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宗澜不敢吭声。
他安静地站在书架背后, 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声音。
按理来说,修道会的门,隔音效果不可能不好。
唯一透露声音的可能, 唯有——
宗澜从书架背后偷偷踏出一步,侧眼去看。
果不其然,原先严丝合缝关紧的门如今却透出一丝丝亮光, 投射在厚厚的绒毛地毯上, 像是飘下一块碎片。
声音就从这点小缝隙里挤进来, 传到空旷的房间内。
完了!
宗澜心里暗道不好。
他并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所以很有可能,这点开门的缝隙是他刚才溜进来时关门没关紧留下来的。
如果这个猜测成真的话,那只要修道会会长把手往门上一放,压根就不需要验证虹膜或者声纹, 直接就能发现自己的房间进过人。
然而第二主教和修道会会长现在还在门外, 宗澜也不敢跑到门口去一把把门拉好关上,他只能站在书架背后,寄希望于会长不要心血来潮进来。
根据这个房间里落灰的程度来看,修道会会长平时压根就不住这里, 这里顶多只能算是一个进行宗教仪式的场所或者杂物间。
“会长, 这里是近日来会内的一些情况总结汇报。”
第二主教恭恭敬敬地将东西双手奉上。
今日或许是会长心情不错,没有在修道会内继续隐形, 而是显露出一身白袍。当然,宽阔的兜帽下, 原本应当是脸的部分仍旧还是迷雾一片,看不真切。
第二主教早就知晓会长有控制梦境的能力, 这般神鬼莫测的手段从未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异变者身上出现过——历史上也没有。可在第二主教看来, 三年之前的那场决战过后, 会长早已更进一步,衍生出用梦境影响当今现实的能力,不由得愈发尊敬。
“嗯。”会长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伸手去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些都是第一主教的职责。既然第一主教已经归来,你手上的事务也可以着手开始转移,好给你减轻负担。”
这一番话对第二主教来说如遭雷劈。
整整三年,兢兢业业为会内做事,为会长做牛做马,竟然仍旧比不上第一主教这只鹰犬!
他压住心底的苦涩与嫉妒,“好。”
看着会长远去的背影,第二主教沉默了许久,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后,第二主教拨通了一个电话。
“阿波罗大人。”电话那边传来木偶师的声音:“请问您有何吩咐?”
虽说都是主教,但木偶师就是第二主教的小弟。没办法,拳头大打不过,还有知遇之恩,手里捏着把柄,驱使做事毫无问题。
“据说你最近要去江州基地市了?”
第二主教走到窗前,凝视着外面的虚拟造景。
虽说是在地下,但虚拟造景却能够模拟出不亚于尖顶议会俯瞰地面的好风景。
“是的。”木偶师回答道:“我意欲追查并捉拿江州基地市最新觉醒的那位净化型异变者,且处理门下叛逃的门徒。”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门徒,叛逃的话就算了。毕竟木偶师可以随时操纵他给门徒植入的寄生虫,操纵这些门徒自裁或自首。
但木偶师能够察觉到他植入迪达拉身上的寄生虫已被销毁。这个变故,一下子令事件变得极其严重起来。
他的寄生虫经过多方加持,又经过生命基金会内的各种改装,已经能够做到隐匿在人体,极难被察觉。按理来说,很难被人销毁。
今天有迪达拉能够取出寄生虫并且叛逃,明天是不是有更多门徒或大门徒背叛?
木偶师对待下属可算不上良善,若是这些人都找到了脱离他掌控的办法,那他的实力会受到巨大的削弱和限制。这才是他为什么非要追究迪达拉到底的真正缘由。
“别急着追查你的门徒了。”
阿波罗冷冷地道:“通过死神在赏金猎人网站上的发帖内容并溯源,会内已经确定死神现在就在江州基地市内。这位第一主教的作风,相想必你比我更加了解,私自闯入他牧区的后果。”
听见阿波罗的话,木偶师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
谁不知道死神睚眦必报的性格?
他要是擅自闯入对方的牧区,只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如这样,我给你指一条明路。”阿波罗悠悠道:“你可以不要用本体去,用你的寄生木偶。当然,为了弥补你战斗力不足的缺陷,我也可以派出几位大门徒,对你提供战力支援。”
“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对你来说,最差的损失也不过一具寄生木偶。而我要你做的事,就是去江州基地市,试探伤好后的第一主教!”
木偶师悚然一惊。而后开始细细思索这件事能给他带来的好处。
第二主教是成名已久的大主教,手下势力盘根交错,随便从指缝里漏出一点都是木偶师这种新晋主教比不了的。再者,修道会十三主教的后三位更新换代速度非常快,去年才换下来一位。基本都是执行任务死亡,或者是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卸任。
如果能够得到第二主教大门徒的支持,对木偶师来说,绝对是好事一桩,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为此就要和第一主教彻底站到对立面这个结果,木偶师很难下定决心去赌。
为此,阿波罗又下了一剂猛药:“死神的伤很可能没有好。”
木偶师睁大了眼睛。
“不然他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来接手我手上的公务,反倒需要会长旁侧敲击?”其实阿波罗也不能算确定,但是他得忽悠木偶师这个替死鬼,所以故意夸大其词:“再者,死神除了上回现身以外,如今压根不在会内。”
蹑手蹑脚让该隐为他打开周围监听权限的宗澜:“”
不是,你们商量密谋的时候,要不要搞一下反侦察,这样真的很容易被人听见。
他心情复杂地关掉了监听权限,又在书架背后站了许久,确定会长离去后,这才偷偷摸摸地重新走了出来,捡起那本笔记本继续看。
笔记本里的内容并不多,除了第一页容易让人心底一跳以外,后续都很正常。笔记的主人只说自己是他的父亲,留下了一些东西给他。然而具体是什么,都留在了下一页。
再往背后翻,宗澜发现,后面的内容都被人撕去,不见踪影,只有书脊上留下的纸屑。
他翻到最后一页,看见那上面写着的字:[永远不要相信你身边任何一个人,包括你最尊敬的人,例如老师]
[这是父亲临死前能够给你的,最后的忠告]
[时间会检验这本笔记上的每一句话和预言]
老师?
宗澜感到有些许困惑。
他并没有老师。
毫无疑问,有人刻意撕去了笔记本上的纸页。
宗澜放下黑皮笔记本,重新将时间投注到这间房间地板上。
那里曾经做过召唤仪式的刻痕处仍旧散发着焦黑光泽。
是谁撕去了上面的内容,专属于修道会会长的房间内为什么又会出现来路不明的笔记,自称是他的父亲?
唯一一次听到父亲的消息,是在议长的口中。
宗澜想,有时间的话他应该再去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直觉告诉他,父亲的死没有这么简单,否则也不需要费尽心思留下这么一个笔记本。自己失忆前或许对此有更多了解,换而言之,也不能排除这些纸页其实就是失忆前自己撕走,或许藏在某个地方的缘故。
看完笔记本后,宗澜收起手电筒,打算原路返回。
他并不准备带走笔记本,因为那样做的话太过明显。
黑袍在满是灰尘的绒毯上划过,就在宗澜循着那一点点亮光,走到门口的时候,猛然间,黑暗中伸出一截苍白冰冷的手。
“唔——”
宗澜防备不及,被人从背后抓着肩膀,一个反手,狠狠地摁在了门背。
他的胸前贴着门板,属于成年男性的重量一下子将门板压合上。整个房间内再度陷入一片永寂。
“我最忠诚的下属”
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声音在他耳后响起,仿佛毒蛇吐信舔舐着后颈和耳根,叫人脊背窜起一阵猝不及防的电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饶是宗澜,也为这等变故惊得寒毛直立。
他以为修道会会长离开了,但谁又能想到,原来会长根本就没走!
最重要的是,明明是在门外,却出现在了门内,简直和鬼一样。
整个房间内昏暗没有任何光线,全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宗澜能感受到对方迫近的压迫感,那仿佛整个人倚靠在他身上的重量,早就超过了寻常上司对下属的界限,而是踏入了极其暧昧的区间。叫他闻到身后那人身上冷冽的木质香,还有一些微不可查的血腥味。
或许是猜到他的想法,修长的指尖慢慢爬上了年轻医生轮廓分明的脸,停留在那片薄唇上。
根据触感,宗澜能够确定,修道会会长戴了手套。
“又或者说你终于改变主意,决定抛弃你那个前男友,转而投入我的怀抱?”沙哑的声音尾调上扬,遮掩了声音主人的真实心情:“很高兴你终于发现了这点,我的房门一直为你敞开。”
宗澜在心里怒骂一声,拼命默念着醒来醒来醒来。
下一秒,他成功自梦中苏醒,从床上坐了起来,神情复杂。
没想到,l说的竟然是真的。
修道会会长真的馋他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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