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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章 蓝袍女人


  阮飞尘平息敛气,站直身子,正要发话,那女子一摆手:

  “我不管你是谁,来做什么,趁早离开这里,现在还能平安无事,再过几个时辰,天一黑,茫茫草原,便是插翅难飞。”

  蓝衣女子态度强硬,丝毫不留余地,

  阮飞尘一拱手:“打扰了”,说罢便转身离开,正欲掀起布帘

  “等等,这个给你!”

  手一扬一抓,阮飞尘接住一个一个布袋子,沉甸甸,打开来看,是个面饼。

  “这...”阮飞尘微一思索:“洋参饼?”

  “不错,你怎么知道”身后那女子诧异道

  阮飞尘转过身笑道:“在下略懂医理,识得这气味。”

  那女子眼中惊喜一闪而过,“你懂医?”语气已是缓和下来。

  “嗯。你医术如何?”那女子继而问道:“你是四周国人?”眼里闪过戒备与不易察觉的仇恨。

  “没错,在下来自四周国京都,家师人称‘医仙’,因而在下也略懂皮毛”阮飞尘回道。

  我爬起来,颇为不信:“你师父要是医仙,我就是医圣了”

  “哦?”蓝衣女子扬眉笑道:“如此甚好!那你瞧瞧这洋参饼有何不同?”

  “这洋参饼正是对付包外闷热之气,补而不燥,耐疲劳,解胸闷。不过我瞧这草原有古怪,洋参怕是不足以应对。”阮飞尘头头是道,我听得一愣一愣。

  “不是吧,你真懂医?!”我缩着脖子认真打量阮飞尘,虽谈不上一身戾气,纨绔起来那是丝毫没有救世之心。

  “没错!”蓝衣女子面露喜色:“我可以留你一晚,不过,你要随我救治一人。”

  阮飞尘毫不犹豫:“客随主便。”言外之意,成交。

  我见过的大夫那都是花白长须,带着四角帽,勾着背,面容慈祥。像阮飞尘这种,我要不是病入膏肓,才不会寻他。

  这女子要是知道阮飞尘自己都身负重病,不知还会不会留他下来。

  我瞥了一眼阮飞尘。只见他面露疲色,想必一连几个时辰马不停蹄,身心俱疲。

  “嗯,你住里间毡包。”女子自另一处掀起布帘,带他进入一小毡包,两毡包间架有棚子,毡顶,防水,约一步长。

  “多谢,不知如何称呼...”阮飞尘环视一眼小毡包,回首问道

  “唤我右侍大人即可。”那女子面容威仪,“明天你要去金族,言语还需谨慎,沉默是金。若没有我的命令,不该说的尽数吞入腹中。”

  “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阮飞尘似乎十分熟知这道理,并没有异议。

  “很好,我就喜欢和聪明的人合作。”蓝衣女子走出小毡包,留下尾音。

  我随着阮飞尘也打量起这小毡包,贴地有棉布垫子,一张红色毛毯,一张矮几,点着盏灯,很小,也仅容得下三人。

  条件简陋也比风餐露宿强。我早已累的不知身在何处,只想一觉睡到天荒地老。

  面对着阮飞尘躺下,他单手撑起脑袋,闲着的那手挠挠鼻翼,自言自语:“小池,我能悬壶济世吗?”

  我当然是猛摇头,蹭乱发丝:“当然,不可能!”

  “你肯定会说,不可能”阮飞尘眼带笑意,翘起小小梨涡,长睫毛像把刷子。

  “那是,”我白了他一眼,暗道,你也算有自知之明。

  “你肯定会说:阮飞尘,就你这样子还想救人?!”阮飞尘两条眉毛撇成八字,皱着鼻子,学着我的模样,一样的语气,自言自语。

  “你!”我气呼呼拍在他身上,竟然偷偷学我!

  “那么恭喜你答对了,我不是医仙,如果救不了人,想办法逃走,不过这女子能在这荒天野地存活下来,必然有诀窍,这毡包毫无室外闷热之气,到底是何原因,还有那殷红泥土。”

  阮飞尘翻了个身,平躺在棉布上,双手叉在脑后,“唉,要是你在就好了。这么费解的问题,一个人想实在无聊。”

  我安静下来:“我就在你身边啊...你多好的福气。”

  “你在就能陪着我一起受这闷热之苦,到时候我可以好好嘲笑你一番...”他背过身,完全忽视,确切的说,完全不知道身后有个气到晕厥的我。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划着拳头,想想还是算了,欺负个病人算什么事儿啊,“我看你明天怎么瞒的过去!”

  一夜无话,这次真的睡到天昏地暗。

  我每次醒来,都会观察自己的身体,担心越发透明。

  伸出手一看,暗吁一口气,现在看来还好,起码有个轮廓,只是十指模糊不清。

  阮飞尘已经不在身边。

  我有些慌神,我知道最近对他的感知在下降,刚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我的神经,现如今我更像是一个独立个体。

  急急忙忙爬将起来,掀开布帘,大毡包也空无一人。

  没事,可能是牵马呢,我安慰自己,掀起最后一个布帘子。

  马棚空无一物,天空放晴,闷热气息消失殆尽。

  “不会吧?真的走过了?”我围着毡包转来转去,哪里还有人影?

  转来转去不知有多少圈,我彻底泄气了,靠着马棚棚柱,坐在地上,想起这泥土有血迹,又跳了起来。

  “阮飞尘!!!!!!”我几乎用尽全力呼喊,就像一滴水汇入江河,消散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没有人回答我,也不会有人听见。

  “怎么办,”就这么被丢下了,原地等待?不行,他肯定不会再回来的,他说要想办法逃走。

  我回到毡包内,坐在毯子上,苦巴巴的等,我就这么走路寻找肯定不行,一不知道方向,二不知道距离。

  过去约莫半个时辰,冥思苦想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啊!!”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我躺倒在毯子上,心烦意乱的翻来覆去。

  “右侍大人?!”

  有人?!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帘子半掩,一男子探着脑袋环视毡包。

  “嗯?难道是去见族长大人了。”说罢也未进来,放下帘子便走。

  “等等我!”我跟着他说不定能到那金族。

  掀开帘子,那男子已然解开缰绳,坐在马背之上,我一溜烟跑过去,轻而易举踩着马刺一跃而上。

  我刚坐在那男子身后,同时间“驾!”的一声,马蹄奔开了跑。

  好险,好险,再晚一步我就要在这里等到翘辫子了。

  这男子与那右侍大人一般装束,头顶灰蓝相间布帕子,身着土黄布袍,虎背熊腰,高八尺,腰带右侧拍有皮制箭筒,弓带鸣套佩于左侧。

  我两只手抓在座下马鞍上,身体不够稳定,但是实在不想抱着这男子。背对着我,我也能瞧见他那下颌上欣欣向荣的胡子。

  万一人家有家室呢?!我如是宽慰自己。

  不知行了多久,我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大片白色毡包,倒像成群绵羊般卧在草地上,唯独一只,金顶,闪闪发光。

  牧民四处散乱,有些骑马,有些赶羊,看起来倒是一片祥和。

  暗叹一声,总算到了有人气儿的地方了。

  “是左侍大人!”人群中有人高声呼喊,

  闻声,马上牧民均下马躬身行礼,那黄衣男子也不理会,只是略一颔首。

  我随着黄衣男人穿过人群,直奔金顶毡包。

  “族长!”黄衣男子火急火燎进入毡包之内。

  掀开帘子便有一股幽香扑鼻而来,我识得这气味,是檀香木。

  毡包内四周均坐有人,男男女女,形色各异,闷声不吭,坐姿端正。

  毡包内正前方坐着一六旬老汉,衣着华丽,手边有只小香炉,此刻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这人想必是那族长。

  阮飞尘呢,我四顾之下,终于在右后角落发现一脸淡然的他。身边坐着蓝袍女子。

  “总算找到你了!”我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坐在他身后,慌乱的心顿时安稳下来。

  “嗯,左侍大人,坐”六旬老汉抬抬手示意黄衣男子入座。

  “听说右侍大人带来一位神医?”那六旬老汉抬起眼皮,颇为虚弱。枯瘦手指耷在扶手之上。

  “是,族长,这位神医师从‘医仙’”蓝袍女人起身行礼。

  阮飞尘嘴角一勾,起身笑道:“过奖,在下小小郎中,谈不上神医,见过族长大人。”

  “嗯,若你能医好我的病,我自有赏赐。”六旬老汉有气无力道,示意阮飞尘坐下。

  蓝袍女子随后拱手禀报“族长,羌氏部落已然灭绝,朝夕之间,全族灭尽,实在奇怪。”

  蓝袍女子眼中闪过悲戚之色,动容道:“尸体尽数埋入地下,不知何人所为,草皮皆呈红色,稀疏枯黄。”

  “必是那四周国皇帝所为!”黄衣男子怒道,闻言,众人皆将目光投向阮飞尘,目露仇恨。

  阮飞尘浑不在意,淡定自若,修长手指半握茶杯,压下一口酥油茶。皱皱眉似是不甚喜欢。

  “你倒是淡定”我也凑上去,闻闻味道,蛮香,可惜我喝不到。

  “诸位误会,我虽来自四周国,但是我娘子被那皇帝所害。我与那皇帝倒有不共戴天之仇。”

  阮飞尘放下茶杯,娓娓道来“那皇帝看上我家娘子,我娘子不从,老皇帝手段残忍,下毒害我娘子,如今她不省人事,又要将我斩首示众,我被逼逃亡,巧遇右侍大人,救我一命。”说罢一副悲切模样,

  当真是说谎话不眨眼。我白了他一眼,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对“娘子”这二字再无抵触之意。

  我心肝儿一颤,这可不是好事。

  “哦”众人皆是扼腕叹息,表示同情。

  “如此可怜,你放心”六旬老汉自信满满:“在我金族地盘,那四周国皇帝还不敢如此嚣张。”

  “羌族落难,情理之中,若不是有人贪图便宜,将四周国狗皇帝的赠礼纳入囊中,又怎会连累族人。”六旬老汉摆摆手“散了吧”

  众人略一施礼均离开毡包,唯独剩下右侍大人与阮飞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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