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前程
明理书院啊······送走程老先生，我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这就像要一个县里的高中生去考哈佛，要知道比起明理书院，国子监也要后退一步。
在以治学严谨著称的老先生眼里，文用有这样的潜力！心里的喜悦怎么也压不下去，我在屋里团团转了几圈跳起来比了个v字手。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文用，文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又为他心痛，拒绝先生这个提议你很痛苦吧。不过放心，我一定能帮你放下心里的顾虑，让你可以展翅翱翔在天空！
午饭时间，他在惯常的时间回来，依旧眉目温和。也许是拿定了主意，看起来比前几日少了几分迟缓。我微微的笑：只要你能，我就可以让你走的更远。
下午去了趟铁匠铺和木匠那里，定了几样工具，多付了双倍工钱再三叮嘱：“师傅明天早上必要的。”
刘文用中午就觉得子珍怪怪的，下午更明显了。看着自己眼睛亮闪闪的，似乎随时能扑上来偏偏又故作平静。就像一个乞丐发现一座宝山，又怕被人发现端倪而苦苦压抑。晚上也是，满脸小算计和得意，不知在计划什么。不过刘文用并不担心什么，子珍很好，只是有时候有点淘气，有点古灵精怪罢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摸出两枚大钱：“文用哥，这钱你拿着中午在外边吃饭。晚饭再回来吃。”
沉默的看了看喜儿手中的铜板：“我有钱，你和孩子们中午也在外边吃？”
“嗯”
“好，我知道了。”
“一定要吃饭哦。”我真怕他为省钱不吃午饭。
“嗯”
嘱咐眉儿在家带弟弟们。去取了定制的工具，关上房门开始忙碌。中午饭也是眉儿她们吃完带回来胡乱吃了几口。好久没有做过这种精细的活了，工具也不是很趁手。材料也差强人意，不过还是勉强做出几朵花儿来。就等着文用回来了。
刘文用下午回来的时候，照例先去灶间说一声“我回来了”。可是今天的灶间没有眉儿烧火，也没有子珍在锅前案边忙碌，更没有氤氲的雾气，和饭菜的香味，冷冷清清。刘文用皱了下眉头，院子里也不见孩子玩闹，怎么回事。
“回来了”
刘文用看着东屋里出来的喜儿笑眯眯的问话。
“眉儿他们呢？”刘文用眉头舒缓下来，语气温和。
“我让他们在张婶家和富贵去玩了。”接过书篮，把他领到东屋。太阳还没有落山，屋内已经有些暗了。
刘文用看这喜儿递过来的花儿，有些奇怪：“怎么这会还有芍药？”接到手里慢慢的愣住了。沉默半响静静的说：“这是师娘的家传绝技？”
“不是”我不想撒谎万一将来，有知根底的，又要去撒新的谎。“我每天都做绢花，却最多有几分鲜艳，几分意似。就想到了安国寺里开的花，自己琢磨出来的。”
刘文用眼里有些难以理解的东西，他静静的看了我一会才慢慢开口：“我以前跟着黄东家，也算是见过一些人。类似这样这样形神皆似的花儿，我只在县令夫人发间见过一次。据说是在省府天工坊定做的。”
我噙着点笑，静静的等他下文。冬日的夕阳给院子里铺了一层金光，似乎寒冷的空气也带了点暖意。
刘文用看着喜儿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子珍这样的花儿拿出去卖·····”会被人觊觎你的技艺，甚至你的人。而自己却无力保护······
我含着笑看文用眼里的痛色蔓延出来，笼罩了他全身。
“所以文用，你要好好读书，出人头地好保护我。”我脸上的笑容绽开，又拿出两朵花给他看。
看着喜儿脸上没有一丝雾霾的明媚笑脸，刘文用觉得心也被那笑容抚慰。眼里的痛色消散一些，接过喜儿递过来的花儿。细细的看这次的花儿，明显不是刚才那种做法，但也比平常的更精致些。眼里带些疑问看向喜儿。
“文用你看到我做花的能力了，你觉得我可以再省府，养活咱们一家么？”我愉悦的开口“你也见过我上次给黄婶做的凤钗，如果在省府，就能找到好的销路。”
刘文用明白了喜儿的意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先生劝自己去省府的明理书院报考，自己心里当时有多激动，想了三天回绝先生，心里又是多么难过。没想到······
又见她喜滋滋的计划：“你去省府求学，我去省府发财！多好啊”
看着喜儿陷入自己的美梦中，傻傻的甜笑。刘文用想起了中秋节，眉儿评价后羿的话‘后羿是个好人，却不是个好丈夫，他什么事都不跟嫦娥商量’也许有些事不能自以为。他缓缓地笑笑：“子珍，今天的晚饭呢？”
“出去吃，今天心情好。”
就着灯光我打量手上做的一支花，觉得还算满意，又接着加工,一边开口说：“天有些冷了，咱们过几天给这屋子支个火盆吧。”
“嗯”刘文用出书里抬起头，看着油灯下，脸上添了一层暖意的喜儿。开口说：“子珍，省府多得是高官富户，人多复杂。就算你可以做一些精致的活计，可是未必容易立足。”
我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着他温和的神色，听他继续说。
“万一出点什么事······”刘文用顿了一下，“我在县里读书，也一样的，你放心后年的岁试，不出意外，我一定能中。”
我把手里的花放在桌上，走过去靠在桌边，仔细端详他。明明眉目间，有不舍。
“文用，明理书院的山长，是前户部尚书，。现在也还有观文殿大学士的职衔。书院里的先生有好几个翰林出身，更有当代鸿儒。”
我双手捧住他的脸：“能在那里求学，就是不能考中，也不会有人轻易来欺负我们。”
被喜儿捧住脸颊的那一刻，刘文用只觉得脑子里“嘭”的一下，然后整个大脑都呆滞了，只是顺着喜儿的话说：“去那里求学。”隐隐约约又想起似乎省府太过熙攘，没有县里的安宁：“你和弟妹们呆在县里。”
我愣了下，才感觉到他全身僵硬，发现他眼神有些呆呆的，再看看自己的双手。额······我讪讪的放下双手，看着还在死循环的他。这个······那个······我退回自己的椅子。
看着还在石化的文用。我······
我抽出一张帕子，盖在脸上，用手捂住酝酿了下：“哎哟~~~我好命苦啊~~~，还没怎么样呢，你就要抛下我和孩子们，自己去风流~~~”
刘文用回过神来，就看到喜儿一副弃妇的样子边哭边说，身子还一仰一俯的还用手拍桌子。让他嘴角抽搐的是：还记得弟妹们睡了，压低声音。真是让人头疼，这又是跟谁学会的张婶、陈婶、李大妈？自己努力教导子珍稳重点，矜持点，怎么也教不好，这坏样学的够快。
“圣人云：糟糠之妻不下堂，哎呀~~~你个没良心的~~~”
头痛的揉揉额角，这是圣人说的吗？起身过去抽下帕子。帕子下的喜儿哪有哭样，明明一副笑摸样。看到自己抽了帕子，笑嘻嘻的更开心。屈起手指弹一喜儿的下额头：“淘气。”
我揉着一点都不痛得额头，笑嘻嘻的说：“你就是想太多，这只是个机会，每年腊月初一，全国有多少学子去考试，听说举人都有，你还不定能考上呢。先去考了再说。路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怕什么。”
看着笑嘻嘻的喜儿，把所有事都简单明朗化的喜儿。刘文用心里满满的温暖：这么聪明可爱的子珍是我的！
第二天晚上，文用从先生那里，带回来明理书院这几年的考卷，低头神色平静的下笔。我在对面静静的做花儿，偶尔看看他沉稳的做题，心里就有无限的喜悦。
“怎么了？”看着拧起眉头的文用我有些担心，很难吗？可惜我学的东西对他一点用的都没有。
但是，但是！打嘴就是来的这么快，不过我喜欢。其实我真的只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卷面。毕竟不管是笔贴诗、策论还是八股，我完全不懂。但是我看到了什么！不愧是做过户部尚书的人。刘文用对着为难的题目：
假使有一圆形谷仓装满小米，且顶部未封谷子堆成尖装，如何算出这一仓谷子重量。
我简直······
我索性抽了卷子来看，第一部分很简单打加减乘除混合运算，第二部分是一些很简单却很实用的立体几何，和类似鸡兔同笼的二元一次方程问题。还有一些很实用的问题，比如修筑某工程需要多少材料，征集多少民夫脚力最合适。
我奇怪：“科举考这个？”我去，那我妥妥满分啊，太简单了好嘛。
刘文用皱着眉头：“不考，但是明理书院必考。而且如果这一们数术，能得满分，则不管其他科目如何都可以入读。若是不及格，则不管其他如何，都不能入读。”
他的眉间的折痕清清楚楚，我咬着唇思索。
“如果其他皆是优秀，这一门满分。就有机会被吴山长收为亲传弟子”
我的眼睛锃亮，心里急的抓耳挠腮：怎么教文用作，而不被怀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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