心,本宫若没记错,皇上也爱吃芙蓉糕。”
我慌忙福身不敢起身,解释道:“奴婢不是为了讨万岁爷的好儿!只是想给子静送一些尝尝,就被太皇太后叫来的……”
“老祖宗无缘无故叫你一个奴才来做什么?”她更加起了疑心,踱到我面前定定打量着我。
我心中越发慌乱起来,我也不知太皇太后为何要叫我来至此处,我更不愿意见到温僖贵妃,如今她不知道我就是她一心想要除掉的完颜明若的女儿,我更不知道我还能在她面前瞒多久……
“孙儿参见老祖宗!”我身前的暖阁门处忽有一人请安的声音,我更是眉头紧紧一蹙,思忖道:“孙儿?老祖宗的孙儿?难不成是……皇上?!”
我不禁抬头望去,却见那人面熟得很,像是在那里见过,仔细想来,才忆起那人就是那日同五爷一起救下子静的人。方才老祖宗还提及他,“裕亲王福全…他是皇帝的兄长,先帝的二皇子,和常宁一样,都是当今皇帝的兄弟,他的面目与常宁确实有几分相像……”
“福全?”太皇太后直接请裕亲王起来,握住他的手道,“有何要事?”
裕亲王已注意到了在一旁行礼的我,注视了片刻,才道:“皇上让孙儿给皇祖母传个话,说乾清宫有做好的芙蓉糕请您去尝尝……”他见温僖贵妃也坐在卧榻之上,便续道:“也请贵妃去尝尝。”
温僖贵妃闻皇帝要宣她过去,立即忘却了我的事情,我才不由得长长地松一口气。
温僖贵妃问道:“现在吗?本宫即刻就去。”
裕亲王点头,温僖贵妃见状便即刻起身,跪了安,带着一众宫女嬷嬷们退出了慈宁宫的暖阁儿。等她走后,老祖宗才怅然若失地道:“玄烨若是执意做什么事情,终究是谁也拦不住的。他认定了的人,就算费尽心思,他也要保护……!”
裕亲王应道:“是!”他怔怔,竟有些哽咽,颔首站在太皇太后面前,缓了一会儿,才又道:“老祖宗若不愿去乾清宫,便等孙儿送来芙蓉糕给您尝吧!”
太皇太后困倦地倚在卧榻上,摆摆手道:“去吧!哀家也累了!都退出去吧!”
“是!”我与几个贴身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一同应道,跟在福全身后退了出去。
我拎着食盒缓缓走在慈宁宫的飞檐之下,仍能嗅到殿中的淡淡檀香,院中宫人们各自散去,低头忙着自己手里的活儿。我听到殿中太皇太后一人自言道:“她可是完颜家的女儿,玄烨,你也该懂得这利害!若是能得到她……”
我正倾耳听着,却闻身后一声呼唤。
“姑娘留步!”
我回头看去,却是裕亲王福全独自一人款款而来,我福身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起来吧!”他朗声道,径自走到我身侧,领着我向外走着,忽然问道:“君默是你的朋友?”
他这突兀的一问却将我问住了,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是君默告诉他的?那日常宁亲自去北三所传我,我就已经在疑心了,今日又有裕亲王福全……
我追上他一步,忙问:“王爷!君默与王爷可是朋友?君默,究竟是何人?”
裕亲王驻足,回眸笑望着我:“我们,算是朋友吧!至于他究竟是什么人,你心里难道没有答案吗?”
我越听越乱,只希望理清头绪,道:“王爷找奴婢做什么?”
裕亲王仍是笑,领着我一路走着,道:“君默叫我带你回去!
“王爷怎么知道奴婢是谁?”我仍追问,他却放开大步继续走着,头也不回道:“看你手里的食盒就知道了!送芙蓉糕来的?”
“这倒也是…君默叫我做的芙蓉糕,他若是告诉了裕亲王,裕亲王看我手里的食盒也就自然知道了!”我心中暗想。
“你姐姐还好吗?” 裕亲王忽然问我道,我竟没想到他还会关心一个下人,心中莫名的为他感动了一瞬,道:“多谢王爷挂心!姐姐在恢复了!”
“好,你也该放心了!难怪君默看重你,你到底与她们不同,心中总是有别人的。”
行至奉先殿,裕亲王同我进去,那些小孩子便纷纷跪倒在地道:“见过王爷!”
“起来吧!大家好好练着!”
“是!”
小孩子各自散去,又一次抱在一起摔着跤,我跑进小厨房去想要取出那些留给君默的芙蓉糕来给裕亲王尝尝,却没有找见那些点心,在案上却放着张纸条,上面洒脱字迹写着:
“芙蓉糕我已取走,多谢! 君默。”
我淡淡一笑,仔细折好了字条收在袖中,走出房去,对裕亲王道:“王爷!奴婢还要谢您今日的恩情!若不是您来得及时,我怕要被温僖贵妃察觉……”
他挥一挥手,道:“不必谢我,去谢君默吧,他脱不开身,就求我来的,想个方法帮你脱身!”他背手缓缓在院中踱着,“你的芙蓉糕君默也取来给我吃了,味道不错,我以后会想念这味道的。”
“君默……谢谢你,我该怎么报答你的真心呢?就算你脱不开身也仍旧顾及着我,只是我不值得你这样……我只将你视作这深宫中的挡箭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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