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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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下旬，这一天从珩城大学结束了学习会议以后，已经是六点，陈总、程乔毓还有唐晓艾和孙艳萍，直接在珩大校门口解散下班回家。考勤机打卡会缺打卡，程乔毓问的时候，孙艳萍告诉他说第二日再报备给行政办公室消了记录就可以。
杨县长结束后和其余主讲人再在后台聊聊，没和珩建院里的同事再碰面，直接坐车离开。晚霞满天，夕阳中透着一股浓红色的光。
孙艳萍和唐晓艾都是各自找交通方式回家。
陈总打车。
程乔毓直接开着车，回秀苑。
李院长家的门是紧闭的。
和平时不一样，程乔毓今天看了一会儿对面的大门，再回屋。等到卧室，掏出那张会议的通知单，在窗前看了看对面。
唐晓艾也到家了，三楼窗后的书桌上，有一本笔记本，就是之前会议上她拿笔写着的那本。
像是被杨县长给感染了，实非君子所为，
程乔毓把窗帘拉了上来。
接下来的一周，程乔毓的确如李院长所说，开始正常的工作了。其实，他也隐隐的是这么希望——但他不知道为什么。
程乔毓不算很忙碌，三天后是元嘉县的音乐主题公园项目的开标，他和另一个院里的女司机一同去。不是之前的于司机。紧接着，是一些纯设计方面的项目，他很少再直接插手工程总承包的项目。上下楼经过三楼，也没几次碰到陈总。他很忙，总是在外面跑。再有接触就是六月上旬了，关于清元县城市更新过境提升整治的工程总承包项目。
陈总最后定的投标代理人是唐晓艾。
毕竟是副院长出去挂靠的县里的项目，现在都在涉及这方面的业务，经营办的人更适合一些。
程乔毓自然没有意见。项目规模也并不大，方案所在投标工作准备前期就交了方案图。他与她的接触也仅此而已。自从由三楼引导，方案所渐渐接触工程总承包的项目内容，关于两个部门间原来的微妙氛围也渐渐淡褪。程乔毓也越来越像是只是工作缘故调来珩建院的类型。他与唐晓艾也很少同时出现——甚至对她的事也没之前那么容易动情绪。现在她有一些变化了，稳定了的变化，许多人也都看见了。珩建院毕竟还是工作的单位。
她的环境好了一点，他也就少接触她一些。
她也应该适应适应，做做自己的事情。
如程乔毓所言，经过了最初的一段时间，都磨合到了相对正常的工作的氛围，而且——应该对无知的她来说，环境比以前也更好。一部分也有她自己的改变带来的结果。
快要到清元县项目的开标时期，六月中旬的一天，午后，下着雨，唐晓艾在外面吃的午饭，从商业中心的一家长期合作的打印店里拉了一推车的投标文件过来，都是已经用牛皮纸包好的，后面跟着一个像是打印店员工的男孩子，给那些文件打着伞。
程乔毓午休结束后，在前台充饭卡。前台的女职员很亲切的接过去操作。他能感觉到，在这还是并没有融入。还以及前台是个比较特别的姑娘。除了那天的陈总，没有人和他真诚的说过话了。就算有也是都围绕着唐晓艾的一些明明暗暗的话题。
喀啦一声，门被打开了，雨声传了进来。
程乔毓往后看去，唐晓艾拉着推车进来的时候，后面的小伙子也跟了进来，收着伞。
前台的姑娘看见这一幕，朝程乔毓看看，他刚好收回视线，她也忙看向电脑。在充值机器上拿起一堆卡片，拍在前台台沿。
“充好了。”
“谢谢。”
程乔毓收过卡片，理好，挂绳卷起来绕着卡片。唐晓艾停在那里，像是在和帮他的打印店店员告别，不过他还扶着那些投标文件：
“我干脆送到楼上吧。”
“不用了，已经到了。”唐晓艾说。
“这些太重了。”他说。
她拉了一下推车，“不用，我可以，”突然顿住，那个小伙子一笑，“还是我来吧。”
唐晓艾有些礼貌的笑了笑：“不用了，到了，我真的可以。”
程乔毓揣好饭卡，就要离开，注意到那就是清元县项目的标书了，转身就要上楼，不过注意到他这一眼，前台的姑娘突然起身，喊了一声道：“我来吧！”程乔毓顿时一停，鼻子里吁了一口气，前台女孩没看他，直接小跑步过去，“唐工，我帮你扶着。”说着双手按在投标文件上面，前面的小伙子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立刻走了，朝唐晓艾看了看，她也有些无语，只道：“那你就先，”程乔毓是一直看着前方前台里的空位，一个扭身，揣着饭卡，大步过去，“我来吧。”双手搭在前台手边的投标文件上。
前台是有些高兴的，做出些诧异状，“程所，”
在前面拉着推车的小伙子一听，忙道，“那我先回去了。”余光是撇了撇唐晓艾。程乔毓一抬眼，盯着他，果然是那种他和唐晓艾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系的眼神，“你到前面去。”
前台一愣，再一想，忙道，“唐工，程所让，”
“是你。”他打断道。
打印店的小伙子是立刻发觉可能会是有些复杂的是非了，往大门边撤了一步道：
“那唐工，我就先回去了。”
“哦，好的。”唐晓艾也是有些云里雾里。他小跑出去。前台静静地往前面去，默默地瞧了什么都察觉不到的唐晓艾一眼，程乔毓沉声道，“那我们赶紧上去吧。”
他看前台在注意着这里的细微的事，并没有反应过来她该拉着推车走了。
唐晓艾是已经看着她了。
“你在这留着一下，唐工，”程乔毓直直地朝她看着，她也看过来，没什么情绪的，“这边前台你先看一下，有什么事有什么人进来的话，还有电话，你帮一下。”
前台听出里面有些特别的情绪，其实最近他们说一句话都是难得的。唐晓艾看着他的眼睛，“好的。”说完才发觉怎么成了自己看前台。他已经推着那推车的投标文件往电梯间去了。
唐晓艾就立在前台边，也不坐进去，慢慢地等。细雨声很安宁，没有电话，没有人过来，前台的电脑和手机也没响。就几分钟，也不会耽误什么信息。一会儿，响起了脚步声，程乔毓下来了，她忙站得直一些。
“好了，已经到楼上办公室，放你桌边了。”他拍拍手下来。
唐晓艾道：“谢谢程所长，”再一看，她本来要上去，但只有他下来了，程乔毓笑道：“小宋在经营办聊起来了，那边刚好有人点了些水果在分。”说完是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哦。”她应了一声。
程乔毓说道：“我现在是要出去。”
唐晓艾点了点头，“那我再在这里留一会儿，注意注意这边的事情，等她下来。”
程乔毓看了看她，有些动容，其实已经很久没说话也没来往了，想了一下，笑道：“你经营做得蛮好的。”
唐晓艾愣了一下，方笑道：“仔细认真就可以了。”
程乔毓叹了口气，她眼里很真诚，忽然想起了最开始，她也是这么真诚——他起初那么情绪激动就是觉得，其实最大的伤害或许是这种真诚。
“程所长？”看他在发愣，唐晓艾叫了叫他。
程乔毓回过神，收起些心思看着她，后撤一步，“那你在这看着，我先出去了，岚溪那边的一个工程总承包的美丽乡村的项目，有个合作的施工方过来了，去看看。”
唐晓艾问道，“您自己吗？”
程乔毓笑着摇摇头，往那边一指，唐晓艾循着一看，是有一辆车忽然开了过来了。“还有李院长也在，”程乔毓收回手，往裤子口袋里一插，轻声道，“陈总不在。”
唐晓艾一听，“那很好。”
“嗯。”他说着是想到了一些方案所。其实原本应该也不会这样，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她呢？现在他们可能会觉得方案所好运了些。但不会回头看看自己的曾经。对方案所是多么的不好。他有些心痛的看着她，她是很好的人，在他来之前，他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可她现在依然——现在情形应该稍微好了一些。
“程所长，外面下着雨。”唐晓艾忽然道。这次没注意到他在走神。
程乔毓往外看了看，雨不大，“没事。”往那边走了走，回眸道，“那我先走了。”
唐晓艾往这边看了看，刚好沿着前台摆着一把伞，“这边有把伞，”
“不用了。”程乔毓摇摇手，还往前跑了几步。
唐晓艾看着，应该是很赶了，那辆车已经等了一会儿，听见推门声，她往电梯间瞧了瞧，小宋怎么还没下来？她还急着有事要做。
“唐工！”程乔毓忽然在外面挨着门框，喊了她一下。
唐晓艾忙一扭头。
程乔毓道：“清元的项目，是明天上午八点，到时候是楼下集合，就是在这里，”他指了指大楼里的前台前方，“那些投标文件放在你那，办公室，带回家都可以，明天你该带的东西别忘了——一定别忘了，别出岔子。清元太远了。”
唐晓艾看了看他，他应该是混合着家乡和工作的双重态度，“我知道了。”
程乔毓道：“等她下来，你就上去忙吧，要是很久不下来，就让孙姐或者你同事去说一声——这边总不能没人。”
“知道了，程所长。”她答道。
程乔毓最后留了一步，停在外面的那辆车里，李院长现在已经不会误会他，掐着时间，该探出脑袋催一句，声音穿过了雨声：“程所，还有什么事啊？”
“材料，你的证件——反正该带的，都别忘了。”他说完了。
“好的。”唐晓艾站在前台里了。
那外面的雨实在是太大了。程乔毓在门边留了一留，又折返回来，“唐工，之前那把伞给我吧。”
唐晓艾忙抓起伞小跑几步过去，递给他，一面给他打开。
“谢谢。”他打开伞，就往那边大门外走去。
唐晓艾在原地看着，那是把紫色底的小白碎花伞面，一看就是前台的。她跟出去几步，看着他在外面走远了。
“唐晓艾！”忽然他喊了她一声，在雨里。他突然觉得她是一个很好的人，或者说是很好的朋友。
她转过身，往外一看，立刻奔了出去，在那辆车边，他收了那把小紫伞递给他，“拿回去吧。”
他坐在汽车的后座，唐晓艾是微微的淋了些雨，他看见了，有些懊悔，催道：“你快回去吧。”
唐晓艾还拿着那把小紫伞，道：“你下车后不会还要用吗？”
程乔毓摇摇头，笑道，“这事儿用得着你担心吗？”
唐晓艾捏着那把伞，垂眸看了一眼，是前台。
程乔毓道：“这又不是你的伞。”顿了顿道，“还回去吧，拜拜。”
汽车发动了，李院长在前方没有说话。
唐晓艾拿着那把小紫伞，往珩建院大楼里快速地跑去了。
程乔毓坐在车里，往楼上看了看，在大楼下的这个背影。
像是什么呢？
可否有人把她人生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事实、每一个感受、每一个遇到的人的真实的样子，每一份眼泪，都还给她？
吴某是害了她。害对应的是惩戒。
看不见的亏欠，没有会有偿还的概念。
程乔毓知道他是不欠她的。
他再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前台里面的背景墙都是一些真花真草，那双眼睛真令他触动。隔着雨幕，隔着一段路，隔着车窗，李院长遥遥地看了一眼亮堂的珩建院的一楼大厅。金色的灯光，真花真草，那双眼睛非常的透明，她那样的眼神，站在那里，就像他的眼里或许还有那边的程乔毓——反正是许多的人的一滴泪一样。
“差不多清元，你们要一起出差了。”李院长忽然说了一句。递给他一把伞。
程乔毓笑笑，接过，把那把伞的扣子扣上了，“嗯。”
李院长朝他看了一眼，回眸，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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