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试炼（下）
“好！以上，一刻钟后，所有人到玄藤洞前集合！”领队离去后，这些孩子很快就零零散散地散开了，玄藤洞虽较为偏僻，但是这些孩子都在有说有笑，似乎都掐准了自己的时间，都非常有自信不会迟到。
而柳鸷却截然不同，他身板挺直地往玄藤洞洞方向走去，似乎不想在这浪费时间。
“哎～还真是个严以克已的好孩子呢！”
廖雨清一直看着柳鸷的背影直至他消失，若有所思地边收回目光边对走向他的星启说，“那可是你的劲敌哟，不提前去，没问题吗？”
星启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柳鸷离开的方向，眼神毫无波澜，“如果不是师父，我也不会待在这儿。”
“你的意思是这都是师父的错咯？”廖雨清放软了口气，微微撅起了嘴，反倒比星启更像个孩子。”
“不敢。”星启微勾起眼角，飘过一丝捉摸不透的光。
雨清装点起来是眉眼如画艳色绝天，而像现在这般粉黛未饰更是透出一种纯粹之美，好似那不落凡尘的瑶花瑶草误生在这苍茫人世中。
似那掌上桃花，也可是那美玉无瑕。
“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啊，到时候你又得说为师扔下你一个人。”廖雨清捏着嗓子学着星启的口气，登时就就把星启弄的哭笑不得，连连哄道：“是是是，是徒儿错了，让师父担心。”
“你这个态度就很敷衍你知道吗......”还未等廖雨清说完话，星启一个纵身翻过了围栏。
“哎，你看到没有？方才后排有个很好看的男孩！”
“早看到了，他就是廖雨清的徒弟。”
“真假？等我通过了考试要去问问雨清师姐还收不收徒！”
女孩们围成一团叽叽喳喳，有人霍然拍了拍同伴指着不远处说，“你们看，那就是雨清师姐！”
当她们往手指的方向看去后，眼里的期待像是被点了火，燃成不可思议的惊叹。
廖雨清坐在栏杆外的阶梯旁，手指捻着翘起来的杂毛鬓发，杏眼灵动地转来转去，而长阶上站着的少年正手执木梳，一寸一缕地悉心梳理着佳人的秀发，像是名家勾勒着一副精致的画一样精细，两人融在同个画面里如明月对美酒，仙侠配长剑，空谷伫幽兰，二者交相辉映，连晨光都显得有些熹微。
“跟那样的美人待久了，你说他还会看上别的女孩吗？”有人悠悠道。
“可能性不大。”
呆滞的人群，不知谁在答应。
过了好一会，人群开始向玄藤洞的方向攒动，而收起梳子的星启毫不在意看了一眼，向雨清颔首告别后，凌空一踏轻盈如蜻蜓点水，嗖嗖几下就消失在了廖雨清的视线里。
最迟出发的星启却是第二个在玄藤洞口的，柳鸷虎视眈眈地盯着星启，转而又撇头冷哼。
人群慢慢聚齐了起来，却迟迟不见主考官出来，炎热的正午晒得人群有些躁动，星启在洞口踱了几个来回，骤然感到脚下一阵轰鸣宛如地底的巨兽翻身。
“哇！怎么回事！”
“地在震，啊，有裂痕！”
“啊！！！！！！！！！！”一连串的惨叫声响彻天际，地上居然出现了无数龟裂的痕迹，然后断裂、破碎、塌陷，一阵惊愕中天空离得越来越远，黑暗铺天盖地地袭来。
星启醒来时，置身于幽林当中，虽能看的清但却没有一点阳光，完全不知何为归处何是来路，虽不是身在雪山极地，但是总感到寒气一点一点地渗进身子里。
“你记住，进入幻境后不管发生什么情况，千万不要待在原地。”脑海里闪过雨清先前的嘱咐，星启一手举着干将，谨慎地前进着，随着他的远去，方才置身之处一点点化为碎片散落在虚无的空间。
果真这个幻境并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风平浪静，茂密的草丛之中会爬出无数带刺的巨型藤蔓，树身会在瞬间幻化成巨蟒袭来，莫名落下的雨会穿过衣物刺地身上发疼，即使身手矫健的星启也在闯过蝗虫阵后累的气喘吁吁。
听说当年师父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冲破了幻境，瘫坐在地上的星启用干将为支点又咬牙站起，身旁萦绕的浓雾仿佛是他心里的火苗燃起的烟。
我不想，永远都躲到你的身后。
“星启！”一道嘹亮的声音打断了星启的思绪，星启下意识往声源处转去，以剑相对，草丛翕动几下，冒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是一身补丁的乞丐装，但是脸却被抹得干干净净。
“是你？”星启扫了两眼确认无误后，才皱眉缓缓地放下剑。
倪果傻兮兮地笑了起来，“我也想加入飞琼派，这样我那几个弟妹也不用挨饿，我也不用偷人家东西，然后就擅自报了名。”
星启冷不伶仃扫了她一眼折身欲走，却被倪果喝住，“那个方向有个女装癖的变态蛇妖。”
“你怎么知道？”
“我刚从那逃过来的，可吓死我了。”
星启皱起了眉头，“你又不会武功，你怎么逃跑的？”
“我们这些没钱的乞丐可不像你们，良师在侧，神兵在手，被视为过街老鼠没点逃跑的功夫怎么混口饭吃？”
倪果说的漫不经心，好像身上的伤疤只是挠痒痒留下的疤痕，只言片语中又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
杭秀这个繁华绚丽的琳琅之城很奇怪，弱者的无助绝望被无限放大却又不受关注，每个人对达官贵人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点评一二，却又对欺凌作践他人之事漠不关心。
短暂的沉默后，星启默默叹了口气，“跟上我，别添乱。”
“哇！”倪果雀跃地鼓起了掌，但一路上实在不安稳，左蹦蹦右跳跳，惹得平时心如止水的星启也忍不住训道：“你给我安静点！”
“星启，不可以这么大声跟女孩子讲话哦。”星启迅速转身，然而剑却怎么也举不起来，出现在面前的，居然是廖雨清本尊。
“师父你怎么进来了？”星启睁大了眼，一脸不敢置信。
“师父从你的心里进来的呀。”廖雨清倩笑走近，俯身用纤指勾勒着星启的嘴唇，眼角的朱红高高翘起，“那你想不想，到师父的心里去？”
“滚。”停在唇上的指尖一顿，干将已穿过了对方的身子，没有血流出来，“我师父涂的蔻丹不是这个味道。”
魍魉显露出狰狞的原型，不敢置信地缩回了手指，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竟然死在这种细节上。
“现在告诉我，这个幻境应该怎么出去？”星启抽出了剑，像是把魍魉的元神也给冲走了，魍魉一下子缩小许多，但仍虚弱地递出一枚晶石，“把这个晶石打碎你就可以离开了。”
“那她呢？”星启指了指后面的倪果，魍魉摇头道：“每块晶石只能带一个人出去。”
星启挑起了眉梢，有些苦恼，“每个魍魉的身上都配有晶石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小哥你真是下手不留情，我第一次幻化成这么美的人，还想多保持一会儿呢。”魍魉好像真的很遗憾的样子，身上的伤口很快又愈合了，他并没有下狠手。
“你只是她缩水的赝品罢了。”
星启招呼着倪果继续走，与魍魉擦身而过时只听得幽幽一句：“可是你心里不就是这么期待的么？”
他骤然停住，回首看去，那魍魉皱成一个狰狞的笑，随即化为烟尘消失得无影无踪。
“星启你先走吧，规则上不是说前五十个出来的才能晋级，我很快也能拿到晶石出去的。”
“以你的身手单打独斗，怕是永远都不要出来了。”星启不敢看倪果热切的目光，“师父说做人要知恩图报，就当是酬谢上次你为我带路吧。”
倪果垂下了目光，回想到刚才幻化成雨清的魍魉，低声道：“你……很喜欢你师父嘛。”
基本上倪果都没有动手，星启起手落式间就连斩了三只魍魉，而在倪果看来就是连捅了三个高仿廖雨清。
“你真的，下得去手吗？”
“那么多赝品，只会觉得更加火大吧。”星启把晶石有些烦躁地丢给了倪果。
晶石碎裂后，白光乍现，刺得星启睁不开眼，再睁开时，自己又回到了玄藤洞口，只听考官对着薄子念道：“第四十九个，星启，第五十个，倪果。”
好险，星启在心里暗暗道。所幸后面下手迅速，可算是抓住了最后的尾巴。
“好慢啊星启。”星启闻声一抬头，旁边也是一片唏嘘，廖雨清坐在高处吊起来的大藤蔓上，摇摇晃晃。
“师父危险啊。”星启担心地皱起眉头，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廖雨清见自家徒弟着急地跟无头苍蝇似的，松开藤蔓一跃而下，还不忘点了点星启的额头，“想接住我还得等你长大一点呢！哎，我的手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没…没事。”像是偷东西险些被抓现行般有些惊措地放下目光，把幻境里那个赝品赶忙塞进最阴暗的角落，星启有些别扭地转过身。
“话说，那个柳家大少爷倒是很厉害哦，连斩了十多个魍魉，都是直击元神，神形俱灭啊。”
廖雨清往前方撇了撇头，“看来徒弟你明天不能应付过关啊。”
当师父的想着如何应付明天的比赛，做徒弟的正忙着应付心底的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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