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刀
宠物市场来了头异兽。
路虫商贾闻风而动,异兽可是值钱货啊,买下它再转手卖出去价格都能翻个几倍,一本万利的买卖摆在面前谁能拒绝?众虫心头火热,纷纷往一个地方赶去。
太叔池四处打听下,匆匆赶来一个区域,看着头顶上的牌子,他心中一凉——擂台拍卖区!
他的锡西!
顾名思义,擂台拍卖区是以打擂台的形式将宠物拍卖的场所,其有一点特殊,只有取得擂台赛最终胜利的宠物才有被拍卖资格,否则就一直参加比赛,当然,若卖家同意,未获胜的宠物也可以被售出。
然能到这个区域的宠物还是宠物?!那叫猛兽。
即便是对上猛兽,锡西还是有优势的,太叔池这般安慰着自己,提着心来到擂台边缘,只一眼,差点昏厥。
锡西肚子上的窟窿是枪伤吧?!
太叔池揪心地抓着看台栏杆,表情一阵狰狞,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昨晚没等到锡西回,他就隐隐有预感不妙,其实他早就后悔了,兰登昨日那凌厉一枪让他清楚意识到,他是他拿捏不了的,可太晚了,锡西已被送出,兰登也在回去的路上。
锡西这头异兽是太叔池雌父为他养的,不嗜杀且识路,非常聪明,他原计划也只是让兰登知难而退而已,并不要他的命,谁知兰登脾气如此差,把事彻底搞大了。
他分明就是看准了自己不敢声张!太叔池咬牙,他确实不敢声张,要是被他雌父发现他偷偷把锡西放兰登屋子里去了,他雌父非打死他不可。
千手猊到底是异兽,哪怕身受重伤也战斗力可观,屡战屡胜,总算熬到它获胜,太叔池忙不迭竞价,他有钱啊,他就是掏空自己金库也要把锡西拍下!
可在绝对财力面前,他的小金库不堪一击。
有虫报出了把他卖了都付不起的天价。
太叔池眼神发直,他虫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社会的险恶。
京辞悠悠上前,他和顾瑜到时,四周已经站满了看客,他们在外围看完了全程,瞧太叔池跳脚的样子,有意思是有意思,可惜还差了些味道。
他的殿下都没笑。
“卖家?”擂台东家见着京辞惊讶道,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自己拍自己卖的东西。
“不行?”
“怎么不行,您说行就行。”有钱就是爷,京辞这般奇葩而大款的送钱方式,擂场东家还是头一回见,顿时尽显商贾本色,献媚极了。
“上场不够刺激。”
“再来一次。”
“放开点玩。”
“要的,要的。”他说什么东家都照做,立马着手安排下一轮擂台赛,最后精心挑选了一头巨蜥作为千手猊的下一个对手,巨蜥吐着信子,三角眼黏腻阴狠,瞧着都叫虫头皮发麻。
再看看千手猊,它已经精疲力尽倒在台上,这怎么打得过?!
“千手猊再凶猛这么下去也会死了!你这是要它的命!你个渣滓!畜牲!”太叔池急了,冲到京辞面前口不择言。
这黄毛崽子也知道千手猊凶猛,京辞气势一沉。
“你再说一遍。”
京辞的眼神是来自地狱的黑火,将太叔池的张牙舞爪尽数烧成灰烬,他张了张口,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跌坐下去。
太叔池身侧的双手抖得厉害,那个军雌的眼神,好像在瞬间挖走了他的心脏,让他直面死亡。
下游阴蛇走鼠防不胜防,雌父的警告是真的,太叔池被吓出了眼泪,被掐住了咽喉般,半句话也不敢再说。
有这么可怕?顾瑜在京辞身后瞧见太叔池吓破胆的模样,疑惑想着,瞥见他出来,京辞面不改色又把他塞回了身后。
京辞问东家:“你这有多少兴奋剂?”
大胆猜测京辞的用意,东家比了个六。
“全给它打进去。”
东家愣了,全打进去?!这千手猊打完回光返照一下立马就能入土了吧,他有点犹豫,却见京辞捏着金卡轻晃,异兽算什么,钱才是最重要的,他转身要照做,被太叔池扒住。
“我不准!”
太叔池崩溃了,忍着恐惧到京辞面前擦眼泪,“你要怎么才放过它?”
“你不准它上也行,”京辞笑得和善。
“你去。”
太叔池更崩溃了,自己去不就是送死么,虫怎能与兽搏?眼泪哗啦啦往下掉,长这么大,太叔池就没受过这等打击。
他哽咽出声,越哭越收不住,这边的动静让不少虫认出了他。
这下游再混乱,也是伯沙的地盘,为有必要时维持市场贸易秩序,四处都有伯沙军耳目,太叔池,伯沙三把手之一太叔擎的雄崽,他们不会认不出。
这小子再混账,也是伯沙的犊子,伯沙军不会放任不管。
京辞余光看到有虫走过来,话锋一转道:“换个法子也行。”
太叔池抽噎声一顿,“什么法子。”
“过来给你殿下磕个头。”他让出身后的顾瑜。
兰登?!
太叔池瞪大眼看看京辞又看看顾瑜,顿时明白了,敢请这个军雌是兰登的虫!
意识到这一点,太叔池内心诡异地没那么恐惧了,兰登总不至于要他死吧。
他僵立着,没有动作。
察觉京辞不耐烦皱眉,太叔池爆发急智,转而对顾瑜道:“我给你道歉行不行?”
他不问那个活阎王了。
“行啊。”顾瑜果然更好说话。
太叔池规规矩矩道歉鞠躬,顾瑜也不为难他,和京辞径直转身要走。
“诶诶,这头异兽你们不要了吗?”擂台东家不干了,京辞还没给他钱呢。
“他付。”顾瑜指指着太叔池道:“我们让给他了。”
“什么?!”太叔池和东家双双震惊,明眼虫都看得出,太叔池身上没钱啊。
太叔池欲哭无泪,跑了阎王,撞了饕餮,这两没一个好东西。
“等等!”太叔池叫住顾瑜,咬牙道:“你先替我代付,我回去还你。”
顾瑜没说话。
“求你了,”太叔池说完整张脸都红了,“我再也不敢了。”
顾瑜惊讶,偏头对京辞微微勾唇。
“写欠条。”京辞终于高抬贵手。
锡西成功被救下,太叔池却完全高兴不起来,他裤子都赔光了,现在还要带这两个心狠手辣的去自家钱庄取钱。
尤其是当他看到钱庄前还停着雌父的悬浮车时,心更是凉透了,好想哭,这到底是为什么。
才缓过气,太叔池又气性上头,一不做二不休,一口气将顾瑜两虫带到了二楼,他雌父的休息室。
一把顶开门。
“雌父!!!”
“他们勒索我!”
嚎啕声震耳欲聋,让门内四军雌齐齐抛来目光。
纪追,太叔擎,郗良嘉,司琛全在。
哦,现在还得加上京辞和顾瑜。
“……”
太叔擎第一反应是丢脸,第二反应是打量自己雄崽,发现是真的狼狈,不禁拧眉,“怎么回事?”
太叔池看到这么多叔叔都在也傻了,忍着尴尬掐头去尾、添油加醋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总之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至于京辞和顾瑜也在场,小问题,他雌父护短,不会听他们狡辩的。
“说得好。”京辞鼓掌,拉着顾瑜悠哉哉坐下,甚至给自己和顾瑜都倒了杯茶,“继续讲。”
太叔池感觉不妙,不说了。
气氛诡异沉默了一瞬,京辞嗤笑,凌厉抬眸,望向太叔擎,“太叔副官不会教子,我倒是愿意代为管教。”
是的,太叔擎不会听虫狡辩,他沉声道:“太叔池,你出去。”
他可是雌父唯一的雄崽。
雌父居然叫他全名。
太叔池觉得大限将至。
谁猜得到他们之间居然互相认识。
命运就是这般不公。
太叔池顶着张丧批脸滚了出去。
顾瑜抿了口茶,润润嗓子,重新讲了遍事情原委。
太叔擎其实有心里准备,太叔池被他骄纵过度,更过分的也做过,不过这次嘛,他打量着坐一起的顾瑜和京辞,也罢,让那小子长长记性。
太叔擎道:“他日我必备重礼向兰登致歉。”
显然,他并不怎么放心上,顾瑜见状微笑,“不必等他日了,贵公子欠条在这,您尽快付了吧。”
太叔擎接过欠条,眼睛一瞪,他们怎么不去抢呢?!!
司琛凑过来一看,“嘶”了一声,幸灾乐祸地想着还好他没有傻逼雄崽。
开明只是一瞬间,现在太叔擎只有让太叔池铭记一辈子的想法,他从未如此心塞地收拾过烂摊子,在支票上签名时,笔锋几乎要将纸张划破。
“京辞。”
纪追喊住起身欲走的京辞,抖了抖指间的新烟道:“明天,你就启程去第一军团。”他应该是抽了很多年烟的,否则声音也不会这么低哑。
这正中京辞下怀,“好啊。”
纪追又转头看顾瑜,“兰登有没有来伯沙军训练的想法?”
顾瑜回视他,“什么训练?”
“千岁兰会谈中,虫皇室的位置很好,既然你有能力,那这个位置我不打算弃用。”也是那日见着顾瑜表现,他才动了这个念头。
“我很看好你,以后,也可以来第一军发展。”
为什么他谈第一军团的口气这么熟稔。
顾瑜笑容消失了。
第一军团的意义对他非比寻常。
伯沙军这个未知因素的出现,让他感到不适,就好像真相已将他包裹,他却要被蒙在鼓里一般。
京辞眯起眼,缓缓坐直了身体。
终于,冰面上风平浪静的假象被蓄力已久的冰山戳破,它凶横地将冰层搅捣了个稀碎,露出冰川一角。
司琛哈哈一笑,对顾瑜道:“元帅很少夸年轻虫。”
“啪嗒——”茶杯滚落在地。
司琛的话是深水炸弹,将顾瑜炸得体无完肤。
元帅……顾瑜眼底划过一抹茫然。
他看着纪追走神,看得眼睛发涩,眼眶发红。
纪追望见顾瑜泛红的双眸,本能般地愣怔了,新烟烧到指节,他浑然不觉。
这个孩子的眼神,让他看着有些难过。好像曾经有谁也这般看过他似的。
司琛一等只当顾瑜的失态是太过惊讶了,毕竟帝国谁没听过元帅的传说啊,交谈声还在继续,“昆德拉没告诉兰登吗?”
“这家伙是在玩哪出?不和我们说兰登,也不和兰登说我们。”
“兰登长得有些眼熟。”太叔擎忽然道,但又说不出到底像谁。
他曾经见过顾怀,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兰登的原名是什么?”郗良嘉若有所思。
昆德拉做事向来周全,他既然没告诉兰登伯沙的由来,必有其原因,会是什么呢?
“……我以为,你已经牺牲了。”
所有问题顾瑜一概不答,只对纪追道。
话里流露的哽咽让谈话声戛然而止。
顾瑜咽了口口水,他没有想哭的意思,只是倏然高涨的情绪让他不能好好说话。
几个军雌目光很是一致地落到顾瑜脸上,看着那个少年低了一秒头,再抬头问纪追:“你为什么,不回来呢?”
第一军团是帝国很多虫跨不过的意难平。
情怀这个东西经过岁月冲刷,只会愈发历久弥新。
司琛猜顾瑜对第一军团,对纪追是有情怀的,难能正经道:“你要相信,元帅不回帝国是有苦衷的,他在用一切去换帝国繁荣富强,第一军团从未忘记过它的使命,我们只是消失了,但我们从未离开。”
少年总难懂将军的取舍,司琛还想和顾瑜说纪追肩上的责任,却被京辞打断。
“纪元帅作为帝国第一,他承受的压力普通公民难以想象,当年一战,元帅被困异乡,他不是不回,是回不了。”
京辞冷不丁开始夸起纪追,惹得众虫侧目,简直是活久见,离了大谱了。
“为了帝国么?”
“是。”这次,纪追亲自回答顾瑜,不知为何,他想说些什么,“守护帝国是我的夙愿。”在孩子面前,他不谈抱负,只言理想。
这样说也许能让他压下的唇角重新翘起。
但并没有,顾瑜颇为理解地颔首道:“守护者总是如此。”
“我知道了。”
他捡起掉落的茶杯,稳当放好,“失陪。”
顾瑜起身离开,门被“啪”的一声关上,在座一个赛一个精明的军雌,愣是琢磨不出一个叫小雄子不悦的原因。
大抵是习惯了克制情绪,纪追所有的情感都只会在眼里显露一二,如今他的眼中复杂,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京辞跟着顾瑜起身,走之前回头道:“刚刚的话,当我放屁。”
纪追眼神更复杂了。
顾瑜一口气走了好远,行至江边停下,转身看跟来的京辞,见他止步,京辞走上前自然蹲下。
顾瑜低头瞧他,突然低声道:“我发现他是我雌父。”
“三千年前的那个。”
京辞看着他,耐心得不得了,“嗯。”
“他让我想起曾经。”
“他总是不回家,我总是在等他。”
“我小时候有一次被劫持了,和我一起的还有我的老师同学,知道我雌父是叶追,歹徒单独把我带出,录视频发给雌父,叫他来救我。”
“……他没有来,因为他在出任务,那里有一个星球的虫在受异族欺凌,他不能走。那个歹徒也知道,于是特地等雌父回来,再让我亲自联络雌父,向他求救,我做了,雌父也很快来了,但他先去救了老师同学。”
“我又跟歹徒待了几天,他们也没对我做什么,他们只图钱,最后雌父花钱将我赎回来了。”
“从那以后我就明白,心里装了事的虫,是不会回头的。”
“所以京辞,你不要同情我,我早就过了难过的年纪,我只是感叹命运的神奇。”
“它总是给我一模一样的东西。”
京辞夸张皱眉,“同情你?我同情自己都来不及呢。”
他将顾瑜举起,让他站在栏杆上,看滚滚江流从无垠奔来,去往广袤,他在顾瑜身后道:“我两世都既没亲虫,又没万贯家财呢。”
顾瑜闻言一怔,“你嘴里没一句真话。”
“京辞从来不骗顾瑜。”
“那你说你是伯沙首领儿媳。”
“……”
“除了这句。”
“那还是你惨。”
“谁比惨谁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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