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宛歌等了很久,正琢磨着要不要换一个问法的时候,终于等到了扶苏的回答,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你没事了?”
扶苏这个话题转的太快,宛歌没能反应过来,疑惑的看着他,扶苏看向她的后背,不紧不慢道:“早上赵太医来的时候你正好被陛下召见,现下差不多可以再叫他来一趟了。”
宛歌脑子一懵,反应过来扶苏再说之后,差点被风呛住,怎么就忘记了这事了?果然是皇帝召见把她吓的够呛,接二连三的风波都让她差点忘记这件事,扶苏先前派太医给她来诊脉,结果被皇帝召见打断。但是她现在脉象生龙活虎好的很,最多有点体寒的小毛病,到时候一定会被发现端倪。
肉盾外挂好是好,但是被人发现就不是那么好了,宛歌先前是觉得这事情如果真的藏不下去,那就直接对扶苏说实话,可是经过这样一遭,她忽然失去了一鼓作气的勇气。犹豫间,又听得扶苏若有所思的声音响在头顶:“不过看你的模样,能跑能跳的,似乎也好了不少。”
皇帝和太皇没有亲眼见过她的伤,也不会有人在他们身前大肆提醒她的伤势,对她恢复真么快没疑问不算奇怪,可是箭是扶苏拔的,扶苏清楚的知晓,按那种程度,能一天就恢复成宛歌这样的,简直可以说是惊世骇俗。
这个问题宛歌暂且还答不出来,此刻,外头卷起一阵冷风,吹掀了窗户,宛歌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然而似乎被这阵风呛到,又接了几句真切实意的咳嗽。她琢磨了一会,斟酌道:“这个事情吧……其实……”
她没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小腹间似乎一股莫名的凉意,顷刻间游经四肢百骸,宛歌被这气一睹,这下子咳得真的停不来了,明明此刻不过是深秋,她却感觉自己如同置身于寒冬腊月。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她全无准备,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原来还是好好的,忽然变成这个模样,扶苏皱了皱眉,原只当她是在做戏,但是再看见咳嗽不停的宛歌却蓦然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头低低的垂着,发髻都因为咳嗽有些散乱下去。
扶苏这下子终于发觉有些不对劲,上前扶了扶她的肩膀,宛歌接力稳住身子,抬起头的时候,脸色已经一片苍白。
身上的寒意,能透过衣物传递到他的掌心。
宛歌咬着嘴唇,回答不出声音,她原先的确是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但是随着流经四肢百骸的寒流出现,她明锐的发现这个情况很不对劲,立刻想到了先前诊脉出来的体寒之症。
世界上那么多病症,有一些被人打败又卷土重来,比如各种瘟疫,有一些被人彻底消灭,比如天花。但是还有一些,在历史之中,被时间所消灭的,连文字也不会留下,自然也留下不了治病之法。
宛歌不过是个学生,而切脉之事最讲求经验,她只能切出在这身体有些体寒,但是若是一种在现代没出现过的病,亦或是毒,那她发现不了也不奇怪。
如今这身体的状况,八成就是已经在现代社会里被历史消灭的古老病毒,这个身体一直都有,只是以她的水平发现不了。
缓了好久,她终于能发出了声音,说的还十分费劲,扶苏略微低了头,靠近一些的时候才能听清。
宛歌:“……撑的,现在撑不住了。”
扶苏把宛歌带回去的时候,她一路连话都说不完整,唇上血色尽除,显然疼及。但饶是如此,她还是坚持自己换药,此时对女子束缚没有太深,但如果有女子不愿意别人看自己的身子,扶苏也没什么理由强来。
看着她血色尽除的脸,扶苏微微叹了一口气,箭是他亲手折的,怎么会有假?怕是姑娘家爱干净,她先仔细处理过了,只不过有一点颇为奇怪,中原对跽座都习以为常,但是扶苏发现,先前宛歌坐在他身边的时候都在一直挪动位置,似乎对此及不习惯。
她更习惯垂脚而坐,这是胡人的坐法。
卷着被子躺在床上的时候,宛歌发现自己的这个病来的太是时候了。还好她当时反应快,借着这个病全推到了伤的身上去,或许是看着她脸色不是有假,她后来说不想别人看见自己的伤,要自己换药的时候,扶苏倒也没有坚持,或许是信了她这幅样子是因为强撑着伤势。
虽然这时候对于女子束缚没有后期那么多,但是对此在意的女子也不是没人,扶苏没法逼着她对人□□自己的后背。只是,宛歌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现在对衣服不能这样随意了,是不是得往上面蘸点血掩人耳目?
这个病来得快,去的也快,宛歌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改变了的体质,还是这个病原来就是这幅样子的。她从披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搭了搭自己的脉搏,又忍不住颦起了眉。
脉搏按她的理解,不过只是体寒之症,可是到底是哪一种病,看起来得想办法翻一翻医术才对。
正想到此处,屋子的窗忽然“啪”的一声被风吹开,宛歌不疑有他,只当是秋雁忘记关了,便披衣起来打算关上,然而赤脚还会踏出几步,忽然被人一把掩住口鼻,逼的她又坐了回去。
看清眼前的人时候,她整个人就僵在那里。
居然就是先前见到的陆离白!
她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陆离白会在半夜摸到她房间里。然而嘴巴被他捂着,虽然并不用力,但宛歌还不敢发出身体,陆离白没有制止她的手,手指一点点向后头摸索,想摸到一个承受的物件防身。但是还未摸到,陆离白接下来的话让她整个人都炸了起来。
他放下捂着她嘴的手,微微皱着眉:“不是让你守在秦政途径的路上,你怎么撞见扶苏了?”
宛歌想不到陆离白会忽然说出这句话“啊?”了一声。
陆离白对她似乎十分熟络,垂眸看了看她还赤脚,脸上露出几分责怪:“夜寒露重,你又有寒疾,如何这样就跑出来了?”
宛歌混乱了:“……我……”
这个身体认识陆离白?居然认识陆离白?她大脑高速运作,终于回忆起现在被自己忽略的细节,比如先前在华阳宫前陆离白明明是第一次见她却与她说了这么多话,给她暗示了许多信息,比如说皇帝口中的云真人,便是这个云真人说皇帝此行会遇上奇女,所以皇帝才留下她,怪不得扶苏问她姓不姓陆,敢情就是以为她和陆离白以及那个云真人是一伙的。
看着眼前的场景,看着自己被他捏在手里的手,宛歌惊恐的发现,他们好像真的还就是一伙的……
而且,这时候按一个人女人去皇帝身边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迷惑皇帝争□□力吗。宛歌刚刚想到这里,陆离白果然接了下去:“皇帝喜女色,喜神仙之说,我和云鹤归合计一番,本想把你送走他身边,没想到中途出现这样的变故,居然让你去了扶苏这里,这么多年,扶苏身边也不见得有什么女人,你在他身边,怕是难以行事。”
宛歌彻底懵了,这两个人真的有什么密谋啊,这样一想,怕是遗诏之事也少不得如意夫人的推波助澜,这样一想,她变作如意夫人其实还是好事,还能提防一些,只是太过突然,没给她时间琢磨出合适的态度,她甚至连怎么称呼陆离白都不知道。
琢磨了一会,宛歌挑了一个不上不下的称呼,不由自主的歪了歪头:“……陆,陆丞相?”
陆离白微微皱眉,有些不满的捏了捏她略显苍白的脸:“连阿兄都不叫了,宛儿可是气我给你做的这个安排?”
兄妹?!
宛歌错愕了半晌,这两人居然是兄妹?陆离白果然不择手段,为了权势连妹妹都要送到皇帝的床上。但既然已经确定了身份,她只愣了半晌,便顺着他话,略显出几分少女的娇嗔:“阿兄既然知道我会生气,为甚还要给我这样的安排?”
听到她的这番话,陆离白微微一愣,最后却绽开了一抹笑意,再捏捏她的脸,头略低了一些:“真生气了?”
这么近的距离,他脸上的气息几乎喷洒在她的面颊上,宛歌这下下不知道应该答是还是不是了:“……”
陆离白再叹了一口气,抬起头:“家仇国恨,不得不报,而且秦之统治,苛捐杂税繁重,大兴土木,劳民伤财,那些六国遗民无时无刻不想报仇血恨,即便没有我们,这四周又有多少人想看着他分崩离析?”
家仇国恨,六国遗民?这个宛歌想了一会,也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什么。
关于陆离白的身世,史学家多有猜测,其中有一个猜测就是说陆离白来自一个叫罗卡的小国,现在一半是匈奴的,另外一半是大秦的,但是这个国家真的太小了,不过是秦的一个郡的大小。
罗卡国破的时候,还没有大秦,还只是秦国,严格来说,罗卡的亡国都不能算在大秦的头上,那时候罗卡长期处于匈奴和赵国的夹缝之中,步履维艰,后来罗卡被匈奴所灭。直到秦朝并吞六国,将远赵国的边境外扩,衍生之罗卡境内,和匈奴以松远山划定了边境。
把罗卡的亡国算在赵国头上还情有可原,毕竟那时候赵国和匈奴没少欺负罗卡,但是算在大秦的头上,就有些冤枉了。
只是宛歌现在还不便提出这个观念,正沉默着不知说什么时候的时候,陆离白忽然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瓷瓶,接着就起来了,宛歌放在耳边摇了摇,听到药丸撞击的声音,接着又听见陆离白一边倒水一边道:“你先前中了一箭,怕是寒疾提前犯了。”
不多时,他依旧端着一杯水回来了,把还有温度的水塞到了宛歌的手里,继续道:“虽然是阴差阳错,但是你救了扶苏是事实,他现下不能完全信你,但是也不会取你性命,你向来聪慧,接下来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什么,想来不用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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