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见死不救

圆盘里的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开出的条件齐棠听着都心动，可孙荀吉却不为所动，端端正正坐在圆盘内闭目养神。

        片刻之后，一片片恳求声慢慢变成焦急的辱骂，不停在屋内回荡，万人敬仰的孙荀吉渐渐成了那些人口中见死不救的烂人。

        孙荀吉依旧不搭理任何人，再过一炷香，叫骂声逐渐消失，嘈杂的房间又恢复死寂。

        齐棠见此叹了口气，她算看明白了，许多人眼中“错误”只是基于自身利益来说，事实上见死不救除了听起来罪该万死，并没犯法，也没什么不对。

        所以她也不强求，只是有些好奇问孙爷爷道：“您为何不出去？”

        “时机未到。”孙荀吉又是那句令人捉摸不透的话，彻底消磨完齐棠对他的好奇心。

        齐棠折腾几下没能出去也不再捣鼓，静静坐在圆盘内歇息，她已经一天没合眼了，如今等司淮渊这小信鸽飞出去送信的时间正好可以歇歇等回信。

        她一觉睡醒全然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房间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样的亮、那样的静，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司淮渊被桃霁发现了，惨死桃霁双刀下。

        齐棠忽然意识到之前自己对孙爷爷的滤镜深到让她盲目地想当然了，如今脑子清醒，她终于想起司淮渊不过是一个弱小的孩子，开始担心司淮渊是否能避人耳目安全出去。

        她就这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等了许久，期间她还能感觉到自己肚子饿得有些疼，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直到房间内蜡烛逐渐熄灭，她才听见远处有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慢慢接近他们。

        “谁？”黑暗令齐棠变得敏感，她变得局促不安，生怕桃霁带来一群人宣布恐怖游戏开始了。

        空气凝固了一秒，随后传出桃霁略带不满的声音：“叫什么叫，老实待着。”

        桃霁打个响指，指尖就出现了小火苗，火光照亮她的脸，让她率先出现在众人视线内，她身后站着欧石楠，还有几个小厮推着一车蜡烛和一笼活鸡。

        她不慌不忙地拿起一个蜡烛，拿指尖的火蹭了蹭，又示意小厮将其他蜡烛点燃放烛槽里。

        随后她灭了火苗，在昏暗的环境内端着手中唯一一束光源缓缓朝齐棠靠近，脸上的不耐烦带上了丝恶趣味。

        “瞧你这不甘又带着恐惧的脸，真让人兴奋，哦不，心疼。”桃霁那张稚嫩的脸和她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匹配，在摇曳火光中，她面目显得有几分扭曲：“给我添了这么多麻烦，我要怎么惩罚你好呢？”

        齐棠捉摸不透桃霁，只能警惕地盯着桃霁的一举一动，她悄悄扫了眼，瞧见司淮渊之前所在扇形前枯萎的藤蔓已经消失，圆盘也变成三分，她才微微松了口气，却还是害怕桃霁发现了少了人，身体不由自主带上提心吊胆的僵硬。

        桃霁在向齐棠走近，她甩出一张符咒，藤蔓就乖乖让开了。

        她踏进盘内，一只手将齐棠拉入怀中后环绕在齐棠脖子上，另一只手中将蜡烛在齐棠身后举高倾斜，融化后流动的液体蜡顺着倾斜方向一连串滴落在齐棠后背。

        齐棠看不见桃霁在她背后的动作，猛然感受到一股暖流透过轻薄的纱裙刺痛了她的肌肤。

        她本能躲闪却被桃霁紧紧搂着动弹不得，前面大滩的液体蜡被一股脑倒下来，后来的液体蜡则是像是滴水石穿般，一滴一滴滴落在她后背的一块皮肤，将那块皮肤烫出灼烧伤，这一滴一滴的温度比前面的更炽热，令她不自觉汗毛竖立，惨叫声连绵不绝。

        “放开她！有什么冲我来！”巫蝥牙呲欲裂，他急红了双眼，用身体不停撞着藤蔓。

        桃霁啧了一声甩开了齐棠，潇洒转身，小一挥手藤蔓就恢复原位：“我对大叔不感兴趣。”

        她心情明显比来时好了许多，双手背在脑后哼着小曲就离开了，剩欧石楠和一种小厮留在此处。

        小厮们对流程了如指掌，十分自觉把活鸡丢入每一个圆盘，一个圆盘就一只，人多的又免不了一顿吵。

        欧石楠丝毫不理会其他人，目不转睛盯着齐棠看，把齐棠盯得毛骨悚然。

        直到最后，属于齐棠这个圆盘的鸡才被小厮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丢了过来，圆盘上的藤蔓慢慢挪动讲将鸡包裹住，大概过了几十秒，一只生龙活虎的鸡就被丢到齐棠面前。

        齐棠还没从后背的疼痛缓过来，被这活物吓得不轻，连忙抓起往外丢，这下鸡直接反弹到她怀里，她只能哭丧着脸把它往巫蝥那里送。

        欧石楠冷眼旁观着慌张得像个扑棱蛾子似的齐棠，忽然出声冷冷问了句：“你觉得人比它们高贵吗？”

        齐棠不顾形象坐地上喘着粗气，被欧石楠一问明显一愣：什么？谁？”

        “它们，这鸡，这世界其他生物，这世界除了人外的任何东西。”欧石楠面无表情说道。

        齐棠闻言毫不犹豫答道：“当然不。”说完悄悄扫了一眼在旁垂涎鸡的玹锡。

        欧石楠笑了，天生娇弱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桀骜不驯的模样，她笑着笑着又戛然而止：“既然如此，我们其实一样的，你吃它们，我害他们，我们都是靠无辜的生命活着。”

        “……不一样！”齐棠很想反驳她，可不知为何，却说不出一句话。

        欧石楠自然看出齐棠的疑迟，不置可否笑道：“期待你成为我的那天，我很欢迎你的加入，不要让我失望。”说完她就转身离去，身姿挺拔带着几分骄傲。

        “她和你不一样！”玹锡高声喊道，引得欧石楠驻足，“以其他动物为食是这世界的规则，但残害同类不是，为了活命失去良知不是，你的自私怎么能和她的本能混为一谈？”

        欧石楠并没回头，肩膀微微一耸，轻笑了一声带着小厮离开了。

        留齐棠五味杂陈看着玹锡，她一直没想明白的事情，就这么被一小孩指明了，她有种书白念了，人白活了的感觉，果然经历比书本更能成为老师。

        “从人性层面看，欧石楠想活下去没什么不对，从古至今都有人被人害死，他们唯一的错就是太弱了，像玹锡说的，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法则，所以他们、我们只能成为欧石楠活的牺牲品。”巫蝥摇摇头，深深盯着齐棠，带着些许无奈道：“傻丫头，你瞧，人善被人欺，不要太过善良，要变得更强。”

        齐棠思考再三还是将自己观点讲了出来：“弱小从来不是被欺负、牺牲的理由，换做我，无论何时都会选择对得起自己良知，死亡对于我来说不是终点，违心才是，违背了自己的内心和行尸走肉没任何区别。”

        “那你倒是有点本事别让自己那么狼狈啊！”巫蝥低吼了出来，他瞧着浑身没几块好肉的齐棠声音都带上些许哽咽。

        玹锡抿着嘴默默将一瓶药膏抵在藤蔓上，瞧着它慢慢渡到齐棠那边，嘟囔道：“擦药吧。”

        齐棠看得那罐药有些出神，自几个月前玹锡被陵游送回来后就天天将带回来的药膏揣着，她还因为玹锡身上的草木味变成苦涩辛辣的药膏味调侃过他干脆去学医算了。

        但正因如此，每次她修炼受伤，玹锡就能第一时间送上药膏，如今也算小小拯救了她一回。

        幸好衣服足够宽松，她将手缩了进去在身上游走擦药，未曾想一转头便瞧见和其他圆盘里的人抢到用法术随便烤烤就啃或者烤成黑炭无从下嘴的狼狈模样截然不同的孙爷爷。

        孙爷爷在他的圆牌内拿木偶变出来热水和烧烤架，仔细把鸡处理干净后才将它架上烧烤架点火。

        一番操作给齐棠看傻眼了，这哪是坐牢，孙爷爷这分明是在野炊。

        其他人见怪不怪，巫蝥和玹锡倒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直直盯着孙荀吉手中的鸡直咽口水。

        待齐棠终于艰难地把自己整理好时，孙爷爷那只鸡也烤的差不多了，他分了一半丢给巫蝥，自己啃着剩下一半。

        巫蝥又将半只鸡分成三份分给齐棠和玹锡，四人饿了太久，连鸡骨头都嗦了半天才罢休。

        “呃。”孙荀吉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道：“时机又到了。”说罢他就将小木偶拿出对着齐棠所在的扇形一顿喷。

        齐棠面前的藤蔓像之前一样枯萎了，她诧异地望向孙爷爷，目光中带着不可置信和不明所以。

        “这？”她还没问出口就被打断了。

        “你该出去了。”孙荀吉神色莫辨，没给齐棠任何解释，只是又丢出了一把钥匙。

        齐棠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又不是一定要答案的呆子，和巫蝥他们稍微交代后就往外跑。

        她此次出来的任务就是确认司淮渊是否顺利离开，顺带找只刺猬炼丹解蛊毒。

        说到解药，齐棠不禁有些懊恼把欧石楠的眼泪交给司淮渊，如今的解药又要耽搁一阵，皇帝来营救的时候她又会成为人质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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