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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5 后宫


  光芒由极盛转至平静,两支灵脉交缠而息。

  霍简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他已与眼前的人共享命格。

  玄镜带着他出了正殿,拐入偏巷之中,一路上玄氏士兵端正行礼,不敢有一丝倏忽,而道路的尽头是一座祠堂,庭院里种满了虚空兰,此处与喧嚣声隔绝开来,满是安宁。

  祠堂的装潢还不算太陈旧,瞧这模样大约修建了二十年左右,而里面的刻纹图腾简朴而神秘,以古老的北原文字书写的“玄”字更是棱角分明、交错复杂,与中原风格大不相同。

  玄镜点燃香火,于写着“玄氏部落第七十任圣女玄姬之灵位”的牌位前恭恭敬敬地叩拜行礼,将香火稳稳地插入灵前的香炉之上,又端端正正地磕了几个响头。霍简站在祠堂门口,静默无声地注视着玄镜行完这套礼节,将这满目排列得整齐肃穆的牌位扫视了一圈,想着若是武宗霍氏这百年来能过上安稳平静的日子,或许也能在哪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立上一个家族祠堂,让所有霍家先祖能够有一方安乐天地,看人间太平盛世,只可惜……

  生于江湖,死于江湖,终究如浮萍一般随遇而安,死后也不过一抔黄土随风而散。

  霍简又瞧着这些长老和圣女的牌位,想到玄氏部落曾经也是一个远居极北雪原的神秘部族,信仰天神,族中大小事务向来由部落至高无上的圣女做决定,如今竟然能够屹立于北原之巅,掌控八方,更有野心蔓延天下,实在令人慨叹。

  玄镜跪在母亲灵前,道:“娘,儿子今日将武宗霍氏的后人带来见您,不久后玄氏就会一路南下,所到之处都将扬起我玄氏的旗帜。”说罢,霍简在玄镜的导引下也恭敬地为圣女玄姬上了一炷香,但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知道这可能会触犯禁忌,但我还是想知道玄氏为何会突然舍弃在雪原的安宁生活,南下来霸占北原疆土?”霍简思忖一番还是开了口。

  安宁生活,霸占,这两个字眼显然让玄镜觉得有些不适,但换个角度想,霍简也并没有说错什么,事实原本就是这样。玄镜与霍简踱步至庭院之中,望着满院盛放的虚空兰,玄镜道:“你相信这世间有天神存在么?”

  霍简一愣:“以前不信,自从不归山一夜消失,我现在信了。”

  玄镜咧嘴一笑:“玄氏从来都是相信有天神的,所以我们一贯都是,替天行道。”

  “从来没有人敢厚颜无耻地认为自己在替天行道。”霍简微嘲的表情尽收玄镜眼底。

  “别人都这么以为,可当你身处其中,便不会这样以为了。”

  霍简发觉玄镜此刻的神情前所未有地凝重,只听他又道:“二十五年前的一天,部落长老像往常一样占星卜卦,原本万年不会起波澜的星空偏偏在那一天出了变故,玄氏部落的命格星不停闪烁,所有人都开始担惊受怕,而更巧的是,就在命格星开始闪烁的那一刻,有一个婴孩降生在玄氏部落之中……”

  玄镜的凝重转为淡漠,甚至是恨,他接着道:“部落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孩子会成为玄氏的祸害,于是每个人都想方设法要害他,好在孩子有母亲的庇护,逃过了一难,可孩子的父亲却被部落残忍处死,但命格星并没有停止闪烁,还愈发明亮。于是那些长老便开始盘算南下之事,妄图通过迁徙来逃脱天谴,何况雪原乃是极北苦寒之地,哪里抵得过北原水草丰美的诱惑。而二十五年前的北原霸主是拥有皇室血脉的宇文氏族,宇文氏族和雪原的几大部落向来交好,圣女玄姬便极力反对南下之事,但那些长老根本不罢休,以至于圣女愧于自己的无能,在二十年前血祭苍天,强行更改星盘,既求上天原谅,也求对族人的警示……”

  霍简愕然,而玄镜深吸一口气又道:“命格星算是暗了下来,可那些卑鄙无耻的长老竟然对族人谎称,是上天对玄氏故步自封的不满才夺去了圣女的性命,使得玄氏命格不堪,族人当即血脉贲张,不久之后便强行南下,屠尽了北原人,将宇文一族杀得片甲不留,建立起玄虚宫,引起了江湖的轩然大波。”

  “那个孩子呢?”霍简意有所指。

  玄镜凝视着一朵虚空兰,目光却在颤抖:“圣女死了,孩子没有了娘亲,被新任的傀儡尊主打得遍体鳞伤后丢弃至死人堆,但那个孩子还是选择活下来,从此戴上面具回到玄虚宫,像牲畜一样苟且活着,对着那些掌权的人摇尾乞怜、做牛做马……”

  霍简对这段神秘的过往若有所悟,竟也不知不觉对玄镜生出些同情来,可他知道,诸如玄镜这般卧薪尝胆十几年来步步为营的人根本用不着别人同情,可他还是有些克制不住。

  天色将暮,两人离开了祠堂,一路上霍简都在偷偷观望着玄镜的神情,见他全然不似一个刚刚撕开了过往伤疤的人,平静得令霍简有些佩服。十几年来,即便摘下了那层面具,玄镜依然能够随意游走在各种情绪之间,而霍简虽是一向早熟,为人处世心中了然,此刻在年长九岁的玄镜面前,却也显得像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

  晚饭时间将至,玄镜很自然地朝的梨苑而去,但霍简一想到沈为容便后背一阵发凉,找了个借口自己回寝殿去,玄镜笑着摇了摇头。

  梨苑的梨树在静静等待来年初春复生的时机,庭院因人烟稀少而显得有些寂寥。依沈为容的性子,她绝不可能是那种甘心整日待在梨苑,日落之时在门外翘首企盼心爱之人,与之一同享受晚宴的小媳妇。

  比如今日,她就格外闲不住,硬生生要往深处去。

  “夫人!夫人!不能再往前了!太阳快落山了,尊主很快就要来与夫人一同用膳了!”小兰跟在沈为容背后急得像一条被逮住的小活鱼,碍于尊卑有别,也不敢伸手去拦沈为容。

  沈为容哪里听得这些劝,她原本在里四处转悠也有些疲累,可忽然听得深处传来一阵琴声,悠然入耳,但很快就消失了,这让沈为容兴致大起。小兰只好叫几个侍卫挡在沈为容面前,她自己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哀求道:“夫人咱们回去吧!前面……前面去不得呀!”

  “怎么?这玄虚宫的还有我去不得的地方?”沈为容对这小兰不值钱的眼泪感到非常无奈,但她确确实实听到了深处传来的琴声,琴音袅袅,曲调还不像北原之风,沈为容当即傲声道:“不会是玄镜背着我在宫里藏了什么女人吧?哼!你们给我让开!”

  侍卫怕误伤夫人便赶紧退到两侧,沈为容见他们跟以前那些侍卫一模一样,每个人都当她是玻璃做的,碰不得抓不得,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她快步行至一座小苑门口,见小苑陈旧却不失简雅,一个瘸了腿的仆人正在门口打扫,见了沈为容吓得丢了扫帚踉踉跄跄退了十几米远,似乎是个哑仆。

  沈为容再一瞧,庭院之中,素衣嫣然,莲纹雅致,一个旋身,玉足轻移,秀发半遮半掩之下,仿若见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

  小兰和侍卫们不敢进入苑中,只得焦心地跪在苑外。那女子见沈为容大大方方地走进庭院来,也不觉被冒犯,只幽幽道:“我这院子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人来过了,没想到今日一来便是如此标致的一位佳人子。”

  沈为容傲然一笑,不客气道:“我也没想到这深宫之中还养着这么一位大家闺秀!”

  听见大家闺秀四个字,女子显然是皱了一下眉头,又道:“你莫不是尊主的新宠来向我耀武扬威来了?不过很遗憾告诉你,我完全不打算与你争什么,你只当我是空气即可。”

  沈为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道:“喂喂喂你有没有搞错?我又不是什么圣人,发现自己的男人在还养着别的女人,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女子冷哼一声:“养着又如何?对他来说,不过是养了条狗罢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随意践踏!不过幸好他喜新厌旧,像我这种老女人,早就被他遗忘在九霄云外了。”

  沈为容见她颇有傲骨却也不失风度,念她年轻之时定是一个大美人,竟不知和玄镜还有这么一段恶俗的戏码,可玄镜不过二十五岁,眼前这位女子虽是气度无双,却也应有三十多岁了,沈为容越想越觉得不自在,突然有些底气不足道:“看不出来,玄镜还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女人……”

  “等等!”女子忽然怔住,“玄镜?玄镜是谁?”

  沈为容一时也有些懵:“当然是玄虚宫的尊主啊,你怎会不知……”

  “那玄木呢?玄木呢!”女子忽然上前来激动地抓住沈为容,声音变得有些颤抖,沈为容愣愣道:“玄木?早就被玄镜一掌打死了……”

  “死了?”女子松开手来,神情快扭曲成一团,沈为容这才明白过来,眼前的女子根本不是玄镜背着她偷偷养的野女人,而是上一任玄虚宫尊主玄木的人!玄木养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想来这幽深,自然与前庭十足地隔绝开来,难怪女子会不知道玄木已死、玄氏易主的事情,沈为容对自己之前的态度有些赧然,正想安慰一番,却听女子仰天大笑起来:

  “死得好!死得太好了!玄木那个无耻□□早该下十八层地狱了,一掌打死真是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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