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放肆！你是要本君也发那上神之誓？好大的胆子！”
虽在斥责，柏麟帝君的面容，却还算沉静。
黎初觉着是她的跑马场威胁拉低了他的下限，或者抬高了他生气的上限。
“帝君多虑，我怎敢让您发上神之誓，我们之间结契即可。”
她镇定地抛出条件，丝毫没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个君主讨价还价。
她起初也经常自省，为何明明畏惧这里的君权神权，自己却依然选择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她并不是一个不识时务的人。最后她把这些通通归咎于天性，除了天生反骨，找不出其他原因，不自由毋宁死，这句鸡汤多多少少还是与她的性格有点相称。
想到此她拿出两卷文书，决定速战速决。
打开其中一卷，黎初向柏麟示意道：“此乃朗先生所创的三个阵法图示。”
又打开另一卷：“这是我当初在族内推行的一些政令和改革。前几日走访天界几处架构，粗粗了解了下情况，发现天界有些情况与昔日的南天仙族颇为相似，故拟了一些当初的解决措施，仅供帝君参考。”
她看柏麟被阵法图吸引，继续展示她十足的诚意：“这只是其中三个我认为目前最适合天界士兵修习的阵法，如若帝君愿意接受我的条件，将来还会有更多。”
“我已与父尊商谈过，此番天界之行正好是公开朗先生真实身份的上好契机。今日你我之间的交谈，确是为南天仙族和天界的结盟而来，但不是通过联姻，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军事联盟，结盟仪式必然是由我父尊亲自出面。”
先打消柏麟怀疑她不够格的顾虑。
“至于联姻的坏处，帝君想必不愿再听，但之前还没有透露的一点是，族内精通阵法的上乘兵将皆听命于我，即便你我成婚，但若惹得我不痛快——”说到这略微拉长了语调。
“您觉得，到时天界还能得到真正的支援吗？”她忍不住又开始威逼利诱：“所以我劝帝君熄了与我成婚的心，您估计也不想天天被气得要天诛我…好好好，您别生气，我不说这方面了。”
美人再次怒目而视。
“适才提到这些也是想表明，联姻是比军事联盟更不稳固的方式。况且帝君不觉得比起同一开始相比，如今的条件来得更为丰厚吗？不仅能得到支援，还能得专人教授阵法。这方面我方才已承诺过，愿发上神之誓，在结盟的基础上再起誓，可否保帝君安心？”
再打消柏麟觉得盟约会不够稳固的顾虑。
“如果帝君觉得上神之誓还是不够，我还有一法。”
说到这，黎初略略一顿。
她不知道这个决定对她以后会产生什么影响，当初冒出这个念头时也着实犹豫了一番，觉得是自讨苦吃，但这同时也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转机。她仔细回忆了下自己过往，发现能走到现在，恰恰归功于她以前一拍脑门做出的几个在旁人看来完全是自讨苦吃的决定。
“何法。”
她片刻的犹豫，竟使柏麟出口询问。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最后怎么决定，起码此刻他还在评估自己开出的条件。黎初突然觉得刚刚是在杞人忧天，既已到如今地步，已无太多选择。
“帝君可授予我天界的一官半职，作为您的属下，我自然得长居天界，如此，虽不是联姻，却已达成了联姻带来的所有条件。况且，您的下属可比帝后这身份好拿捏多了不是吗？我愿意成为这个人质，只消帝君正式承诺南天帝姬未来的婚姻自主权。”
柏麟有一瞬间惊讶于她直白赤-裸的话语，他没见过这么上赶着卖自己的人，还主动递自己的把柄给他，可此番提议倒的确是打消了他大部分顾虑，然新的疑惑应运而生。
他眼帘微抬，浓密的睫毛跟着如蝶羽般微微颤动，看着大大方方站在那任由他打量的黎初，眼神晦暗不明，似在细细掂量她此话的分量：“帝姬为何对婚姻…自主权如此执着，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说到婚姻自主权时皱了下眉，这时他才发觉这个用词极为怪异。
黎初不禁一笑，他们终于进入和平的利益交换阶段，柏麟帝君总算开始怀疑这个交易对她以及对南天仙族极度不公平，为什么她还会同意了。
她解惑道：“做您臣子还可以请辞，做帝后可不行，没有退出机制的事情太过冒险。”
提到这她又忍不住想起前世的离婚冷静期，她都不明白为什么有些女的竟然会为这法律叫好，难道感觉不到自己的权利正在被慢慢剥夺吗？现代女人司空见惯的离婚权当初可是用无数先辈的热血换来的。
她平静解释：“与其说我执着于婚姻自由，不如说我执着于自由选择的权利，自由选择的范围可不仅仅指我的婚事。”
她当然不觉得他会懂，封建上位者怎会懂自由选择的权利人人皆有。但在这方面她不想再找其他理由来搪塞，至于要怎么贯彻执行自己的理念是她自己的事，柏麟理不理解与她无关。
“恳请帝君结契承诺只是站在我自身立场上的一个条件，可光这一个自是不足以达成两界牢固的结盟。”她把话题掰回。
“哦？帝姬刚不还说只要本君结契即可吗，怎如今却又是另一番说辞。”柏麟跟着慢悠悠道。
他没太明白她口中关于自由的论调，帝姬的权力难道还不够她自由选择？
“这另一番说辞，自然是站在全体南天仙族的立场上表述，如此不对等的交易，帝君想必也心生犹豫，这就要看您授予我天界什么官职以及其他一些条件了，具体事项我想还是由我父尊出面商谈更为妥当。”
头阵她已打好，后续问题抛给她的老父亲解决吧。
“但不论我最后担任何职，还请帝君向我开放司命殿与会文阁的最高阅览权限。”
会文阁里浩瀚古籍，里面估计记载着很多失传仙法甚至禁术。
柏麟不应，宽大袖袍中骨节分明的双手，却执起她之前向他展示的政令文书抖了抖，说起另一个话题：“原来帝姬那日肯答应司命作陪闲逛是打着这么个主意。”
“没错，”她承认自己就是有备而来，“帝君，很多时候，利益交换比所谓的真情忠心来得更为可靠，利益会变，真情忠心也不都是永恒的。只要您许我以权，诱我以利，盟约必然牢不可破。”
“天界的司命殿与会文阁是我目前最喜欢的两处地方。”她又重申自己的条件，言罢便解开结界，示意桓深司命进来。
待他们走过场般地例行告罪一番后，她看着柏麟又开口道：“兹事体大，想必帝君需要不少时日仔细斟酌，黎初静候佳音，眼下先行告退了。”
柏麟沉默，既不开口允她离开，也不提让她留下。
哎哟还跟她玩心理战呢，黎初也不在意，径自行礼后便直接出了水榭。
她抬头望了望不知何时已恢复明媚的天空，之前有没有人利用盛怒打雷这点试探过柏麟她不知道，但今后，怕是要出现她这个居心叵测之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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