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牛肉粉丝汤+小酥饼

“喂，听说了吗？有人吃了那个面具摊的新品，原地突破了！”

        “不是吧？你还不知道呢？！那个面具摊现在出了有灵气的新品，效果堪比结金丹！”

        “知道吗？那个在练气大圆满卡了十年的陈明，现在已经元婴了，就因为比咱们多吃了两碗饭！”

        剑宗。

        因着陈明吃下面具摊上的新品后原地突破，在当场的弟子心中实在留下了颇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陈明卡在练气十年的事情，虽不是人人皆知，但在剑宗里也有一定的流传度，不知多少人的师父每天拿他当反面案例，教导自己的弟子要勤勉修行，不可浪费天资。

        所有人都以为陈明恐怕这辈子都筑基无望，只能等到百年之后衰老坐化，谁能想到如今对方只不过吃了两碗饭，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原地突破了？

        尤其是这样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突破，一突破就直接破境，越过筑基初期直接到达筑基中期，其中震撼更是难以言说。

        有了这么一个案例在前，所有人的积极性顿时被前所未有地调动起来。

        至于腌黄花菜和猪油球一唱一和引导的舆论？

        嗐，活生生的正面案例都摆在他们面前了，谁还管这些无凭无据的酸话呀！

        他们后退的脚步停住了，变成了向前的奔跑，每个人手里都挥着大把的灵石，恨不得一个人就把小摊上的所有食物彻底包圆。

        元逍却没有理会这些汹涌而来的订单，而是下巴微扬，目光落到正想要偷偷溜走的腌黄花菜和猪油球身上，“两位，你们答应的澄清还没履行吧？”

        腌黄花菜身子一僵，讪笑着转回身：“师兄……您来之前我们都澄清过了。”他直起身，义正辞严的，“我在此发誓，我的腹痛和修为岔子绝对与师兄的小摊没有任何关系！”

        猪油球连忙附和：“对！”

        但他们这番说辞显然不能让元逍满意，元逍只冷笑一声，便拆穿了他们：“以谎言来包庇谎言，恐怕不能叫做澄清吧？”

        “如果两位不记得了，我倒不介意帮师弟们回忆一下你们是如何利用血包假装吐血，说着要去找医生，却飞到别的山峰上精神奕奕地庆祝我的小摊开不下去的。”

        随着他的话语讲出来，这些急着买饭的弟子顿时恍然大悟。

        “哦——怪不得他们昨日跑得那么快，原来是装不下去了，怕被咱们发现！”

        “你就是一事后诸葛，我昨天就说这小摊的东西咱都是一路吃过来的，绝不可能有问题！那些说再也不会来这边吃饭的，我就问问你们的脸疼不疼？”

        人群里因为这些问题险些又闹成了两拨，直到耳边发出“珰”的一声清响，随后又有“哗”的一声，晶莹常亮的汤汁被倒入碧青瓷碗中，在空中飞出一道香雾缭绕的银虹，他们才不约而同地闭了嘴，两眼紧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肉燕，肚子不自觉地“咕嘟”一响。

        “有灵气的新品三块灵石一碗，每种每日限量三十份，没有灵气的照旧，一灵石。”

        元逍宣布了新的价格。这样的价位对于普通弟子来说已经有些奢侈，然而在此争夺的人却没有半分犹豫，甚至连那些没有灵气的旧菜品，也被抢购出了新的热度。

        陈明原地突破的场景还印在他们心里，此时别说是三块灵石，就是三十块，恐怕这些弟子也能毫不犹豫地拿出来。

        毕竟在他们之中也不乏修为卡滞的弟子。陈明努力，但能通过剑宗考核、成为剑宗弟子的人，哪怕看起来再如何蠢笨或者滑头，又有几个人会不努力呢？

        一碗碗肉燕混着红糖糍粑接连下肚，几乎所有弟子都在努力模仿陈明方才吃饭的速度和顺序。

        然而陈明之所以能够突破，是十年来不断的修行积累、站出来时的心境突破，最后才是以食物中的灵力为依托，辅助他顺利突破筑基。其他人想要仅凭吃饭达到突破的效果，无疑是极不现实的。

        但即便大部分人吃下新品灵食后除了增长些许灵力并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影响这些弟子抢饭的心情。

        反而在不断的营业当中，真的有弟子同样误打误撞突破了，更燃起他们的热情。

        这样的盛况不仅在剑宗弟子之间流传，甚至于剑宗宗主所在的重钧峰上，也隐隐能听到些动静。

        作为内陆五大域的顶尖宗门之一的掌门，也是北境说一不二的执掌者，剑宗宗主居住的地方乃是千丈高山，周围云雾缭绕，弟子皆踏雾而行。

        与明雪峰不同，剑尊虽然在剑宗地位超然，但却并不在意衣食住行等俗物，对观雪峰上汇集的内、外门弟子更是视若无物，这才让雪峰周围总是吵吵嚷嚷。

        而重钧峰作为宗内重地，除了是宗主居所，还设立有刑堂、水牢、库房等特殊存在，外圈时时有内门弟子巡逻把守，内圈更是被守山长老的强横神识时刻监控，别说热闹，连人气也是少有的。

        然而这两峰在不同当中，又有一点共通之处——都有谢构的存在。

        这家伙的精神之强大简直无法无天，哪怕到了重钧峰、踏入守山长老的神识监控之中，也没有半点神色变化，不仅笑眯眯地对空气打了个招呼，还大方地献出自己刚刚抢买到的新品小吃。

        当然，是得不到回应的。

        他毫不意外地收回手，拎着这名为“牛肉粉丝汤”和“小酥饼”的东西，径直就要朝自己的住所过去。

        然而守山长老的声音却慢悠悠在他耳边响起：“谢宗主出关了，正在找你。”

        谢构“啊”了一声，有些为难地看看自己手中的饭食，想着面具摊主说的这东西不能久放，需尽快食用，不由有些犹豫。不过他爹好不容易出关，又特意点明了找他，也不可能不去。

        他只能苦着脸，朝守山长老求饶，“二师伯，您那……有碗能给我吗？”

        守山长老默不作声地扔了个碗，直直扣到他脑袋上。

        谢构嘿笑一声，连忙谢过他，朝他爹的洞府赶过去。

        谢宗主已经出关有一阵子，正在看最近积攒的卷宗，谢构也没打扰他，轻手轻脚地进了门，拿出碗就把汤袋套在碗上。

        深棕色的汤汁里带着辣椒油里被炒制过的辣椒片和芝麻，因为放了不少醋，整个呈出深褐色的浓重颜色。

        没在汤汁里的粉丝是透明的，同样被浸成淡淡的褐色，却又比汤汁多了一份油亮。粉丝上面本来还浮着细小的白色粉斑，在赶路的过程中也被滚烫的汤料再次温炖，煨成了极为均匀柔厚的纯色。

        面条最上面盖着几片薄到透光的牛肉，大粒的纤维在牛肉表面划出皲裂岩层般不规律的纹理，显得有些干燥，又能让人想象到它被嚼进嘴里时会是如何柔韧。

        除此之外，还有几片香菜，翠绿的，与整个汤面的色调都截然相反，看起来却异常和谐，无论是它不规则的叶片边缘还是极为独特的、略带刺激感的香气，都为这已经浓厚到近乎稠滞的香味里，又增加了一点张扬的活力。

        骤然被这股声响和勾人香气袭击，谢宗主转过头，看着这满眼都是吃食的不肖子，缓声唤他：“构儿。”

        “在呢爹。”谢构已经彻底被香气俘虏了，只勉强抽空给了他爹一个“略带亲情”的眼神，就兴冲冲地拿起筷子，想要一尝新鲜。

        但谢宗主的动作比他更快。

        谢构的筷子兴奋地往下一夹，却没夹到任何东西，桌上的牛肉粉不翼而飞，他手里的筷子也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两根小树枝。

        他马上愤怒地转头，看向已经拿起筷子夹起柔柔一瀑粉丝的谢宗主，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爹”。

        “这就是最近在宗门里声名鹊起那面具摊里的东西？”

        谢宗主品尝着口中尝到的味道和灵力，“对于食材灵力激发的方式倒是奇特……”他先点评了这个，才又注意起口感。

        “果然与丹汤极为不同，与修真界现有的烹饪体系似乎也不太相同，”他品咂着口中的稠密荤香，“粉丝本来是是无味之物，炼化也颇为困难，不知他是如何将这东西煮成这样软弹筋道的状态？”

        因为知道谢构要打包，元逍是特意掐了时间，提前将粉丝捞出来的。在路上的时候口感会偏细偏韧，若耽搁久了则会绵烂发软，失了嚼劲。

        恰恰是谢构一回来就马不停蹄地到了谢宗主这边，又恰恰被对方在如此适当的时间正式打开，这粉丝才正正好好、一丝不苟地达到了最佳口感。

        同时，属于牛肉汤的滋味已经被柔软的粉条吸收了大半，这一口混着牛肉的粉丝下肚，从捎带着滑入口腔的酸辣汤汁，到三种牛肉不同处理方法生成的不同层次的肉香，简直要交织成连绵不断、层层递进的乳白海潮。

        谢宗主哪怕一开始还记得点评，后面也顾不得再说些什么，只一口接一口地猛吃起来。

        就在他吃得极其畅快时，一片被撕成小块的酥饼却胆大包天地伸进来，在他碗里的汤汁中一蘸，汁水淋漓地吞进口中。

        谢构顶着他爹不满的目光，毫无压力，甚至有心夸赞起自己买了多几个饼的做法。

        小酥饼只有人手掌的一半薄厚，里面的面极有弹性，撕开时往往要长长地扯出一大条不规则的软面才能断开，里面的面也极筋道，带着微微的甜意，越嚼越香。

        外面的酥皮被烤得几乎整个脱翘起来，几乎全透明的焦黄色，像蝉褪壳后留下来的一层薄薄茧皮，却没有半点丑陋样子，反而让人想到传说中的素纱禅衣，一层层，花瓣似的交替褶开。

        这饼在独吃时，是外酥里韧的口感，而泡了汤后，又变得极为柔软绵密。

        它本来就薄得如同细纱，泡汤之后也如细纱浸水，整个被染上了汤汁的微微褐色，每一层都被浸得软透下来，整体却因为包了水而蓬出一个撑开的弧度。

        这时候咬开，便如同咬下一汪刚要结出一层细冰的的水液，牙齿能感受到的阻碍只有那股软绵绵的软韧面层。

        是的，即便已经被彻底泡开，这薄薄的面层也绝不会整个松散下来，依旧能保有一定的韧性。然而汤汁却更饱满，随着牙齿的动作飞快地回溅出大量汁液，满满地溶进口腔，稍稍咀嚼两下就能毫不客气地完全吞咽。

        谢宗主完全不跟儿子客气，被蘸了一口汤，他就直接再拿走一个饼，依样画瓢地分成两种吃法。

        谢构之前根本不知道他要出关，买的也只是自己一人份，两个人一起吃很快就分食完毕。

        谢宗主优雅地放下筷子，这才重新看向不争气的儿子，“我听说连明师弟也吃了？还有不少弟子吃了之后境界突破？构儿，你给我说说这摊子。”

        “唔……这些传言，倒也不能说错。”谢构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面具小摊的事都说出来，“无论是从口味、卖相还是灵力存留效果，这面具摊主都做得极为出色，尤其是味道方面，可以说我尝了这么多灵厨的手艺，没有一个能赶得上他半分。”

        “在最重要的灵力效果方面，虽说如今用的都是低阶灵材，但能激发到如此程度也实属罕见，至少在低阶灵厨中，这种留存效率绝对是顶尖的。”

        “只是……孩儿也能觉出，这食物当中，无论是有无灵力激发的，其中似乎都蕴有一丝奇异的力量，以孩儿的修为看不出什么，只能感觉到，似乎是对我们修行大有益处。”

        听到他分析得如此全面，已然比之前大有长进，谢宗主脸上也不由浮出微微的满意神色。

        那股谢构察觉到却无法辨别的奇异能量，以他的修为，倒是能瞬间理解。而明师弟之所以会吃下这面具摊上的食物，恐怕也是有所觉察。

        真是奇怪……

        他不无兴趣地想。

        从各方传来的消息看，这面具摊主无论如何也只是一个练气期的外门弟子，修为稀松平常，资质也只是马马虎虎。除了因为摆摊比寻常弟子更身家丰厚以外，也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外门弟子，他所做的饭，又是如何能拥有规则之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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