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极品异宝
三杯浊酒倾倒于地,风羲珂怔怔地仰望檀兮神女像,她转眸一问身侧的后稷,“你们魔族之人,为何要祭神?”
他扬唇一笑回道:“千千万万载来,我族传统祭檀兮一神!”
“为何只祭她?”
“因为她是不分种族,普度众生的神,曾救魔族于水深火热的神,”他发自肺腑之言,湛蓝色瞳眸中,带着敬仰之情,“如今,天宫众仙假仁假义。”
他眼神迷离,喃喃道:“随着妖魔两族日益壮大,六界难以相互制衡,各族大战早已是在所难免的。”
风羲珂不经意地忆起近日种种,榑桑之境的漫天大火,上百具尸体,染红了清澈的云翕河。她忘不了娘亲为她而亡,阿娍身断七截,洛洛人头落地,白泽身归虚无,所有爱她之人,不复存在,仅她独活于世。
一壶苦酒入喉,醉意跃然心头,后劲愈发强烈,她渐渐眼神涣散,只觉昏昏沉沉的,听见左侧上方传来摩诃王与如斯的谈话。
他问:“既已赏赐了丹儿姑娘,不知美人想讨何封赏?”
如斯眉眼含笑,一番斟酌后,“素闻魔宫有件法器,可识六界至宝,有此物在手,只需摇晃三下,若是方圆十里有宝物在此,会示以铃音。”
“原来美人意在九连机抒铃!”
“这法器确如美人所说,此物有九铃环环相扣,一铃作响,则是一品至宝,九铃作响,则是九品。美人若是喜欢,本王现命人送来即是。”
酒过半巡,舞榭上,琴瑟和鸣,有十二位女子,着一袭广袖玄黑翎绮曳地长裙于月色下,翩翩起舞,诸女长袖一挥,身姿曼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舞姬轻撵碎步,仰身后倾间,长袖交织于空,而后轻纱舞袖如花蕊绽放,云破般碎成万千丝绦,犹如漫天飞雪,那女子轻点纤足,一跃而起,羽衣蹁跹间,仪态万千,手执翠翎羽扇,玉臂柔弱无骨,媚眸欲语还休,而又勾魂摄魄。
不知为何,风羲珂只觉那女子的眼神,柔中带刚,伴随着挑衅。
此刻,正值祭舞,那位领舞之女生得极其妩媚,一双上挑的丹凤眼,眸光潋滟。
待一曲舞毕,诸位拊掌叫好。
后稷望着台上之人,显然有些错愕,那女子亦是若有若无地轻瞥了一眼他,朱唇勾起一抹短促的笑,而后对摩诃王与如斯说道:“悯若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摩诃王、镆铘王能够成全。”
摩诃王直言:“但说无妨!”
南宫悯若抬头挺胸道:“我见镆铘王身侧的姑娘气若幽兰,定是自小练舞,故此,悯若有意与之切磋一二,不知摩诃王与镆铘王可否应允?”
“悯若,风姑娘与你素未谋面,你又何必如此?”镆铘王旋即反对。
风羲珂暗想:她自幼无法无天,藐视族规不守礼法,屡屡犯错,常抄族规和靠墙倒立,以儆效尤。娘亲为了她能有几分女子姿态,故与天界羽族第一舞姬栖梧仙子相商,亲授其舞。
她师承栖梧仙子,谈不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也学得一二,睥睨一方,不在话下。
“哦”南宫悯若不以为意地一笑,“切磋一二罢了,镆铘王你又何必如此紧张?”
如斯凑话:“悯若郡主之舞乃是翼界一绝,我等好奇公主愿与之切磋的人,又会是何等风华?”
“本王不许!”镆铘王态度刚硬。
南宫悯若乃是魔族燧宁王之女,亦是魔宫第一美人,以及舞技精湛,痴情于镆铘王后稷多年。
“阿稷,人家姑娘都没开口,你扫什么兴?”摩诃王坐岸观火,不嫌事大。
“辄”后稷欲言又止。
摩诃王百里辄仍旧是看好戏的态度。
风羲珂起身,醉眸微醺道:“我愿与郡主比舞切磋,诸位稍等,容我换身衣裳!”
只见,一袭白衣女子,面戴薄如蝉翼的轻纱,摇曳生姿,以足为轴,起云裳雪舞,旋转如画,长袖白如瑞雪,轻盈如蝶,一转、一甩、一张、一合,忽快忽慢时急时缓。
南宫悯若的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原本,她心怀以强欺弱的念头,给风羲珂难堪。未曾想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舞姿,如今看来,两者平分秋色。
漫天花瓣飘然落下,白裙翩然似水波涟漪,似雪之莲花。
在舞步中,凌乱的墨发缠绕飘絮,划过眉间朱砂,她仰头一笑,长袖如雪抛洒于空,动作娴熟稳练,一气呵成。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想一睹轻纱下,是何等容颜。
然后,一位魔宫侍女轻挪碎步,双臂端着托盘,盛放着色泽璀璨的九金环,环环相连,以三支金楞条边嵌,紫黑鸑鷟羽毛织为长绳系于金环,而又穿过九颗圆润光滑的紫罗兰种翡翠珠和九颗喇叭花形的金铃铛,铃铛之下,悬挂长长流苏,随风轻舞飘逸。
此舞,或旋转,或起步,或踏足,或仰头,或弯腰,或垂首,或舞臂,或抛袖千回百转间,千变万化。
恰似鱼戏莲叶,恰似蝶舞花丛,恰似芙蕖出水,道不尽的微妙,说不出的精湛。
突兀,笙箫止,一曲舞毕,一道大风刮起,吹落了珠帘面纱,那仿佛寒夜孤月的清冷轮廓,娥眉淡扫,朱唇不点而红,仙姿佚貌不似人间烟火色。
“风羲珂!”摩诃王为之一惊。
而后,如斯手中的九连机抒铃,九颗金铃阵阵作响,是清脆悦耳的玎玲声,以及摩诃王随之注意到风羲珂佩戴于脖颈的琥珀圆珠,在大起大伏的舞姿下,此物早已暴露在外,焕发玓瓅之泽,光华夺目。
玎玲,不绝于耳,两族皆是直盯盯看着,满座诧异。
黑影虚晃而过,他站在风羲珂前,“你竟然没死,还身怀极品异宝!”
风羲珂凝眸,自降生之日起,一直佩戴于脖颈的琥珀光珠。
此时,镆铘王一同注意到琥珀色圆珠,隐约间蕴含流沙般的残血,描绘万物万兽之神韵,而又归于虚影。
“这玉泽光华,血影流沙——镇、魔、珠!”后稷年少时,游历六界九州,见多识广。
南宫悯若惊叹:“镇魔剑仙斩,斩四海八荒,负灭世之力。”
“此物竟是蜀山遗失了上千年的镇魔珠,怎么可能呢?”
“传闻是镇压魔剑的神珠!”
“拥有镇魔珠者,可引天地失色,日月无光,拔魔剑,灭神斩仙!”
两族骚动,窃窃私语。
风羲珂后退一步,以摩诃王为首的众魔虎视眈眈,纷纷手握刀、剑、枪、戟、镗、锤、锏、鞭、钩等兵器,朝着她一涌而来,眼冒金光。
旋即,她施以轻功脱身,一道犀利的掌风袭来,将她掌掴在石雕神女像,兰花指撕裂一条长长的痕迹,而后重重摔落在地。
嗒!
一滴泪,落在风羲珂脸上,她抬头一望,眼神迷离间,仿佛是石像在哭。
紧接着,神女像产生巨大的裂痕,转瞬之间,土崩瓦解,石块垮塌落地,仿佛巍峨大山滚落般的震动,壒尘四起,如薄烟般笼罩祭月台。
待烟尘散尽,早已不见风羲珂的身影。
摩诃王不甘道:“风羲珂有镇魔珠,身负灭世之力。魔族听我号令,若再遇此人,杀无赦!”
忘川河畔,有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粉雕玉琢的脸,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坐在石墩上,观望着摆渡而来的小舟。
“洛洛洛!”风羲珂捂着伤口,近乎是眼含泪水,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靠近小胖墩儿,见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情绪高涨大起,转而彻底大落,云端跌落泥泞般的心情,心口仿佛有大石块堵着难受。
“你是谁?”小胖墩儿茫然地问道,声音有几分稚嫩。
风羲珂满脸的失落与歉意地说道:“酒后失礼,还望谅解!”
“无妨!姑娘好生年轻,来忘川可是为了寻找情郎?”小胖墩儿问话,笑眯眯的模样,全无半点孩童的天真烂漫。
风羲珂生疑:“与你相比,我不年轻。”
“嘁!”小胖墩儿嗤之以鼻,继而唇角上扬,“小姑娘,我都三百来岁了,比你爷爷的爷爷还要年迈。”
风羲珂大吃一惊。
“既然你不是寻情郎而来,你一生魂,还是早些回人间吧,”小胖墩儿一扯鱼竿,笑道:“哟!有鱼儿上钩了。”
那鱼儿浑身黢黑,长得人面,生有长长的鳞尾,摇摆跳动不止,发出婴儿般哭喊声。
“这是何鱼?”风羲珂好奇。
小胖墩儿哈哈大笑回道:“姑娘,这并非是鱼,而是生前犯了弑父杀母之罪的恶人。”
“死后,不入轮回,魂魄化身为鱼,永生永世都困于忘川河。”
风羲珂惊颤,凝视着人面鱼儿,心生忌惮。
小胖墩儿笑眯眯地望了一眼风羲珂,有意无意地问道:“姑娘没犯什么大错吧?”
“没!”
“哈哈哈哈,”他笑看风羲珂,不知何意,而又继续道:“姑娘早些渡河上岸吧,待子时,鬼门关开,便可返回人间。”小胖墩儿拉线收竿, 手提鱼篓,欲要离去。
风羲珂不禁一问:“你呢?”
“不转世,也不还阳?”
小胖墩儿乐呵呵道:“我还在等人,我生前言而有信,死后也是言出必行。既然说了要等,必然是要等到为止。”
“是你什么人?”
“我生前的债主,欠了他二两银子尚未还清,说了下黄泉也要给他的。”小胖墩儿一五一十地说道。
风羲珂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何为牛犊子叫街——懵门了。
“那您慢等啊!”她勉强挤出一丝假笑,而后登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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