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啪。”
春桥跪在地上的身子颤了颤,白嫩的脸颊被打得偏过头去,又迅速红肿了起来。
“伯府养了你十几年,竟然养出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东西,”盛怀宁扇了春桥一巴掌,发狠道。
春桥捂着脸,睁圆的眼睛立马盛满了盈盈泪意,她无助地看向盛老太太。
盛老太太扭头,不忍心再看。
春桥怎么可能认下自己没做过的事,就是她再蠢,也知道这是一桩大罪。
她倔强道:“祖母,我没有杀周公子。”
“这事情不是你空口白牙说了算的,此事不容多议,”盛怀宁却颇为强势,“把表小姐送去报官。”
他又沉着脸色说道:“我们伯府对你有恩,你也该知恩图报。”
春桥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凝滞,心沉沉地凉了下去,盛怀宁这意思,竟是要拉她抵罪吗?
现在她能依仗的只有祖母了。
“祖母,你小时候教我读书,”春桥跪着向前挪动几步,她扯住盛老太太的衣摆,红了眼眶说道,“书中有句话叫‘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你指着这句话同我说要我做个君子,祖母,这些你难道都忘了吗?”
纵然春桥咬着牙关,不想再在人前显露软弱的一面。
可她身子不自觉地打着摆子,眼眸里的水几乎摇摇欲坠,看着就格外孱弱可怜。
盛老太太有心无力,她沉默了片刻,还是下定了决心,盛春容是她的亲孙女,春桥也是她从小带在身边的娇娇。
她搂住春桥,威严的脸上不容置喙:“到时候周府上门来,就说是我请周公子入府相叙,如今他不明不白地死在这,有什么事都冲我这个老婆子来。”
不管怎么说,周加藤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这业障就要她来担,报应什么的都落在她身上,不要再累及其他无辜的人了。
“母亲!”
“祖母!”
正堂里的人神色各异。
“我不同意,”盛怀宁紧皱眉心,第一个反对。
春桥是什么身份,盛老太太又是什么身份,怎么能算到一处?
二伯母林海珠则是假惺惺地掉了几滴眼泪,不轻不痒,事不关己。
盛春容也是泪眼盈盈,她巴不得春桥去死,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泪,说道:“祖母年寿已高,是万万受不住那天牢里辛苦的。”
春桥抬眼看向祖母,微微吃惊,她没想到祖母居然愿意为了她出面认下这件事。
但又觉得心酸,祖母年事已高,还要搅进这些是是非非。
现如今站在正堂里的人,各个心里打着算盘,又有哪个是真心敬爱祖母呢?
她小声阻止道:“祖母,不可”
祖母摸了摸春桥的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怎么说,盛老太太也是个有一品诰命的命妇,她去担责总比春桥这小丫头被推上去顶罪好。
盛怀宁又烦闷道:“老太太病未好全犯了糊涂,你们还不快把表小姐带走,免得老太天看了伤心。”
不知道怎么地,这事情来得蹊跷,他心里也总有隐隐的不安,只想快点把事情压下去,不要再横生枝节。
“我看谁敢?”祖母发起怒来也是说一不二的。
蠢蠢欲动的婆子们一时之间被震慑住,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谁的话。
僵持之下,外头又传来急急的几声唤。
“伯爷,伯爷!”钱管事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盛怀宁正烦着呢,母亲偏偏要护着一个外人,也不知道那春桥给母亲下了什么迷魂汤,他没好气道:“又有什么事了!”
“是是大理寺卿带兵上门抓人了!”钱管事诚惶诚恐。
曹大人是今年新上任大理寺的京官,为人很是油盐不进,只认律法,不管谁触犯了律例,只要被他碰到,肯定是要秉公办理的。
偏偏皇帝很宠信他,京城里的纨绔子弟见了他都绕路走。
盛春容腿一软,他们还没报官呢,怎么官兵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直接上门抓人来了?
她也顾不得抹泪,脸色大变抓住钱管事的胳膊着急问道:“那可有说抓的是谁?”
“不用他说,”曹大人让官兵开了路,踏进气氛压抑的正堂,他穿着一身绯色罗袍官服,清俊的眉宇之间煞气极重,像是罩着阴沉沉的云,让人一眼看去,只觉得可怕,他扯出一个测测的笑,“安平县主,请吧。”
大理寺卿亲自带兵上门抓人,还是京城头一遭。
盛春容看着他带过来的口供,面如死灰。
原来是曾与周加藤一同读书的同窗发现周加藤不在家,就报了官寻人,一路寻下去,就摸到了茶楼那,顺带揭出了当日同周加藤见过面的盛春容。
那茶楼小二也是个胆子大的,居然敢听壁角,被曹景轩带来的兵一吓,就什么都抖了个干净。
曹大人理清了盛春容和周加藤的关系,又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周加藤死在盛春容院子里的风声,就立马找上门了。
一切都太顺利了,好像是有人一环扣一环,布了个局要置她于死地。
盛春容被官兵押着,第一次体会到了春桥当初面对自己的无助彷徨。
她哭着紧紧抓住盛怀宁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爹,你不能不救我啊,我是你唯一的孩子!”
盛怀宁抬眸看向曹景轩,向来翩翩的风度也有些维持不住,露出些狼狈的疲态,他假笑道:“曹大人”
曹景轩冷冷地瞧了盛怀宁一眼,只是说道:“盛大人,这是陛下的意思。”
好个曹景轩,他也知道盛春容是长公主的嫡女,没有人敢妄动她,便直接将这事捅到了陛下跟前。
陛下虽然宠爱长公主,却也容不得盛春容如此藐视律法草菅人命,当下便勃然大怒,下了圣旨要以儆效尤,揪一揪京城的风气。
盛怀宁的笑容一僵,他的额前渗出了冷汗,勉强站着说道:“既然是陛下的旨意,那我也不好多留曹大人再在府中闲话,免得误了大人的公事。”
话虽这么说,盛怀宁却早在心里狠狠给曹景轩记上了一笔,就等着他哪日被陛下厌弃,好好参上一本。
曹大人环顾正堂,目光在春桥身上停了一瞬。
少女浓墨般的缎发垂散在单薄的背测,身姿纤瘦,许是在室内,穿得并不算厚,能透过衣衫看见蝴蝶骨小而精致的姿态。
侧过来的眼尾漫着雾蒙蒙的水汽,尖尖的下巴上还挂着一滴泫然欲泣的泪。
这就是盛秋潮看上的姑娘?
曹景轩心中嗤笑,江都王对他家有大恩,后来举家迁任上京,他在京城见到改头换面的盛秋潮还有些意外。
他也没想到盛秋潮居然瞧得上这样娇弱的女子,颤颤巍巍的,只能依附着别人活下去,就好像菟丝花,随便什么风雨就能让她枯死。
曹大人最后再冷冷瞥了一眼小腿还在打颤的春桥,就说道:“走!”
他一走,那些煞气凛凛的官兵也散了个干净。
等他们离去,春桥还有些发愣,她见向来跋扈恣睢的盛春容被蛮兵架着胳膊拖出去,她还在惨叫,一直在喊:“爹,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却立马被人塞了东西堵住嘴。
头发凌乱,脸色煞白,哪还有平日里的风光。
春桥转过头,不敢再看。
她浑身轻轻颤着,垂着湿雾雾的乌眸,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世道就是这样的,盛春容不死,就是她去死。她没有错,也没有害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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