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啧,师尊你头发束歪了。
“你说什么?!”
吕杏沅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青色火焰,符咒燃完后,里面隐隐约约出现了几个人。
“管家!”
里面一肥头大耳、满脸富态的男子正带着几个下人忙活,显然是在碧琼山庄的的大殿里。
“这是!”吕杏沅记得那一天,是他儿子吕亦贤的满月宴。那时候他因为得子的缘故,天天守着儿子媳妇,所以儿子的满月宴,也顾不上好好张罗,直接撒手给管家。
那天,碧琼山庄大摆宴席,山庄上下好不热闹,一场满月宴从白天摆到了晚间。
看得前来赴宴的众人在席畅快大饮,一旁的吕泰忽地想到什么,朝里堂的几人喊道。
“快把庄主准备的酒拿上去。”
“管家,这事昨日您安排给小德了,酒房的钥匙在他手里。”
“小德呢,怎么不见他?”吕泰四处扫了一圈,不见小德的身影,要是客人今日喝不到庄主亲自准备的美酒,庄主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吕泰心里当下就急了,正打算叫人去寻小德,就在这时,一小斯急匆匆地从拥挤的人群中跑了过来。
“管家,小德哥叫您过去一趟,酒房的酒不见了!”
“什么!”
吕泰大喝一声,面上却端的是镇定从容,随着那小斯往酒房的方向大步走去。
碧琼山庄的酒房在后殿,这里一般没有人,尤其是今晚,就连平日里偷吃的耗子也赶去前院凑热闹了。
“小德,你怎么做事的?”离开前院,吕泰脸上蓄满怒意,这小德素常做事最是叫他放心,今日紧要关头,却出了这般幺蛾子,真叫人不知如何言语。
那可是庄主亲自从清舒阁花大价钱买来的灵酒,专门为了招待今日前来的各大仙门世家。要是搞砸了,不光他没好日子过,小德他自己也怕是得卷铺盖走人。
“怎么好端端就……”
转上二楼,还没到酒房,黑暗中楼梯上一人背对着挡住了吕泰去路。
那人身量颀长,看不到正脸,身材高挑匀称,但却给吕泰带来种莫名的压迫感,顿时后背感到一丝凉意。
突然踉跄着后退几步,想要转身离开,不料却重重撞击到后面一人,撞上的瞬间,吕泰瞳孔骤然紧缩。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自己身后是什么,但还是转过头去。方才他撞上的硬物,正是跟着他过来的那个小斯,但这会儿,他已经成了一个死人,就那样立在自己身后。
哐嘡一声,那小斯僵硬的尸身倒了下去,一直沿着楼梯滚下。
“你究竟是谁,为何如此?”吕泰好似知道那人身份,“夸得我对你……”
“管家,多谢你平日里对我照顾有加,今日我只是想问您借件东西而已。”
吕泰冷哼一声,用冷冽的目光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平日里佝背哈腰、憨厚忍让的小德。
“你要什么?”
“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要您没有的东西,就看您愿不愿意了!”
那男子话音未落,顷刻间,吕泰只觉得有一只血淋淋的东西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然而,素常只知道账房进出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吕管家,是没有能力对抗那骇人的力量的。
以至于他一只手都还没抬起来,就被眼前人生生剥去了一层皮肉。
良久之后,吕家的酒房里,吕管家摇着满身的肥肉,慢吞吞下了二楼,还吩咐身后的小斯。
“拿好别撒喽,那酒可珍贵着呢。”
看到这里,吕杏沅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听说那些修仙的惯用幻术伎俩,指不定这是温郄之在同他开玩笑。
但到底还存有一丝理智,人家不居涧与他无冤无仇,怎的会同他开这般玩笑。
“吕庄主不要不相信,恐怕……”呈绡顿了顿,又道,“你家二夫人身上的邪祟,也不是平白无故就沾上的。”
“我信!”
吕杏沅猛然从地上爬起来,对温郄之道,“如果此人是专门残害我吕家的,还请封渊君能伸以援手。”
“那是自然,我本就是为了童灵一事才留在广陵,若是这人确实与童灵一事有所牵连,我定然会深究到底,绝不姑息。”
“只是现在还请庄主暂且等一阵子。”
“……”
吕杏沅还欲言语,却被呈绡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吕庄主安心就好,我师尊自有办法。”
于是,这一晚,本该发生在这处荒凉小院的一场闹剧,就这样被温郄之师徒两给平息下来。
呈绡瞥了一眼赤狸眼中的画面,方才还在床上大展雄风的中年男人已经重新披上地上那张皮,成为“吕管家”,他朝着床上赤身裸体的女人看了一眼,轻笑一声摆动着满身肥肉出了门。
翌日一早,一碗葱花瘦肉粥又被送到了温郄之房间,得了师尊允许后,呈绡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进去的时候,显然是刚洗漱完毕,温郄之正咬着发带在束头发。
“师尊,这桌子是……”呈绡托着手中的托盘,看着地上碎的七零八落的木桌,很是不解。
这难道,是自己昨晚那一击给撞坏的?
“材质不好,用的久了自然就坏了,这有什么稀奇的。”
温郄之一句话出口,叫呈绡再也无言以对,不过,此时口中的发带掉落,自己费了半天才快扎好的马尾又散了下来。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又打算重新去弄。
“师尊为何要这般扎头发。”没有桌子,呈绡只好端着早饭放在温郄之面前的小柜子上。
“我一向如此。”
温郄之重新将发带咬住,将方才散落下去的墨发握在手中,开始束马尾。
见师尊没法与他说话,呈绡便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静静观摩。
许是昨晚没休息好的缘故,这会儿瞧上去,温郄之两个眼圈有些发黑,看起来很是疲倦。
所以,小半个时辰快过去了,温郄之却还在那里鼓捣头发——
呈绡看得有些发困,过了一小会儿后,他终于憋不住了。
“师尊,你平日里扎个头发,大概多久啊?”
“不多,也就个把时辰左右。”温郄之将发带从口中取出,最后紧了紧,随墨发一起垂落下去。
“!!”
梳个头发竟然需要个把时辰,呈绡当即心中冷笑一声,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大名鼎鼎的封渊仙君,居然如此没有时间观,还是个手残党。
要是此刻温郄之知道面前这人竟然敢如此腹诽自己,会作何感想。平日里,他都是要早起一时辰用来束头发的。
温郄之好面子,这种事情又不能假手他人,更何况,其他人又不可能给自己束一辈子头发。所以,为了束得能看得过去,花费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
但今日呈绡来得早,见他没打算走的样子,温郄之手底下自然也快了一些,一个时辰不到,就已经束好了。
束完之后,还有些欣慰,这次居然这么快就束好了。
盯了师尊半天,呈绡明显有话要说,可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温郄之打断。
“又去做粥了?”他瞧了一眼面前托盘里的一碗白粥,眉宇间似乎有些微不快闪过。
“我说过,你用心把我教你的本事学好就行,不用在这些事上费心。”
“男儿应志存高远,你怎可一直……”见呈绡一直盯着自己看,温郄之觉得自己可能说的重了,于是他便将“如此妇人之见”重新压回肚子里。
他道:“你拿走,我不吃。”
“徒儿只是见师尊上次的伤势还没好利索,山庄里的吃食又都是些辛辣刺激的,就想给你做点清淡的。”
沉默片刻,呈绡又默默道,“我也不是谁都给做的。”
“既然师尊不愿意吃,那我拿下去便是。”说着呈绡就作势去拿托盘。
“等一下。”
“师尊怎么了?”
其实,呈绡这两年已经大抵触摸到了温郄之的性子,只要他乖顺一些,顺带装一下可怜,只要没有触及到他师尊的底线,他总会软心的。
温郄之看着此刻呈绡那副蔫蔫的样子,仿若狩猎后挫败的一只小狼崽,他道,“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呈绡笑着将那碗瘦肉粥推给温郄之,却又快速的抽了回来。
“这粥凉了,我再去热一热。”
“不用了。”说罢,温郄之将那碗粥从呈绡面前拿了过来,“你吃过了么?”
“回师尊的话,徒儿已经吃过了。”呈绡咧嘴一笑,其实,他也就趁着烧火熬粥的空挡啃了一个硬邦邦的小馒头而已。
虽说温郄之束头发是慢得不能再慢,可他吃东西倒是挺快的,很快就将粥吃完了。
吃完之后,他特意拿出手帕,擦了擦嘴。
“都安排好了么?”
“师尊放心,你就等着看好戏。”
温郄之瞪了呈绡一眼,起身,“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师尊等一下。”再三犹豫之下,呈绡还是叫住了温郄之。
“怎么了?”
“师尊你头发束歪了!”
“……”
所以,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的封渊君在思索片刻后,转身回了屋子。
他径直走向刚才束头的地方,打算重来一次,却听得呈绡说道。
“师尊,我帮你扎,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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