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卖肉

　　顾金桂是个二十几岁眉清目秀的青年女子，穿着列宁装，一头齐耳短发，看起来格外精神。虽然也有些瘦，不过还在健康范围内，不像顾家人那样，看起来就是营养不良的。

　　她对自家哥哥突然过来也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挂起笑容说：“二哥，你怎么来了？青岚也来了啊。”

　　顾明厚把手里的篮子放到地上，“妈让我来把鸡蛋卖了，还让我给你带了点粮食，顺便找你有点事。”他推了推顾青岚，“快叫大姑。”

　　顾青岚乖乖地喊人。

　　顾金桂随意应了一声，她一时还真想不到娘家这段时间能有什么事，不过听说他有带粮食来还是挺高兴的，笑着说：“行吧，你先去卖鸡蛋，我把这些布放好，咱们再说话。”

　　这供销社一共就两个柜台，收农副产品的都在另一边，顾明厚先领着顾青岚去卖鸡蛋，把空篮子让她看着，自己去和顾金桂商量在哪里能弄到红糖。

　　顾金桂听他说又要红糖，脸就不好了，和他走到角落里，不大高兴地说：“哥，我不是帮你弄到一斤了吗？这还不够啊。”

　　顾明厚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你嫂子生了个儿子，之前一直没有补好，孩子也瘦巴巴的。我想着给她多……”

　　顾金桂一脸惊讶地说：“二嫂生了？怎么也没人来告诉我呢？”其实她听说了，不过是不想大老远跑回去一趟，反正家里也没人来，就当不知道了。

　　顾明厚说：“你还不知道呢？妈让人带话了啊。”

　　顾金桂说：“前阵子我去县里了，可能错过了。”

　　顾明厚说：“这也没什么，就是那个红糖你看看能不能想点办法？我有钱。”

　　如果是简单的事情，顾金桂也不说什么了，只是现在物质紧缺，什么都要票，红糖也要红糖票，光有钱可不行，就算她在供销社也不能直接把东西往家里拿不是？上次那点子红糖还是她托了好几个人才弄来的票。她可不想为这么点红糖冒险，她这个位置不知多少人盯着呢。

　　顾金桂为难地说：“二哥，要是其他的东西，我自己家的就先给你了。可这个红糖，我也没票啊，上次还是一家实在艰难，用票换了粮食，现在一时半会的你让我去哪里给你弄票？”

　　顾明厚又是一阵请求。

　　顾青岚听着无聊，进城一趟可不是为了听他们叙旧的，和顾明厚说了一声要去上厕所，和顾金桂要了几张纸，便提着篮子走了。

　　现在在城里，那公共厕所离这里也不远，顾明厚也不担心她『乱』跑，嘱咐一声让她快去快回，便继续和顾金桂说话了。

　　顾青岚到公社的时候就一直注意着周围，特别是那些小巷子，黑市交易肯定都是选的这种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她在一个角落里把储物格里的肉拿出来几块，幸好顾老太怕鸡蛋撞坏了，塞了几把草，这时候正好用它们遮挡着。

　　顾青岚一个小孩子，穿着打扮都是正常农家孩子，一路上也没什么人注意她。

　　就算她一路上探头探脑得张望，人们也只当她是乡下来的，好奇而已。

　　顾青岚一连走了好几处她怀疑的地方，都没找对。

　　她正觉得有些泄气，一个老太太鬼鬼祟祟地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顾青岚警惕地看着她，“没什么，我第一次跟我爸来公社里，他找办事员谈话，我就到处逛逛。”

　　她说完就要走，却被那老太太拉住，“你别走啊，你那篮子里是不是有东西？你要什么，我和你换啊！”

　　老太太也是急了，她都在黑市附近蹲一早上了，就想买点鸡蛋鱼肉啥的给自己孙子补补身体，谁知竟然一个人都没碰到，她估计那些人是被前阵子的抓投机倒爬给吓住了。

　　好不容易看到个小姑娘在附近来来回回的走，手里还有篮子，她可不就抓紧机会问了，反正她一个老太太，也不怕这个小女孩去举报她。

　　顾青岚正愁找不到地方卖肉呢，她看了一下这个老太太，瘦瘦矮矮的，穿着整齐干净，头发还用一个发箍给束着，手里提着一个空篮子，倒像个正常买家。

　　这么一个老太太，自己想跑也不是问题。

　　顾青岚示意她到旁边的巷子里说话，她往周围看了看，没人，这才把稻草掀开一个角，说：“我这里有牛肉，你要吗？”

　　根据她吃的口感，感觉这肉有点像牛肉，顾青岚就这么胡『乱』说了。

　　老太太原本以为她卖的是鸡蛋，没想到居然会有牛肉，牛肉炖汤可是最养人的，这可真是撞大运了，她忙说：“要，你有多少？什么价钱？”

　　虽然心里也疑『惑』她是从哪里弄到牛肉的，不过老太太也知道规矩，没有『乱』问不该问的。

　　顾青岚之前在供销社就打听过了，猪肉八『毛』钱一斤，每家还有定额，就这都不够卖的，牛肉市场上根本就没有，完全是卖方市场，不过她也不好定的太高，怕把人给吓跑了，再说这时候人好像都喜欢吃肥肉。

　　顾青岚试探着说：“一块五一斤，你想买多少？”

　　老太太是个识货的，一块五一斤牛肉也不算贵，况且还不要票，不过她还是习惯『性』讨价还价说：“这也太贵了，肉店里才八『毛』，你这都长一倍了，一块行不行？”

　　顾青岚说：“那都是猪肉，我这可是牛肉，可比猪肉补人的多，最少一块五。”

　　老太太挑剔地说：“你这上面都没什么肥肉，我再加点一块二。”

　　顾青岚指着肉说：“白的地方不是肥肉啊，这种肥瘦相间的口感最好了，我可都是挑的好肉，一块五都算贱卖了。”

　　老太太说：“这样，我多买几斤，你能不能算便宜点？”

　　顾青岚说：“那得看你买几斤了，超过五斤就便宜一『毛』。”

　　老太太算了算自己手头的钱，这牛肉可是难得一次才能碰到，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反正她和老头子每个月都有退休金，买就买了。

　　她咬牙说：“那我就来五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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