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哇,师尊你看鄢焱来了!
听到屋里两人的谈话,呈绡轻叹了一口气,堪堪忆起他在空桑门参加仙盟大会的场景。
和原作不同,这次仙盟大会上他并没有听到招提寺的和尚对温郄之的闲言碎语,更没有对那几个和尚产生丝毫敌意。
甚至他们连照面都没有打过,怎么可能会去无缘无故杀人。
所以那三个倒霉和尚,还真不是他杀的。
这会儿仔细想想,要说他见过什么人,那就是招提寺的无喜大师。
那天大会经过几个回合,他本想找个清凉的地方躺回尸,途中碰到一个光头——
因为原主模糊的记忆,呈绡很快就判断出了来人身份。
招提寺有双无大师,分别是无悲和无喜,眼前这人正是无悲大师的师弟,无喜大师。
他本着一条咸鱼的心态,并不想同这些大人物有所牵连,所以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就走开了。
后来两人便再也没见过面。
现在想想,如果无喜存心想栽赃陷害,就是趁那时感知去了他的灵息,从而幻短暂化出和他的柳叶飞刃具有同等威力的武器。
以无喜的修为,幻化出一武器根本不在话下,但他的柳叶飞刃是师尊给的,就算是无喜那样具有醇厚修为的人也不能凭空化就。
必须得采集到他的灵息才可以,而且幻化出的武器也只能在瞬间既存。所以用虚幻的武器来杀人,就得快。
怎么快?当然是将头伸过来等着被砍。
想到这里,少年突然一笑,也不知在想什么,竟一时忘了他身在何处。
这是师尊第二次在外人面前维护他了,而且他轻易不与宗主持反对意见,这回却为了自己和宗主争论。
他自己都能轻而易举就想出来的事实,温郄之哪里不知道。尽管呈绡觉得他师尊只不过是在道明事实,但此刻站在这里,能听到他如此说,心中不少有所动容。
而且还不止一点点。
温郄之感知到雅苑周遭的轻微变化,抬起眸子往门口瞥了一眼。
“何事?”
“我有些话想对师尊说,”呈绡不紧不慢进屋,恭敬地向两位行礼,“拜见师尊,拜见宗主。”
温今雁看他一副急匆匆的样子,隐约觉得是受了什么委屈,扫了一眼温郄之,便出了雅苑。
他并不会对温郄之管教徒儿的方式有所见解,即使他认为三天两头那样用鞭子抽有失为人师表的尊严。
……
温郄之坐在一旁,他虽是呈绡师尊,两人的关系却并不亲厚,全是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前几年这小子不知哪根筋没搭对,对他这个做师尊的起了些歪门邪道不可告人的心思。
温今雁来不居涧之前,他温郄之一个人长到十几岁,对于任何人的任何情感,都漠然处之。他不知道要怎么引导徒弟,只能简单粗暴用打的。
两年前呈绡大病一场,醒后判若两人,不再粘着他,似乎还在刻意躲着他,凡事点到为止从不逾越半分,甚为生疏。
至此,平日里师徒两的交集都是在课业修为上,除非他主动叫他过来,否则少年绝不对他多说一句话。
也许真是自己做的太过了,没有当好这个师父。如此这般一想,温郄之眉目微拧。
看师尊眉目不展,呈绡堪堪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来这一趟的。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给师尊说自己是闲着没事练轻功经过雅苑进来看望他一眼吧?扭扭捏捏了半天,他从怀里小心取出一方手帕。
“这个给师尊的。”呈绡将那手帕呈到温郄之面前,里面圆鼓鼓的,有什么东西包在里面。
今天是呈绡的生辰,他都给师姐准备礼物了,不给师尊准备一个,怎么也说不过去。
这两年多,温郄之各方面的表现真的叫他着实猜不透,不乱勾搭也就算了,还如此的禁欲,宛如仙男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如果不是温郄之那一贯的傲娇自负,和一贯的毒舌,呈绡真的要怀疑他是不是穿错书了。
更叫他难以置信的,是温郄之对自己的态度。
原作里,温郄之对呈绡三天两头不是暴打,就是吊打,哪有如今这般温柔和善。
老实说,自打自己穿越过来,根本就没有遭到过温郄之丝毫的虐待。
“这是什么?”温郄之意外地挑了下眉,接过手帕。
里面包着一条棉布发带,朴素又不失风雅,与温郄之仙风道骨的白衣特别搭。
“上次我看师尊你用的还是去年那条发带,有些旧……”
“我偶然看到,觉得适合师尊,就买下了。”呈绡看着温郄之的反应,心中却是另一番说辞:
要不是你替我疗伤,我才不会买。就当礼尚往来好了,再者说了,我那伤不还是你打的么。
“……”温郄之只是捏着那发带,平时怼人数他最强,这会儿却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应对方一句。
仔细看,他眼中有一丝星光闪过,犹如夜空中一闪而过的璀璨,耀眼又短暂,呈绡那条咸鱼怎么能捕捉到这么细微的东西。
“花了你不少银子吧,我给你。”
呈绡心里特别想说二十两。
最后还是换了一句中听的,笑哈哈道:“师尊怎么和徒儿见外起来了,只要师尊喜欢花多少都值得。”
嘴上这么说,少年却老觉得剧情还没走完他就遭遇天劫,因为违心的话真是说的太多了。
“徒儿长这么大,还没有给师尊送过礼物,师尊若是不收,我心里很难安的。”
花了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不是一般的不安。
温郄之看呈绡如此之诚意,便收了下来,既然人家都说不要了,那自己还能赖着给他钱不成。
再说了,照他的性子,他是绝对不会拉下脸来硬给一个晚辈手里塞银子的,那真的比对付平日里遇到的阴间厉鬼都要难。
“对了,徒儿还有话给师尊说。”
刚说出口,呈绡就后悔了,人家可是拥有超灵核的大修行者,无喜那些小勾当,怕是都入不了他师尊的眼,怎么会不知其中隐情。
虽然这样想,但呈绡还是想解释一句,不管他师尊知道还是不知。
知不知在你,说不说在我。
“实在不想说就算了,”看着呈绡颇为为难的样子,虽然很想听,但温郄之还是说,“修习功课去吧。”
呈绡:“……”
“我还没说呢!”
温郄之:“……”
那你是说还是不说?
再三犹豫之后,呈绡终于做出了决定——他不说了。
对他来说,说与不说,想来好像也没有多大关系,说了又能怎么样,反正原主在他师尊眼中早已是个通身毛病而且还有某些大逆不道心思的逆徒。
他恐怕一辈子都解释不完,还是算了。
“那徒儿下去了。”
温郄之:“……”
“等一下。”温郄之脸色有些不对劲。
呈绡不知又哪里惹他生气了,只想溜之大吉。
对方也看出来他并不像多留,“没事,你走吧。”
“好嘞,师尊!”呈绡出了雅苑,心中嘀咕,“最近应该没犯什么事。”
看着少年俊逸颀长的背影一闪而灭,男人攥了攥宽大道袍下的手心,他知道今天是呈绡的生辰,其实他也想送他东西……
还想对他说一句,其实那天他那样打他,是事出有因。
……转眼间,临近年底。
不居涧还是像往常一样,门派弟子们该练功的练功,砍柴的砍柴挑水的挑水,该做饭的做饭。
腊月八这天,温郄之在后山布置法印,就有小弟子匆匆来告,说是水云峰的峰主来了。
男人高挑眉目,从来都是一派云淡风轻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旋即又随意说道,“那你还不快去报给宗主,找我作甚。”
小弟子为难地挪了挪脚,扣着手结结巴巴说:“是宗主派叫您回去的……”
闻言他眯了一下眼,走出刚结好的一个法印,无距下山。
现今除了伪修界,修真界有四大家,都是在修真界中占据一席之地的。温今雁的不居涧,上官桓的空桑门,沈舒烟的清雅阁,鄢焱的水云峰。
水云峰自鄢焱接管以来,同外界很少有联系,诸多事宜也不掺和。所以温郄之也不太与他来往,如今却怎地不请自来。
听说那位鄢峰主还是个病秧子,这大冷天的,也不嫌冻地慌。
“你说什么?鄢焱来了?”呈绡瞠大眼睛,好似少吃了一顿饭。
丘离:“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听说那位峰主长得极美,比秦淮河畔的花魁还要漂亮……”
“有师尊漂亮吗?”
“……”
丘离被这句话猝不及防的截了胡,一时不止如何评价。
她笑了笑,“这……反正我也没见过那位峰主,都是听来的,不过要我说的话,还是咱们师尊更好看……咦?”
回过味来的丘离一把揪过呈绡耳朵,“臭小子,师尊怎么能和别人相提并论?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你要知道,就算师尊他长了一副青面獠牙,那也是我们的长辈,是我们两个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任何人都没法和他比。”
呈绡知道丘离敬爱师尊,没想到竟能维护他到这个份上,他就随口说了一句,哪里想到能引起她这般教训,立时认错——
“我错了师姐,就随口说说嘛,”他笑吟吟的,拉了拉丘离的衣袖,“师尊是最好的师尊,师姐是最好的师姐,我们是世上最亲的三个人。”
丘离:“……”
她最受不了呈绡在她面前‘撒娇’,虽然那是专属于姑娘家的特权,但呈绡用了去,却一点也不违和,反而让人觉得他乖顺的恰到好处,让人想要抑制不住地原谅他犯得所有错事。
“你要是陪我去,我就原谅你,”不同以往,丘离这次提出了条件。
呈绡叹了一口气,不得不随她去。
追连载的时候他就觉得鄢焱是个可怜人,原著中他遭遇母亲虐待,自小落下病根,体弱多病,十几岁还没有形成灵根未结灵核。
别人修行磕磕绊绊,他就是大跌大撞。
母亲抱病离世后,十六岁的鄢炎便接管了水云峰,他生来性格孤僻冷傲,很少在各大仙门走动。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终究还是大门派,实力不可小觑。
只是呈绡穿书之前,剧情才发展到一半,这鄢焱最后如何了,他也无从得知。
想及此,呈绡真的有些同情这个可怜人。
本是不想凑这个热闹的,呈绡瞥了一眼丘离,还是跟着去了武丞殿。
武丞殿是不居涧长老们集会接待外客的地方,除非特别召集前往,否则其他人是轻易不能进去的,所以丘离打算带着呈绡从偏殿偷偷溜进去,不料却被对方挡住。
一只蚊子飞进去温郄之他都能看清有几只腿,所以偷偷摸摸实在是不太聪明的举动,还不如大大方方进去。
大殿之内,一匀称高挑的男子披着月色厚裘,背对着呈绡他们站在殿上,身量颀长,只是略显单薄。
温郄之随同温今雁进了大殿,那人闻声取下披风,交给随行人,呈绡才看清了他的样子。
身为男人,他只能说自愧不如。
他知道鄢焱长得美,如今见了真人,真的如同画中人走出来一般,颜如冠玉,明眸皓齿。着一身素青色绡纱云衣,手持折扇,墨发用白玉簪贯之半束半披,眼角还有颗红的耀眼的朱砂痣。单另从相貌来说,就连温郄之与他站在一起,恐怕也要逊色两分。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脸色和唇色都有些苍白,也不知是天冷被冻的,还是生病的缘故。
不知怎得这两人站在一块儿,呈绡总觉得他们莫名有几分相像——一个比一个清冷孤傲。
只是温郄之眉眼之间比鄢焱多出些许放荡不羁睥睨天下的野气,看上去更为撩人一些。
“师姐,你说他娘是不是有病啊?!”
呈绡等着丘离答话,良久过去……没人回应。
“丘离姐姐,师姐?”
见丘离不理睬,呈绡眼神从鄢焱身上挪开,转向侧面。这一看不得了,那哪里是往常那个端庄沉稳还有些傲娇的丘离——
丘离看着鄢焱,满眼星光……呈绡知道丘离会对鄢焱倾心,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痴迷到了如此地步。
“师姐?”
少年无奈又看向鄢焱,不料目光却与恰巧朝这边看来的温郄之对上,鬼使神差的,他没有马上躲开与师尊的眼神相对,就那样看着。
温郄之眼神没多留,很快撤了开来,很淡然,没有素常那几分傲人的锐利,倒叫呈绡觉得有些不适。
“谦谦君子,如圭如璧,如金如锡……”
呈绡闻言,看着丘离,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丘离如此模样,在心爱之人面前,说出的话也叫人听不懂。
想到后面关于丘离的剧情,呈绡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自己定不会让师姐走上那条路。
还这样想着,温今雁便将他两叫了过去,一一见过鄢峰主。
温郄之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呈绡趁机瞥了一眼,以他对师尊的了解,他多半又是哪里不高兴了,不然怎么又拉着一张脸。
鄢焱见呈绡向自己行礼眼神却一直盯着温郄之,浅浅一笑,“呈小公子不必多礼。”
鄢炎今日要留在不居涧,温今雁吩咐弟子给他收拾客房,有人却抢了先——
丘离拉着呈绡跑去收拾厢房去了。
一会儿功夫,许久未住人的一间厢房就被丘离收拾了出来,还放上了小香炉,点了上等熏香,又贴心的在房间放了一只小火炉。
呈绡倚在窗柩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一盆半死不活的冬青。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人家都收拾收拾过年了,鄢焱怎么来不居涧串门了……”
呈绡回想方才武丞殿温郄之脸色有那么几个瞬间略显不快。
难道又有什么事发生了不成。
直到晚饭时,这个困扰呈绡许久的谜底才被解开,还是后殿祠堂那边打杂的门派弟子口中打听来的。
今天正好是老宗主去世的第十个年头,鄢焱也不知哪里知道的,要给去世的老宗主上一炷香,温郄之没准。
呈绡心说人家给你老爹上香你还不肯,平时也没见他小气到这个份上……想来那会儿大殿之上,令温郄之不爽的就是这个。
怎么这人死要面子的臭毛病还是没改啊?
这一天,水云峰的峰主特地拜会不居涧,与温今雁宗主谈古论今,消息很快传遍修仙界各大门派。
次日离开不居涧的时候,鄢炎在最后一道山门前驻足了好久,也许是天气冷冽,明明是二十岁的大好年华,男子冷沉的眸子陡然间泛出看透俗尘的意味。
他抬起低垂的眼帘,望向方才走出的不居涧。眼底开始弥漫起深邃无底的戾气,眼角的朱砂痣发出了瘆人的光彩。
与他此前展露出来的温润气质全然不符,判若两人。
“主人,该回去了。”
闻声鄢焱这才将眼神收回,眼帘又低垂下来,扫过路边时,他那被寒气打湿的睫毛凝着细小的水珠,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紧拧的眉目稍稍舒展。
他附身擦去路边草丛里一株野灵植叶子上的薄霜,这才慢悠悠地上了马车。
几声不紧不慢的轻咳打破了山中阴冷的湿气带来的死寂。
山回路转,不过转瞬之间,又归于沉寂,天空婆婆索索飘起了细雪。
男子碰过的那株灵植陡然间散发出一股阴沉的黑流,消失在不居涧山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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