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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看好大圣纵筋斗。

  云跳在空中定睛观看但见那洋洋光浸月浩浩影浮天。

  灵派吞华岳长流贯百川。

  千层汹浪滚万迭峻波颠。

  口无渔火沙头有鹭眠。

  茫然浑似海一望更无边。

  急收云头按落河边道师父宽哩去不得!

  老孙火眼金睛白日里常看千里。

  凶吉晓得是夜里也还。

  看三五百里。

  如今通看不见边岸怎定得宽阔之数?

  三藏大惊口不能言声音哽。

  咽道徒弟啊似这等怎了?

  沙僧道师父莫哭你看那水边立。

  的可不是个人么行者道

  想是扳罾的渔人等我问他去来。

  拿了铁棒两三步跑到面前看处呀!

  不是人是一面石碑。

  碑上有三个篆文大字下边两。

  行有十个小字三个大字乃通天河。

  十个小字乃径过八百里亘古少人行。

  行者叫师父你来看看三藏看见滴泪。

  道徒弟呀我当年别了长安。

  只说西天易走那知道妖魔阻隔山水迢遥!

  八戒道师父你且听是那里鼓钹声音?

  想是做斋的人家。

  我们且去赶些斋饭吃问个渡

  口寻船明日过去罢。

  三藏马上听得果然有鼓钹之声。

  不是道家乐器足是我僧家举事。

  我等去来行者在前引马一行闻响而来。

  那里有甚正路没高没低漫过沙滩。

  望见一簇人家住处约摸有四五百家。

  却也都住得好但见倚山通路傍岸临溪。

  处处柴扉掩家家竹院关。

  沙头宿鹭梦魂清柳外啼鹃喉舌冷短笛无声寒砧不韵。

  红蓼枝摇月黄芦叶斗风。

  陌头村犬吠疏篱渡口老渔眠钓艇。

  灯火稀人烟静半空皎月如悬镜。

  忽闻一阵白-香却是西风隔岸送。

  三藏下马只见那路头上有一家儿。

  门外竖一首幢幡内里有灯烛荧煌香烟馥郁。

  三藏道悟空此处比那山凹河边却是不同。

  在人间屋檐下可以遮得冷露放心稳睡。

  你都莫来让我先到那斋公门留我我就招呼汝等。

  假若不留你却休要撒泼。

  汝等脸嘴丑陋只恐唬了人。

  闯出祸来却倒无住处矣。

  行者道说得师父先去我们在此守待。

  那长老才摘了斗笠光着头抖。

  抖褊衫拖着锡杖径来到人家门外见那门。

  开半掩三藏不敢擅入。

  聊站片时只见里面走出一个老者。

  项下挂着数珠口念阿弥陀佛。

  径自来关门慌得这长老合掌高叫老施主贫僧问讯了。

  那老者还礼道。

  你这和尚却来迟了。

  三藏道怎么说?

  老者道来迟无早来啊我。

  舍下斋僧尽饱吃饭熟米三升。

  白布一段铜钱十文。

  你怎么这时才来三藏躬身道老施。

  主贫僧不是赶斋的老者道既不赶斋来此何干?

  三藏道我是东土大唐钦差往。

  西天取经者今到贵处天色已晚。

  听得府上鼓钹之声。

  特来告借一宿天明就行也。

  那老者摇手道和尚出家人休打诳语。

  东土大唐到我这里有五万四。

  千里路你这等单身如何来得?

  三藏道老施主见得最是但我还。

  有三个小徒逢山开路遇水迭桥保护。

  贫僧方得到此。

  老者道既有徒弟何不同来?

  教请请我舍下有处安歇。

  三藏回头叫声徒弟这里来。

  那行者本来性急八戒生来粗鲁。

  沙僧却也莽撞三个人听得师父招。

  呼牵着马挑着担不问好歹一阵风闯将进去。

  那老者看见唬得跌倒。

  地口里只说是妖怪来了!

  妖怪来了!

  三藏搀起道施主莫怕不是妖怪是我徒弟。

  老者战兢兢道这般好俊。

  师父怎么寻这样丑徒弟!

  三藏道虽然相貌不中却倒会。

  降龙伏虎捉怪者似信不。

  信的扶着唐僧慢走。

  却说那三个凶顽闯入厅房上拴了马丢下行李。

  那厅中原有几个和尚念经。

  八戒掬着长嘴喝道那和尚念的是甚么经那些和。

  尚听见问了一声忽然抬头。

  观看外来人嘴长耳朵大。

  身粗背膊宽声响如雷咋。

  行者与沙僧容貌更丑陋。

  厅堂几众僧无人不害怕黎。

  念经班首教行罢。

  难顾磬和铃佛象且丢下。

  一齐吹息灯惊散。

  光跌与爬爬门槛何曾跨!

  你头撞我头似倒葫芦架。

  清清好道场翻成大笑话。

  这兄弟三人见那些人跌跌。

  爬爬鼓着掌哈哈大笑。

  那些僧越加悚惧磕头撞脑各顾。

  性命通跑净了三藏搀那老者走上厅。

  堂灯火全无三人嘻嘻哈哈的还笑。

  唐僧骂道这泼物十分不善!

  我朝朝教诲日日叮咛。

  古人云不教而善非圣而何!

  教而后善非贤而何!

  教亦不善非愚而何!

  汝等这般撒泼诚为至下至。

  门不知高低唬倒了老施主。

  惊散了念经僧把人家好事都搅坏了。

  却不是堕罪与我?

  说得他们不敢回言。

  那老者方信是他徒弟急回头。

  作礼道老爷没大事没大事。

  才然关了灯散了花佛事将收也。

  八戒道既是了帐摆出满散的斋来我们吃了睡觉。

  老者叫掌灯来灯来!

  家里人听得大惊小怪道厅。

  上念经有许多香烛如何又教掌灯?

  几个僮仆出来看时这个黑洞洞。

  的即便点火把灯笼一拥。

  而至忽抬头见八戒沙僧慌得丢了火把。

  忽怞身关了中门往里嚷道妖怪来了妖怪来了!

  行者拿起火把点上。

  灯烛扯过一张交椅请唐僧坐在。

  上面他兄弟们坐在两旁那老者坐在前面。

  正叙坐间只听得里面门开处。

  又走出一个老者拄着拐杖道是甚么。

  邪魔黑夜里来我善门之家?

  前面坐的老者急起身迎到屏门。

  后道哥哥莫嚷不是邪魔乃东土大唐取经的罗汉。

  徒弟们相貌虽凶果然是相恶人善。

  那老者方才放下拄杖与他四位行礼。

  礼毕也坐了面前叫看茶来排斋。

  连叫数声几个僮仆战战兢兢不敢拢帐。

  八戒忍不住问道老者你这盛价两边走怎的?

  老者道教他们捧斋来侍奉老爷。

  八戒道几个人伏侍老者道八个人。

  八戒道这八个人伏侍那个老者道伏侍。

  你四位八戒道那白面师父只消一个人。

  毛脸雷公嘴的只消两个人。

  那晦气脸的要八个人。

  我得二十个人伏侍方彀。

  老者道这等说想是你的食肠大些。

  八戒道也将就看得过。

  老者道有人有人七大八小。

  就叫出有三四十人出来。

  那和尚与老者一问一。

  答的讲话众人方才不怕。

  却将上面排了一张桌请唐僧上坐。

  两边摆了三张桌请他三位坐。

  前面一张桌坐了二位老者。

  先排上素果品菜蔬然后是面饭。

  米饭闲食汤排得齐齐整整。

  唐长老举起箸来先念一卷启斋经。

  那呆子一则有些急吞二来有些饿了。

  那里等唐僧经完拿过红漆木碗来把一碗白米。

  饭扑的丢下口去就了了。

  旁边小的道这位老爷忒没算。

  计不笼馒头怎的把饭笼了却不污了衣服?

  八戒笑道不曾笼吃了。

  小的道你不曾举口怎么就吃了?

  八戒道儿子们便说谎分明吃。

  不信再吃与你看。

  那小的们又端了碗盛一碗递与八戒。

  呆子幌一幌又丢下口去就了了。

  众僮仆见了道爷爷呀。

  你是磨砖砌的喉咙着实又光又溜。

  那唐僧一卷经还未完他已五六碗过手了。

  然后却才同举箸一齐吃斋。

  呆子不论米饭面饭果品闲食只情一捞乱。

  里还嚷添添饭!

  渐渐不见来了!

  行者叫道贤弟少吃些罢也强似在山。

  凹里忍饿将就彀得半饱也好了。

  八戒道嘴脸!

  常言道斋僧不饱不如活埋哩。

  行者教收了家火莫睬他!

  二老者躬身道不瞒老爷说白日。

  里倒也不怕似这大肚子长老也斋得起百十众。

  只是晚了收了残斋只蒸得一石面饭。

  五斗米饭与几桌素食要请几个亲邻与众僧们散福。

  不期你列位来唬得众僧跑了连亲邻也不。

  曾敢请尽数都供奉了列位。

  不饱再教蒸去八戒道再蒸去。

  再蒸去话毕收了家火桌席三藏。

  拱身谢了斋供才问老施主高姓?

  老者道姓陈。

  三藏合掌道这是我贫僧华宗了。

  老者道老爷也姓陈?

  三藏道是俗家也姓陈请问适才。

  做的甚么斋事八戒笑道师父问他怎的!

  岂不知道?

  必然是青苗斋平安斋。

  了场斋罢了老者道不是不是。

  三藏又问端的为何老者道是一。

  场预修亡斋。

  八戒笑得打跌道公公忒没眼力!

  我们是扯谎架桥哄人的大王。

  你怎么把这谎话哄我!

  和尚家岂不知斋事只有个预修寄库斋。

  预修填还斋那里有个预修亡斋的?

  你家人又不曾有死的做甚亡斋?

  行者闻言暗喜道这呆子乖了些也。

  老公公你是错说了怎么叫做预修亡斋?

  那二位欠身道你等取经怎么不走正路。

  却到我这里来?

  行者道走的是正路只见。

  一股水挡住不能得渡因闻鼓钹之声。

  特来造府借宿。

  老者道你们到水边可曾见些甚么?

  行者道止见一面石碑上书通天河三字下书。

  径过八百里亘古少人行。

  十字再无别物。

  老者道再往上岸走走好的离那碑记。

  只有里许有一座灵感大王庙你不曾见?

  行者道未见请公公说说何为灵感?

  那两个老者一齐垂泪道老爷啊。

  那大王感应一方兴庙宇威灵千里黎民。

  年年庄上施甘露岁岁村中落庆云。

  行者道施甘雨落庆云也是好意思。

  你却这等伤情烦恼何也?

  那老者跌脚捶胸哏了一声道老爷啊。

  虽则恩多还有怨纵然慈惠却伤人。

  只因要吃童男女不是昭彰正直神。

  行者道要吃童男女么老者道正是。

  行者道想必轮到你家了?

  老者道今年正到舍下我们这里有百家人家居住。

  处属车迟国元会县所管唤做陈家庄。

  这大王一年一次祭赛。

  要一个童男一个童女猪羊牲醴供献他。

  他一顿吃了保我们风调雨顺。

  若不祭赛就来降祸生灾。

  行者道你府上几位令郎?

  老者捶胸道可怜可怜!

  说甚么令郎羞杀我等!

  这个是我舍弟名唤陈清老拙叫做陈澄。

  我今年六十三岁他今年五。

  十八岁儿女上都艰难。

  我五十岁上还没儿子亲友们劝我纳了。

  一妾没奈何寻下一房生得一女。

  今年才交八岁取名唤做一秤金。

  八戒道好贵名!

  怎么叫做一秤金?

  老者道我因儿女艰难修桥补路建寺。

  立塔布施斋僧有一本帐目那里使三两那。

  使五两到生女之年却好用过有三十斤黄金。

  三十斤为一秤所以唤做一秤金。

  行者道那个的儿子么老者道。

  舍弟有个儿子也是偏出今年七岁。

  取各唤做陈关保。

  行者问何取此名?

  老者道家下供养关圣爷爷因在关爷之。

  位下求得这个儿子故名关保我兄弟。

  二人年岁百二止得这两个人种不期。

  轮次到我家祭赛所以不敢不献。

  故此父子之情难割难舍先与孩儿做个超生。

  道场故曰预修亡斋者此也。

  三藏闻言止不住腮边泪下道这正是古人。

  云黄梅不落青梅落老天偏害没儿人。

  行者笑道等我再问他。

  老公公你府上有多大家当?

  二老道颇有些儿水田有四五十顷旱田有六七十。

  顷草场有八九十处水黄牛有二三百头驴。

  马有三二十匹猪羊鸡鹅无数。

  舍下也有吃不着的陈粮穿不了的衣服。

  家财产业也尽得数。

  行者道你这等家业也亏你省将起来的。

  老者道怎见我省。

  行者道既有这家私怎么舍得亲生儿女祭赛?

  拚了五十两银子可买一个童男。

  拚了一百两银子可买一个童女连绞缠不过二百两。

  之数可就留下自己儿女后代却不是好?

  二老滴泪道老爷!

  你不知道那大王甚是灵感常来我们人家行走。

  行者道他来行走你们看见他是甚么嘴脸?

  有几多长短?

  二老道不见其形只闻得一阵香风就知是大王爷。

  爷来了即忙满斗焚香老少望风下拜。

  他把我们这人家匙大碗小之事他都知道老幼生。

  时年月他都记得。

  只要亲生儿女他方受用。

  不要说二三百两没处买就是几千万。

  两也没处买这般一模一样同年同月的儿女。

  行者道原来这等也罢也罢你且。

  抱你令郎出来我看看。

  那陈清急入里面将关保儿抱出厅上放在灯前。

  小孩儿那知死活笼着两袖果。

  子跳跳舞舞的吃着耍子。

  行者见了默默念声咒语摇身一变变作。

  那关保儿一般模样。

  两个孩儿搀着手在灯前跳舞唬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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