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9 血玉
今夜无月,有繁星点点,璀璨一方。
一阵浓郁的檀香静静地沁入心脾,离秋渐渐恢复了意识。
膝上的疼痛剧烈无比,她紧蹙眉头,正想动弹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慕子凉见她醒了,在她耳边温声道:“别动,大夫在为你取膝上的残渣。”
离秋这才感知到那皮肉搅动的钻心之痛,额上渗出冷汗来。
慕子凉见她虽痛得全身颤抖,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十分触动。
待大夫为离秋膝上消了毒,子凉扶着她坐起,此刻的她已是脸色苍白,几缕发丝垂在颊边,虚弱地靠在床头,子凉心有不忍。
慕桐将熬好的粥送了进来,随后拉着慕绫和大夫一道退出了房间。
子凉悉心地将热粥端在手上,想亲自喂离秋喝下,离秋却侧过头去:“我可以自己来。”
慕子凉一怔,正色道:“不要忤逆我。”
言语中混杂着严厉和柔情,霍离秋不太适应,也不想受此暧昧之举,于是往里挪了挪,左右不肯喝粥。
经过墓室一遇,子凉算是切身体会到离秋的倔强性子,将粥放下,叹气道:“你在生我的气么?气我不信任你,气我在试探你?”
离秋冷言道:“不知大少爷试探的结果如何?”
慕子凉一时心寒,又道:“虽有试探之意,但我们确是毁去了白云酒的蛊母。而且霍姑娘即便察觉我的险恶心思却也舍身护我,在下早已是悔恨不已,望得到姑娘原谅。”
霍离秋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见他字句说得如此用力,生怕被她误会什么,便收敛了几分冷漠,主动开解道:“你这样做,无非想是试探一下,我的立场和身手究竟值不值得你信任,大少爷既能年纪轻轻天下扬名,做事总是有你的道理的。”
子凉见她早已心中有数,一时有愧:“是我小瞧霍家人了。”
离秋见他满脸委屈的模样,想来是自己咄咄逼人了,又勉强笑道:“大少爷不用自责,我并非一个心胸狭窄之人。”
慕子凉见她露出笑容,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就像夜空中清澈的明月,只一眼便此生难忘。
待喝完粥,离秋觉得自己已经好了大半,想到为害一方的蛊虫已除,心情大好。
子凉扶着额头,面色苍白,离秋见他不对劲,慌忙问道:“你没事吧?”
“无妨,应该是动用了之力的缘故。”
“?”
子凉从怀中掏出一块血色莹玉,缓缓道:“我自幼体弱,命悬一线之际,母亲为我去不归山灵荡峰磕头祈愿,随后在回家途中,怀中离奇多了这块。
结果我就凭着的续命之效活了下来,自那以后,我一直将它戴在身上,殊不知今日竟然突然显灵,救了我们一命。”
离秋见他话语哀伤却面色不改,不免生出佩服之心,子凉敛笑,似有所隐瞒。
屋内的烛光微颤,檀香充盈,一时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慕子凉怕自己失态便打算离开,离秋叫住他:“简弟的身手和心思远在我之上,他性子孤傲倔强,恐怕不太好相处。”
子凉目光柔和,玩笑道:“倔强这点倒与你很像。”
说罢他转身离去,将门轻轻关上,偌大的房间只剩离秋一人。
霍离秋看了看自己膝上的伤,也不算太重,想到今日忙忙碌碌,此刻终于闲了下来,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更夹杂着一丝丝从未有过的念想。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离秋走下床来轻轻推开窗户,望着窗外零碎星光,丝毫寻不见明月的踪影,不免想起母亲生前爱的一些词句,就这样幽幽地念了出来,心下莫名神伤。
慕子凉回到自己的寝阁,发现慕绫正气鼓鼓地站在门外,一见他回来了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来,不满道:
“少爷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就带着霍离秋一人去闯墓室!这墓室有多危险少爷不是不知道的!连霍家人都受伤了,如果少爷再出什么事,那阿绫以后要如何……”
“好啦好啦,我不是好好的吗?天这么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慕子凉假装困倦,伸了个懒腰,想要进寝阁睡觉,却被慕绫拦住,子凉见她俏丽的脸上竟然挂起了几颗泪珠,才明白自己这次真的伤了她的心,转而温声道:“对不起阿绫,只是我有我自己的安排,下次我一定不瞒着你,乖。”
说罢子凉伸手拂去了慕绫眼角的清泪,慕绫一时受宠若惊,不敢动弹,只好作罢。
毕竟她永远也不可能跟他置气。
深夜,寝阁的烛光久久未熄。
慕子凉将握在手中,烛光下,的深红显得十分清透,就像那一抹水红,在刀光剑影中以瘦弱的身躯抵挡洪水猛兽……
慕桐守在一旁,见少爷难得露出如此神态,不免感到很欣慰。
她自幼跟随在少爷身边,照顾他的衣食起居,比任何人陪着少爷的时间都要长。
她深知,少爷从九岁开始就承担起慕家乃至整个天下的期盼,重压之下,他不能轻易流露出自己的喜怒哀乐,必须时时刻刻保持冷静,甚至是极度圆滑或极度冷血,看似朋友遍天下,却连一个知己也没有。
少爷嘴上不说,慕桐也自能体会这份不能言说的苦衷,于是她静静退出寝阁,将短暂的一方自由天地留给少爷一个人。
回忆碎片轻悠悠地浮上心头……
——“这可有什么来历?”
——“此玉既是上苍赐予大少爷,定是福泽满满,既能保佑大少爷一生平安,更能陪伴大少爷成就大业,不过此玉原来的主人并非少爷您,若是他日,大少爷觅得此玉的主人,即是少爷的命定之人,自会显灵。”
说书人将交还到慕子凉手中,晃晃悠悠地离去。
“原来老天爷给我的怜悯还不止你。”子凉对着手中的喃喃自语。
夜渐深。
墓室外的密林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
如痴沉着脸色从白骨道中走出,愤而命人将洞口填住,厉声道:“岂有此理!我倒是小瞧了这个慕家大少爷!”
喽啰们赶紧上前去用刺客宗特制的毒液腐蚀了石块的连接处,随后巨石七零八落地塌陷,整条墓道塌了大半,只发出一阵闷响,像是野兽的低吼。
有人不解道:“不应该呀!咱们还对洞口施了障眼法,慕家人是怎么找到的!”
又有人唉声叹气道:“姑姑,咱们的蛊虫没了,之前卖出去的毒酒都白费了!”
“卖不出酒,下不了蛊毒,那尊主吩咐下来的蛊人计划可怎么办呀!”
……
“吵吵什么!”
如痴一声喝止,众人赶紧趴在地上请求姑姑饶恕。
一道阴影笼罩在如痴脸上,她咬牙切齿道:“玄木那个没用的老东西,整天就知道自己饮酒作乐,尽把这些破事儿甩给我们!蛊虫没了就没了,如今正是玄虚宫用人的时候,我不信他敢革了我们刺客宗不成!”
如痴虽然怨言几句,也不敢明面上反抗,喽啰们赶紧一个劲地点头应和。
她伸手摸出袖中一个毒罐子,揭开盖子,无色无味,似乎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喽啰们都吓得屏住了呼吸。
如痴把玩着这个毒罐子,沉声道:“小小的蛊虫难不倒你公子世无双,我倒要看看,七夕宴会上,这七情散如何困倒你们这群伪君子!”
喜、怒、忧、惧、爱、憎、欲,分别对应的颜色是,红、青、蓝、绿、白、紫、黑,这些颜色将会出现在中毒者的手掌心上,男左女右,并逐渐扩散至全身。
但并非是你某一种情绪越重,中毒越深。反倒是,你越是缺少哪一种情绪,对应的毒越是深入你的五脏六腑。
用所有人陌生的东西将他们个个击溃,这才是七情散真正可怕的地方。
如痴遥望着此时灯火通明的慕府,暗自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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