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客栈初遇的冲突
“咚咚咚”，三声急促的敲门声。
房里静坐修炼的人缓缓睁开眼，但身姿仍未动。只等了几瞬，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琢师兄，走了这么些天，总算有个热闹事了！”
果然是静师弟。
谢寻琢起身去开门，迎面对上一张格外兴高采烈的脸。
“何事找我？”
正张口的莫问静却愣了一下。
今日的琢师兄虽然仍是一身青衫、不着玉冠，但怎么看着比往常还要清俊？不知是不是因为发带绣了星点雪梅，开门时似有凉风拂面，再加上周身笼罩的那股若有似无的雾气
“静师弟？”谢寻琢轻声提醒。
“哦哦！”莫问静赶紧回神，重新激动起来，“琢师兄，我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他手里攥着一张捏皱了的青纸，仿佛拿着藏宝图般捂在胸口：“花祥城一年一度的诛邪会，被我们赶上了！只需要缴纳一枚金灵币，就能去城后的桃花林闯一闯。你猜猜最高奖赏是什么？”
“不知。”谢寻琢摇摇头，被他热烈的情绪也带得有了笑意。
“百年雪兔的妖丹！”莫问静双目炯炯，仿佛它已经是囊中之物。
谁知这话一出，气氛突然冷了下来，仿佛竹林结了淡淡的早霜。他隐约察觉到气氛不对：“琢师兄，你不喜欢妖丹吗？”
“并非个人喜恶，只是根基不稳时，借助外物修炼也许并非善途。”
“大家都是这么修炼的，怎么不是善途呢？吸食妖丹，灵力晋升得飞快，比闷头苦练划算多了！”莫问静也不纠结，只一个劲地把手中的青纸塞过去，“百年妖丹，好珍贵的。”
谢寻琢并非苦口婆心之人，顺着他的手看了一眼：“青色布告，难度很低，你若有兴趣，可以结交几个同伴去练练手。”
“你不同去吗？”莫问静诧异。
“我还需静息片刻，静师弟，请自便。”谢寻琢朝他微微颔首，便展袖盘腿，重新坐回榻上。
不过须臾，周身便笼罩起淡淡的青光，像是雨水落在树叶上时溅起的细小水雾。
莫问静好奇地看了一会，原来那凉风和雾气是这么来的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琢师兄确如传言所说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但还好不难沟通。人也很温柔和气，没什么师兄的架子，就像溪流穿过的树林，也像春雨淋过的青草，让人忍不住亲近。
奇怪的是，刚刚他也没说什么重话，但自己就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琢师兄，我们下去吃饭吧？”
“烦你让店家送上房来。”谢寻琢闭眼不动，呼吸悠长平稳。
“店家不让我们在房间吃饭，说会有味道，要吃得到楼下大堂吃。”
“无妨，那你先去。”
“可我已经点好了两个人的量，不一起吃就浪费了。”
谢寻琢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看来今日的修炼只能中断了。
到了此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尤其是今日，四周总有股难以忽视的气息，但又不完全像邪气。
没听到回答，莫问静瞬间低落了：“琢师兄，你是不是嫌我灵力太低了，所以才不愿意和我组队同行”
谢寻琢睁开眼，见他不复活泼，神情有几分小心翼翼。到底是小孩子，高兴得快，难过得也快。
“静师弟，我只是对争夺妖丹无兴趣，断无看轻你之意。”
“真的吗？”
“真的。”
“那我们赶紧下去吃饭吧！”莫问静拉着他就往外走，张口倒豆子似的将菜色念了个齐全。
“好，都好。”谢寻琢怕他再误会，虽然对菜色并无什么兴趣，但也一直笑着回应。
二人一听一说，往楼下走去。没走几步，看见大堂中央乌泱泱地围了一群人，不知在作何，声音一层盖过一层。
“既如此，不如比试一场。”
清亮一声，于人群中央响起。
这声音不大，但极为清晰，盖过了所有声响。原本嘈杂喧闹的大堂，仿佛突被一盆水浇熄的灶火，只剩下无力的滋滋声，转眼也消弭殆尽。
“琢师兄，好厉害的灵力。”莫问静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是。”谢寻琢也望了过去。
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道，一名女子背手走出。乌发高高束起，垂至腰间，一身赤衣，袖口黑焰，靴上红莲，正是战珏。
不过这样煞气逼人的装扮，此刻却并没有显得生人勿近，反而衬得她唇红齿白，英姿勃发。
可能因为她此时带着笑。
那飞扬自信的笑容，如月牙弯弯的笑眼，自然不会是个可怕的姑娘。
“琢师兄，没想到这姑娘不仅声音好听，长得也这么好看。不过她连佩剑也没有，不知谁这么无良，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莫问静爱看热闹，自动当起了判官。
谁知话刚落音，就见那女子抬头看过来。明明还是笑眼，但他莫名觉得害怕，连忙躲在自家师兄身后。
以战珏的灵力，这句夸她好看的话，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她懒洋洋地望过去，却将人吓得不敢露面，剩一个白面书生被迫挡在最前面。
不对，他也佩剑了，是修士。
战珏摇头，忍不住腹诽：看起来真弱。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谢寻琢正对上她的笑，虽不知摇头何意，但还是礼貌地回了个笑。
不料一声轻笑突然在耳旁响起，像是贴着耳朵轻轻呵气，弄得人痒痒的，如果没有听错的话，正是眼前这位姑娘的声音。他还是不明所以，只好又冲她礼貌地笑了笑。
“比试便比试，这么多人，难道还怕打不过你吗？”有人带头喊出了声，打破了方才的安静。
“就是！双拳难敌四手，识相的就交出妖丹！”
“妖物！少虚张声势，今日我们断不会放了你！”
接二连三的应话出现，围着战珏不放，她收回目光，笑容冷了下来。
右手一伸，一条血红长鞭出现在了手里，信手一扬，只听一声爆裂，侧边一列的桌子全部碎成木屑。
左手打了个响指，地上的木屑忽然燃起火焰，将自己烧了个一干二净，留下一团灰黑印记。
动作之干脆利落，令所有人都不自觉屏息住口，仿佛一瞬之间被齐齐夺去了生机。
“上啊！”战珏环视四周，神情倨傲，“刚刚谁想动手？”
没有人回答，都默默往后退了几步，眼睛直盯着她手中的鞭子。
倒刺横生，竟是带血！
此时静静垂在一旁，不知是她的呼吸带动了鞭子，还是这鞭子真的在呼吸，竟然好似活物一般微微起伏。
“琢师兄，我明明站着很远，为何觉得那鞭子也抽到了自己？身上各处仿佛有细刺扫过，有点疼，眼前还隐隐有血雾。”莫问静虚心求教。
“破魂鞭。”
“你眼色还不错。”战珏偏头看过去，眼里有了兴致，“不如你上？”
这回她没用灵力，但四下安静，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谢寻琢。
“姑娘，破魂鞭乃非凡灵器，稍有不慎，会重伤人。”
“你的意思是”战珏拖着长鞭，踱步而来，“我控制不住它？”
谢寻琢只摇头笑了笑，不退也不避，反倒是背后的莫问静忍不住了，着急地探出头来。
“好姑娘！我和琢师兄只是下来吃饭，并不知你们有何矛盾，千万别伤及无辜！冤有头债有主，谁找你麻烦，你找他们去！”
战珏停住了脚步，蹙眉思考了几瞬，而后点了点头。她回身，鞭子直指角落：“你。”
角落里是两名少女。
鞭子刚对上，她们周围的人就作鸟兽散了。见没了帮手，其中那名蓝衣女子登时又气又怕，说话就带了哭腔：“你们这些胆小鬼！”
另一个女子在劝阻：“别说了。”
战珏嗤笑一声，刚往前走了两步，蓝衣女子就大喊起来：“你休想欺负人，我要告诉爹爹去！我爹爹是神鸟城城主魏百林，你若敢伤我，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昨夜你就报过名号了。”战珏脸色明显变差了，“魏百灵，他怎么不叫魏黄莺呢？”
“珏姐姐，昨夜你们见过？我怎么不知道。”坐在旁边的林芝一着急，差点被茶呛住。
“小事，回去和你说。”
“那你一定要记得和我说哦！”看了这么久，林芝早就想参与了，她掰着手，准备将自己知道的鸟儿都列举出来，“对了，还可以叫魏画眉、魏鹦鹉、魏布谷”
见二人拿爹爹的名字取笑，魏芙气得发抖，“铮”的一声就拔出了剑：“放肆！”
“神鸟城？他们的城主夫人是七师叔的姐姐”莫问静扯紧了袖子，“琢师兄，这交情得帮忙！”
还没等谢寻琢应话，他便鼓足勇气从背后站了出来：“魏姑娘，我们是沉水城的弟子！七师叔虽不在此，可两城一体，你有何委屈只管说出来，我们替你主持公道！”
也许是经常出门办事的原因，他年纪不大，说起场面话来倒也不输阵仗。
谢寻琢和战珏同时转头看他，只不过一个看上去有些头疼，另一个看上去还挺高兴。
“沉水城？来的是哪位师兄？”听到有救兵，魏芙连忙跑过去，经过林芝时，还大声地“哼”了一声。
“哼！”林芝有样学样。
“是寻琢师兄。”莫问静很有义气地上去迎她，生怕这一路出什么意外。
“既如此，还是得你上！”战珏飞身而至想夺剑，可青色人影一晃，手下落了空。
“姑娘，别动手。”声音从身后传来，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逃的挺快，还是个正人君子？战珏转身，这才认真打量起来：“小看你了，深藏不露。”
谢寻琢行了个礼，温声道：“姑娘，都是修道之人，出门在外冲突难免。大家和和气气谈一谈，若能冰释前嫌，不是更好？”
“谈一谈？好啊，那就谈一谈。”这话战珏不爱听，神情便有些不耐烦，她挑衅地朝门口偏了偏头，“若要冰释前嫌，就带上你的弟弟妹妹，从我眼前消失。”
“你！”
听到如此不客气的话，莫问静也生了火气，可怵于她手里的鞭子，只好拼命忍住，和身旁的魏芙仿若一体同胎，面色涨得通红，嘴唇气得发白。
客栈里，双双对对的眼睛在两边来回流转，一边看热闹一边敛气收声，以免殃及池鱼。
谢寻琢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沉默不语，似乎真的在思考。只安静了一会，温和清润的声音再度响起：“静师弟，时间还早，你不妨带魏姑娘上街散散步，走一走自然就没事了。”
“哈？”
围观人群很是默契地张大了嘴，其中属莫问静嘴巴最大。可他愿意听琢师兄的话，纵使不太懂也只能“哦”一声应下。
“姑娘，既如此我也告辞了。”谢寻琢面带浅浅笑意，再次行礼。
这下连战珏都难得的愣了。
她看着已经走到楼梯中央的青色身影，不急不慢、不愠不怒，仿佛踏着林间的仙梯、伴着平和的仙乐，正走向云雾深处的清修道观，直到消失在众人眼中。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众人的目光这下全聚集到了战珏身上，只是碍于她的鞭子，只敢时不时地偷看两眼。
“真没意思。”战珏顿觉扫兴，右手打了个旋，血色长鞭便消失于掌心，“长得这样好看，性子却这样无趣，可惜了。”
说罢，她看也不看莫、魏二人，便往客栈外走去。
“林芝。”
林芝还在往楼上看，听见战珏叫她，连忙起身跟上，快要离开大门时又停住了脚，回头凶巴巴地张开手“嗷”了一声，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可惜她生得可爱，一身鹅黄衣裙衬得人活泼俏丽，瞪圆的杏眼也没有增添半点吓人威严。
等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客栈门前，莫问静才迟疑开口：“她刚刚…是在威胁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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