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少年青岚2

早就有大批出城的人候在城门前，有出城回乡的，有行脚的商人，有的赶着马车，有的只牵一匹瘦弱的老马。

        段鸣将出城令递到门将手中，那门将见到令上所述乃主仆四人出城，但瞧着地面上那两道车辙印子，这车上坐着的可不止三人，面上不露，心里却乐开花，就这种富家贵族定是能揩到油水的。

        上前一把挑开轿帘，车里坐着的两男两女皆是一愣。正中端坐的白衣女子不仅容貌绝美，气度更是不凡，她旁边坐着的丫头布艺素裙，但也算得上倾城之色。

        “将军抬手，”段鸣迅速上前挤到门将面前，阻住他的视线，并暗暗将一颗金珠递过去，“我家主子脸皮薄，还请军爷通融通融。”

        那门将一把将段鸣推开，倒是将那金珠默默收进口袋，却还想凑近再瞧瞧两个美人，见他一副色眯眯的神情，坐在外侧的陆小云终是忍不住，抬脚将那门将踢出数丈远。

        原本还在翻看货物的守备们见此，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忙着去扶自家老大。

        “你们，你们，你们胆敢偷袭守将，来啊，把他们都抓回去，本将要一个个亲自审问。”

        “大胆！王姬的御驾也敢惊扰，是嫌命长吗？”话音未落，一黑一青两道身影疾驰而来。

        是墨冉的声音，夜明转身透过轿帘见到墨冉身后还跟着青岚，皆是着银甲骑战马。

        夜明如临大敌，来的人若只是他们其中一个，便是来送行的，可如今他们二人都来了，难道，父王这么快就察觉了？她紧张地按住腰上软剑的暗扣，暗下决心，今日便是冲，也要冲出去。

        “王，王，王姬？”那门将扶正歪倒的帽子，跪下朝着车辇磕头道，“小的不知是王姬车驾，多有冒犯，真是该死该死！”

        “可以放行了吗？”夜明幽幽道。

        “放行，放行！”他哆嗦着将出城令还给段鸣，并亲自挪开拦路桩。

        眼见着马车通过城门，墨冉淡淡道：“青岚，你可想好了，等他们再回来，你便不再有今日的抉择了。”

        青岚一声呵叫，纵马如箭般飞冲而出，拦在刚刚行出城门的车辇前。

        段鸣勒马停车，一只手摸向配剑，蓄势待发。

        夜明凝眉闭目，有陆小云在，青岚自是拦不住他们的。可若真在此处打起来，又要如何收手呢？突然眸光一亮，起身一步踏出，立在轿门前上昂着头看他。

        二人便是这般相互看着，青岚棕色眸子里的夜明一身白衣，昂扬挺立，她从小便是这般，任谁都不能让她低头，任谁都不会令她屈服。

        直到一个棕色木盒从空中落入夜明怀里，青岚才笑着道：“锦绣楼的上好酒菜，可别让我等太久。”说完打马让路。

        “王上禁售九里光的原因在此啊。”墨冉慢悠悠跟出来。

        “嗯，璟彧的眼睛，像是中了毒。”尽管他极力表现的自然，神态可以装作自若，但眼里的光芒却不能作假。

        墨冉想想：“春祭夜宴上就没见过璟彧。”

        “夜宴那日，行宫一处厢房无故走水，这事是杨宫正亲自督办的，根本就没支会咱们四司。”青岚回忆道，本以为只是小事，如今看来，此事泛着蹊跷啊。

        “若王上正是因为这璟彧才下令，”他复杂地看了一眼青岚，“你倒是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

        “王上要治璟彧的罪，总要寻个由头，不然也不会用禁售九里光来害他，若今日他们不能出城，以夜明的脾气定会闹个鱼死网破，大哥难道忘了，她不仅是大州王姬，还是凤语令的令主，只要她一声令下，天地皆可为之变色，只是如今的她没明白而已。”

        “你对别人倒是看的透彻。”墨冉不屑与他再辩，反正饱受相思之苦的人又不是他。

        一路上，夜明盯着盒子里的草蚂蚱发呆，这青岚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送自己这个做什么？暗示自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可这是春季啊，万物复苏，正是蚂蚱蹦跶的时候呢。

        “是一只草编的蚂蚱。”汤汤见到主子一脸急迫想知道发生何事的样子，忙将夜明手里的物品说给他听。

        “是啊，草编的蚂蚱，这是什么意思啊？”突然夜明一拍大腿，计上心来，“到是提醒我，咱们可以把采回来的九里光跟野草缠在一起，都做成草蚂蚱的样子，这样就能将药带回来了。”

        “既然出了新赫，还是等公子的眼睛好了再回去，以免再惹出什么别的事端。”汤汤拿出白布，给璟彧蒙在眼上。

        陆小云神情复杂地看着汤汤，胸前突然如遭重锤般，喉间微甜，他极力忍住上涌的气血：“停车！”

        清澈的溪水中，混入几滴朱红的血色，血珠入水瞬间消散，陆小云愣愣地望着水镜中的自己，眼眶凹陷，纯色灰白：“该死！”他用力打散水中的倒映。

        夜明见他神色不对，也跟着下了辇。

        “夜明，我要回齐云了。”

        “你此番来新赫，就是救你父亲吗？”

        “他死了。”陆小云轻描淡写一句。

        “死了？”夜明惊诧，怎么突然就死了。

        “我父亲醉心于玄门之术，对家里人甚少理会，出事之后，母亲带着我们几个逃命，就再也未有消息了。这么多年，我只当他是死了。我此次救他，不过遵云衾白的密令。”

        夜明与他并肩而立，垂眸看着脚下的水流：“齐云国的国君？他要陆克做什么？”

        陆小云突觉得眼前花白一片，身子不自觉摇晃，将有倾倒之势。

        “陆小云，你怎么了？”夜明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见他额头上细汗密布，脸上毫无血色，关切道，“你这是受伤了？还是病了？”

        汤汤匆匆跑来，将手里的药递到他唇边，喂他服下。伸手替他诊脉，面色凝重。

        夜明见她动作娴熟，只觉得纳闷，他与这戚姑娘何时这般熟络？原以为他要离开新赫安顿父亲，可现在陆克已死，他跟在戚姑娘身边又是何意？多年不见的陆小云，如今给齐云国卖命，而那齐云国已经派来了两批杀手，他，会不会是第三批？

        陆小云的脸上渐渐恢复血色，他被汤汤搀着，回辇上休息。

        夜明心思复杂，回头见璟彧站在车辇旁低头听段鸣说话，不时应几句，他眼上的白布系得紧，勾勒出他眼眶的轮廓，那样好看的一双眼睛，若真的瞎了，自己岂不是要内疚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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