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6 孩子
“啊?”
沈为容急道:“啊什么啊,别当我聋,最近慕家的风言风语可多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霍离秋一怔,垂下眉眼道:“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哪里解释得过来。”
沈为容觉得颇有道理,反正每天闲得发慌喜欢嚼舌根的人太多了,何必理会,可心中忽然有什么念头熊熊燃起,于是兴致大起地问道:“离秋,你真心实意地,悄悄地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谁呀?”
霍离秋差点没反应过来,当即脸色微红道:“当然喜欢是夜了,容儿你想什么呢!”
沈为容些许失望,暗暗为子凉打抱不平,灵机一动,又露出个狡黠的笑,道:“那我这样问你吧,假如楚是夜和慕子凉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霍离秋有些懵:“可是我完全不通水性,怎么救?”
“哎呀,你就不能假装自己会水嘛,特别会的那种!你选一个!”沈为容目光透出压迫来,霍离秋犹豫一番道:“是夜他水性很好的,应该不用我去救……至于子凉他,从小都被慕家爱着护着,应该不怎么会水,我大概会先救子凉吧。”
沈为容扶额叹气,几近无语:“离秋,这是一个假设,你就当他们两个人都不会水嘛!”
霍离秋似有所悟,认真思索一番又道:“那也应该是先救子凉,是夜他肯定不准我先去救他的,他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什么,何况对方还是举世无双的大人物……容儿,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呀?”
“傻丫头……”沈为容忽而心中一沉,欲言又止,只欣慰地望着她,只叹当局者清,反倒是旁观者迷,随后两人挤在一个被窝里有说有笑,夜色渐深,梦里仿佛能看见一轮湖月漂泊……
此后的天鸿城陷入风声鹤唳中,北境驻扎的慕家军队似乎常常能听见云雾深处传来的玄氏大军的操练声,以及他们祭天仪式上的古怪咒语,一时人心惶惶。
下个月便要开战,沈为容虽是舍不得离秋,但还是准备收拾行囊离去,霍离秋本想前来送她,可只远远地看见沈为容满怀心事地坐在房门外,脸上尽是惶恐。
“容儿?你不是打算要走了么?”离秋见她脸色难看,急忙赶过去坐在她身旁关切道。沈为容似是欲言又止,随后委屈地拽着离秋的胳膊,犹豫许久才在离秋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离秋一愣,道:“容儿你别着急,女子的这个……可能是不准的,或许过几天就好了。”
沈为容赧然道:“离秋你就别安慰我了,我自己打小就是泡在母后的医馆里,这种事见也见多了,心里怎会不胡思乱想……唉,我当时怎么就……”
沈为容狠狠地敲着自己的头,悔不当初,霍离秋也跟着慌了神,她对这些事本就是一无所知,但还是觉得要请大夫来看看比较稳妥,可沈为容心头一片虚晃,她自己虽对这些世俗偏见无所谓,可她毕竟是南国公主,要是被旁人知晓她未出阁便怀上了,怀的还是玄虚宫尊主的,那南国的百年声誉算是要毁得一塌糊涂了,而父皇本就落着病根……
霍离秋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先将容儿送回房里休息,随后带着满脑子的焦虑和惶惑,出神地在小苑里走着,忽而撞见刚从外面回来的楚是夜和向戚等人。
楚是夜见离秋孤零零地在小苑里瞎逛,有些担忧,想起近日的流言蜚语,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向戚忽而转过身去对兄弟们道:“大伙儿都散了散了!”
渔民兄弟们本就筋疲力尽,没有太在意,听大哥这么一嗓子,当即兴高采烈地四散开来,向戚还隐隐推了楚是夜一把,楚是夜满怀感激,只见向戚对他使了个眼色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随后楚是夜忧虑地追到离秋身边,刚想开口,只见离秋为难地问道:“是夜,你认不认识什么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专门给女子诊喜脉的那种?”
楚是夜当即脸色涨红,心跳也似快了好几拍,结巴道:“离秋你……你……”
霍离秋刚开始一愣,随后也羞红了脸,抬手轻轻打了楚是夜一拳,解释道:“不是我,是……唉,你、你快回答我便是了!”
楚是夜赶紧点点头,道:“认识认识!阿仁的阿婆以前的邻居就是天鸿城里最有名的诊喜脉的崔大夫,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毕竟这段时间天鸿城里许多百姓都搬走了。”
霍离秋听得格外认真,想着既不能大张旗鼓将大夫请过来,便只能亲自上门求诊了,于是趁着小苑守备换班之时,在楚是夜的掩护下,带着沈为容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幸好这位崔大夫尚在家中,两姐妹也算拾了好运气。
霍离秋候在门外,不愿打扰大夫看诊,等待的时光变得极为漫长,直到沈为容失魂落魄地从屋内走出,转而扑到离秋身上痛哭了一阵,好似要将所有积压的情绪都释放出来,霍离秋心有不忍,两人索性坐在外面的台阶上聊了起来。
“离秋,你说我该不该留下这个?要是为了顾全天下局势和江湖大义,这个铁定不能要,可是、可是这是我和镜哥的第一个,我与他本就已经立场悬殊,没有缘分可求了,若是舍了,以后恐怕再也没有下一个了……”
沈为容将头垂在膝盖上,仿佛是坐在墨苑的台阶上,眼前应当有一棵摇曳生姿的梨花树。
霍离秋抚着容儿瘦削的肩膀,宽慰道:“容儿你一向是个随心而活的人,怎么突然开始优柔寡断起来?若是足够狠心,便舍了,既然舍不得,那便生下来,别人的闲言碎语这辈子都是在意不完的。”
“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那些对我有所期盼的人,我不敢去辜负他们的信任……”
沈为容想起所有南国子民殷切的目光,想起病榻上父亲宽仁的笑容,想起许多人和许多人心中完美的自己,其实她知道,自己从来不是完美的,她心中还藏着一个小小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她自私任性,只有一腔小女儿心思,想和自己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可任她骄纵一世却也做不到乱世之中完完全全地置身事外。
“若是公主不嫌弃,可将归在我膝下。”
慕子凉从门外大步跨了进来,霍离秋和沈为容皆是一震,慕子凉怕将两个姑娘吓着了,又温声道:“勿怪,子凉是方才在门外无意得知,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离秋讶异地望着子凉,也不知他是如何得知她们的行踪,慕子凉看穿她的心思,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你又瞒着我四处乱跑了。”
离秋愧然低下头,慕子凉走上前来,沈为容却悲喜交加道:“子凉少爷,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慕子凉微微颔首,道:“字字肺腑。”
沈为容蓦地掉下眼泪来:“我沈为容何德何能……平日做了这么多愚蠢事,偏偏又如此好运交上你和离秋这样的朋友。只是兹事体大,牵扯甚广,大少爷最好三思。”
“公主放心,今日的慕家能做主的反正只剩我一人了,这个决定,既是为私,也是为公,下个月玄氏大举南下,若能以此为激将,倒也不失为一个两全之策。”
沈为容伸手揩去眼角的晶莹,像是与慕子凉不谋而合,笑道:“不愧是大少爷,我原本想着南国欠慕家的不知何日能补上,现在反倒有了机会,这样也好,反正南国那帮老顽固远在天边也不能替我做主,也算同时解了我的一己私心。”
霍离秋见慕子凉三言两语便让沈为容心情转晴,揪紧的心也松了下来,遥望北边天际混沌,似乎不甚明朗。
慕沈大婚将要重新进行的消息又一次随着寒风飘扬开去,沈为容往南国修书一封,也免去了先斩后奏的嫌疑,随后便安安心心地待在小苑里,闲来无事竟破天荒地学起了针线活,颇有当母亲的自觉。整个天鸿城也陷入警觉,慕家军队排兵布阵越发复杂,城中弥漫着即将大战的气息,而北境也动静颇大,玄乙已经率军从玄虚宫出发,暂时驻扎锁春关以北,一切都蓄势待发。
霍离秋每每回想起上一次慕沈大婚发生的事,心中总是隐隐不安,想着这次自己决不能再坐以待毙。一日清晨,她随意在路边拾了一根木棍便兴致颇高地在院中练了起来。
当她闭上双眼,感知微凉的晨风,忽而灵由心生,丝丝环扣入脉,指尖带起一股灵流,缠绕玉臂而上,抽离于顶,霍离秋登时睁开双眼,挥出手中木棍,在空中划出几圈赏心悦目的弧度来,棍棒与空气摩擦呜咽,草叶上的露珠被振落于地,地上出现了好几道棍痕!
慕子凉远远望见,替她鼓起掌来,霍离秋颇为羞怯地收起木棍,两人在院外的玉桌旁坐下,子凉身后的慕绫依旧是从头至尾都没露出什么好脸色来,霍离秋也不敢自讨没趣。
此时慕桐急匆匆赶过来,见少爷与霍离秋待在一处,似是非常欢喜,赶紧掏出腰间珍藏的血玉,呈了上去,道:“少爷,这是上次你一生气便丢了的血玉,可阿桐觉得可惜了,又替少爷你捡回来了!”
慕子凉神情闪过一丝惶惑,刚想伸手去接,只见霍离秋鬼使神差地拿下这块血玉,讶异道:“这块血玉救了我们好几次,你怎么把它丢了?”
她的语气中还携着些许指责的意味,慕子凉莫名心中一暖,正欲说什么,只见血玉再度亮起久违的光来,霍离秋将它握在手中竟能感到人与玉之间活生生的呼应,惊惶中,她手一颤,血玉掉落,却愈发明亮,红光笼罩着小院,前所未有地怪异。
涯潇湘的话再度涌入离秋脑海中,她本想着人生不过虚晃几十年,若不能力尽夙愿,不过是寿命空耗,可旁门左道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如今她的眼前竟出现了一块能与她相互关联的玉石,仿若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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