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五章：洞悉人心
一片混乱的龙渊湖畔，要论最倒霉的，不是被迫转移寻求师门庇护的无量山弟子，也不是准备仓皇逃窜的花涧派弟子，而是遭受无妄之灾的众多东林河洲看客。
无量山弟子躲到渊兮台下，自有无量山天尊保护，目前除了少数人惊魂未定，大多数安然无恙。
花涧派弟子则有六位宫主结阵防御负责断后，还有百花神女的收纳法宝掩护，暂时也没有遇险。
而东林河洲的无辜群众又有谁会惦记呢？
甚至没有机会搞清楚两大门派为何动手，这些本来置身事外的看客们就被卷入了莫名其妙的战局。
为了躲避追击，让身后的元真道长有所顾忌，百花神女居然拎着那个叫马瑞的小子往这边看台冲了过来！
虽然百花神女没有发起任何攻击，但紧随其后的元真道长出手企图阻拦，两人在半空过了两招，也不见骇人的剑道功法，也没用诡异的花道功法，光凭举手投足间的汹涌灵气碰撞，便激起层层冲击，把脚下整片看台掀翻震碎，剩下满目疮痍。
几位门派大佬还算有些应对资本，各自施展防御功法护得周身安全，但像霍青这种修为低微的看客可就遭大罪了。
被一阵灵气余波掀得人仰马翻，还没站起身来，下一波冲击又到了跟前，空旷的湖滨甚至连个掩体都没有，霍青接二连三像皮球似的滚出七八丈外，才勉强扶着一同刮来的破椅烂凳勉强站立。
不过一抬头，霍青倒更希望自己再滚出七八丈才好。
百花神女就站在身侧不到三尺处，一手提着那个让霍青恨之入骨的男人，一手弯曲成爪抚在他的胸口，像是根本没在意身旁多余的少女，昂首对着高空的赵铭阙轻笑道：“赵掌门怕是搞错了吧？到底谁该停手？”
事到如今，不可能存在侥幸误会。
能够以如此低劣的修为抵抗花涧派的高阶迷幻之术，只要九耀天尊存心探查，就能轻而易举知晓马瑞身体里隐藏的秘密。
这个能够同时引起双方兴趣的宝物名称呼之欲出，但双方不愿意点明罢了。
百花神女很清楚七巧玲珑心对于无量山的重要性，既然赵铭阙以花涧派弟子的安危作威胁，那么百花神女不惜以七巧玲珑心反制要挟。
“神女阁下执意如此吗？”无量山掌门的口气明显缓和了几分，声音依旧低沉而缓慢：“若是愿意留下这孩子，本尊保证贵派所有人都可安然离开。”
虽然极不愿意被动谈判，但赵铭阙别无选择，无量山确实非常在乎那颗七巧玲珑心，那关乎无量山未来数百年的宏图大计。
所以刚才即便掌控了乾坤太玄阵，赵铭阙也没有选择直接攻击百花神女。
引天雷能否伤到百花神女暂且不论，万一伤到那个身怀重宝的小子则得不偿失。
“既然如此，赵掌门是不是拿出点诚意？”无量山态度略有软化，百花神女美目含笑，淡淡扫向紧追不舍的元真道长，示意对方识趣一些，不要离得太近。
可是元真丝毫没有挪步，全身依旧蓄势紧绷，看起来好像时刻打算以命相搏。
空中的赵铭阙托着石板，紧蹙双眉，扭头看了看身侧，沉声道：“师叔，几位仙子远道而来，还是以礼相待吧！”
太白天尊本欲趁胜擒拿这些花涧派弟子充作人质，听到掌门吩咐，即便内心不满，也只能听命，不情不愿往后退了些许，甚至还不得不阻止快要杀红眼的翠玉天尊。
比起这些花涧派宫主和弟子的性命，赵铭阙当然更在意那颗七巧玲珑心，万不可能撤回牵制百花神女的元真。
“元真道长真是名不虚传，今天算是领教了。”百花神女原以为元真会退开，这样就有了更多的逃离机会，但事与愿违，对方没有丝毫松懈，无量山看起来势在必得。
“过誉了。”元真的目光锁定百花神女如同看待猎物，即便夸赞对方也没有任何缓和余地，冷漠道：“能化解贫道的袖里乾坤，足以证明神女阁下已至超凡入圣之境。”
这话让半空的赵铭阙更加紧张了几分，双手握着圆形石板愈发用力，关节处隐隐可见骨白。
“将那孩子交予元真，神女阁下便可以带贵派弟子离开了。”随着体内灵气不断被石板吸收，赵铭阙双臂愈发沉重，已经不能再拖时间对峙，必须尽快解决。
“呵。”
百花神女收回聚拢成爪的纤纤玉手，看起来像要打算放弃。
不过稍后的动作令所有人瞠目结舌，以至于元真都没有第一时间出手阻止。
这位花涧派门主竟然也松开了另一只手，将昏迷的少年丢在了地上，而后抬腿一脚横跨，双腿叉立两旁，用素纱白裙的裙摆遮住了少年上半身。
这显然在宣告不愿把马瑞交给无量山，按照江湖规矩，若想抢夺，必然是生死相争。
“本宫忽然改主意了。”像是顽皮少女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这位倾城美人扯下薄纱面巾，露出一张引发祸水足以湮灭众生的绝美容颜，此刻笑靥如花，轻巧挑衅道：“这乾坤太玄阵看起来名不副实，现在恐怕只剩下一半了吧？”
听起来像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妄语，却让半空中的赵铭阙心中大骇，若不是日久身居高位，练就了不动声色的习惯，此刻脸色险些露怯。
而深知其理的元真更不敢耽搁，当即扬起拂尘，一道金光泼洒而出，也顾不上周围这些看客的性命，先下手为强，只为第一时间拿下这妖媚的美人。
啪！
一掌拍散金光，百花神女笑得愈发欢快，笃定的语气也愈发让无量山这几位天尊心中忐忑：“咯咯，看来本宫猜对了！太玄阵只剩下了坤？”
乾坤是为天地，乃是阳阴之极。建立在太玄阵基础上的天乾代表着至高的进攻，而地坤则代表着无上的防御。
若乾坤具在，则攻守兼备，乾坤太玄阵当如传说中可屠神戮仙的上古大阵。
可惜，历经千载岁月，如今的乾坤太玄阵已不复往日辉煌，年久失修又匮乏材料补充，虽能勉强维持，却已不足全盛时期五成威力。
而发挥这五成威力，前提则需掌控者当如昔日无量山开山祖师般强大。
这无疑痴人说梦，换而言之，如今无量山若有人达到开山祖师的境界，又何须依靠乾坤太玄阵？
以当下掌门赵铭阙的实力境界，掌握乾坤太玄阵最多只能发挥三成威力，并且时刻面临被阵眼抽干体内灵气的危险。
但好在赵铭阙够聪明，知道自己实力不济，改用聪明才智来凑。
既然三成威力的负担太重，那么再减一半岂不是得心应手？
乾坤太玄阵，完全可以分解为乾和坤两阵，按照需求不同，择优使用便可。
而面对到访的花涧派，本来没有任何火拼计划的赵铭阙选择了坤，以求万全。
不过眼下的局面当然不能全部怪罪赵铭阙，其实所有无量山天尊都知晓这一点，彼时大家共同认可了这种选择。
也正因为此，元真道长知道乾坤太玄阵攻击不足，所以他时刻都不能放松警惕，牢牢盯死百花神女，以防对方逃脱。
同样，太白天尊知道缺乏攻击压制力，故而召集众人去擒拿花涧派弟子打算要挟百花神女。
这些在无量山看来理所当然的选择，被百花神女洞悉了其中的深意，并且很快做出了反应。
换句话说，如果乾坤太玄阵健全，哪还有必要这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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