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帝姬，小仙刚经过议事厅，听到圣尊在说，柏麟帝君欲邀您和少尊一起去那天界小住一段时日，似是——”

        话到此，莲灯略微一顿，抬眼看向书桌后正处理事务的黎初，见她面色如常才继续道：“似是仍有联姻之意。”

        “哦？”黎初挑眉，“我始乱终弃蓬莱仙岛少主蓬莱仙君的事前段时日已经在整个仙界传得沸沸扬扬，这老古板竟不在意，倒是叫人惊讶。”说完仿佛不过瘾，又性质盎然地复述了一些仙家评价她的话：

        “未料南天帝姬竟是那般薄情寡义之人，蓬莱仙君以仙岛女主人之位迎她，两千年浓情蜜意，授她蓬莱特有岐黄仙术，最后却只换来帝姬冷冰冰的拒婚。蓬莱历代岛主夫妇皆修有情道，少主为情所伤太深，竞转修了无情道！即便如此却也未曾得到帝姬一丝一毫的愧疚，当真是无情至极。”

        “什么南天帝姬姿容出众，极擅音律舞蹈，什么御下有方，南天仙族上下爱戴有加，我看全是他们吹出来的！这般作态，又如何能赢得众仙追随？！”

        黎初哈哈大笑，这些指责抨击她的话语未曾让她有片刻低落，反而给她无聊的神生提供了不少乐趣。

        莲灯跟随帝姬已有百年，至今仍不理解帝姬的某些论调做法。

        若换作寻常仙子，众仙这般说辞恐早已委屈落泪。天界仙子不如人间女子那般束缚，自由寻找仙侣乃至灵修都不少见，但如帝姬这般肆意妄为毫不在意名节的，却是少之又少。她曾好奇问过，帝姬却满含嘲讽地只答了一句：“名节？不过是男人发明出来束缚女人的玩意儿而已。”

        再譬如柏麟帝君，如此风姿卓绝的神君，手握大权，修为深厚，如高山皑皑白雪般不可触碰，引得天界众仙子芳心暗许，却也只得来帝姬“他除了这身皮囊与处理政务的能力外，作为伴侣无甚优点，修无情道的着实古板无趣”这么一句评价。

        不知为何，她的帝姬非常不喜欢修无情道的，这般反人类的功法，简直灭绝神性。“反人类”是她跟帝姬学的词，帝姬总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词，据说都是下凡历劫后学得的。

        “小莲灯，这么严肃在想什么呢？”旁边忽而传来一句戏谑亲昵的调侃，莲灯回神，才发觉方才竟走神到连少尊来了都没发现。

        帝姬并不苛待下属，些许小差错大致只会换来几句口头责备外加“下不为例”，可如若重要差事出了大岔子或是屡次三番犯犯错，领罚也是在所难免。

        “小仙方才走神——”她开口认错。

        黎初却抬手打断她：“好了，你先下去吧，记得布避音结界。”

        布避音结界是帝姬每次和人议事时的习惯，百年来莲灯已对此驾轻就熟，她一边告退一边暗自提醒自己下次万不可再走神至此，还未退至门口，便听见这兄妹俩迫不及待地开启了日常嘲讽模式。

        黎初：“你若想展现自己的温柔小意就去别处，这里不是你开屏的场所。”

        浓浓的不耐烦敢从话里倾泻而出。

        桓深故作夸张神态，嬉笑应道：“冤枉啊小妹，我怎敢碰你的人。毕竟她们都如你这般凶悍，你的兄长喜欢温柔的仙子。”

        莲灯脚步未见丝毫停滞，这种情景于她已是家常便饭，待到门口准备抬手施法，却听帝姬猛然变了语气，询问少尊是否为柏麟帝君之事而来。

        这是准备谈正事了，她加快施法速度，但不免仍捕捉到了一耳朵：“柏麟是不是无情道修傻了？！想要我族兵力支持又不是只有联姻这一条路……”

        幽幽蓝光如水纹波动荡漾开来，笼罩了整个书房，结界成功开启，少尊之后的话自然也无从听到。

        忘了说，少尊虽与帝姬日常讥讽对方，但两者对无情道的看法简直达成了高度统一，堪称无情道吐槽小分队。柏麟帝君作为无情道大成者，自然而然也成为了俩兄妹的日常吐槽对象，真是躺着也中箭。

        她刚刚是不是又说了一些奇怪的词？她自生出灵识后便一直随侍帝姬，如若奇怪那也都是帝姬的错，嗯！

        近墨者黑，莲灯就这么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现代职场基本甩锅技能之一：这都是领导吩咐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而另一头，结界里的两人谈话继续。

        “你说，他到底怎么想的。”桓深抿了口水，眉心紧锁。若是叫不知内情的看到，怕是会以为柏麟帝君未来的帝后是这南天少尊。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便宜兄长那一副忧愁模样，教黎初因此事而起的烦闷情绪，竟诡异地平静了些许：“我与他的交集，不过寥寥数面，又如何知道他的想法。倒是你年少时曾与他同在昆仑山听道，还算得上是一段同窗情。”

        桓深摇了摇头：“都是好几万年前的事了，后来随着他无情道精进，我们之间也越发无话。”

        他其实还是有点怀念和柏麟的那段年少时光的，可惜他们对道之一字看法太南辕北辙。他修逍遥道，奉行随心所欲无束缚于天地间，虽遗憾同窗好友最终分道扬镳，却也坦然接受这个现实。

        “总之，以我身体不适，或随便找个由头，拒了吧。”黎初思前想后，最后决定还是采用这个最没有说服力的办法，“柏麟既然也邀了你，那你顺便连带着我那份一起，去天界小住一段时日以表感谢。”

        “阿初，这次恐怕没那么简单，方才爹告知我，柏麟帝君不日将到访南仙境，怕是打算亲自邀请我们。”

        “什么？！”她现在明白桓深为什么一开始吐槽柏麟无情道修傻了，这下换她忍不住了：“我也觉得他无情道修傻了！！！”

        见黎初表情不复方才平静，桓深反而松了眉头，眉宇间甚至隐约带出了点幸灾乐祸。

        他语气微妙地问道：“阿初，跟哥哥说说，你真的对柏麟一点想法也没吗？我记得你最喜欢他这种皎皎如月、芝兰玉树的谦谦君子了，你甚至都当面夸过他。”

        “当然有，我馋他的身子。”黎初回答地波澜不惊。

        桓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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