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虫子

　　顾青岚端着那锅稀的可以照见人影的杂粮粥走到正屋里面，不大的屋子里这时已经坐满了人，她才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家里全部的人。

　　刚才和几个妹妹说话的时候，她已经问清楚了这个家里的人员情况。这家人也姓顾，老两口生了三儿两女。两个大些的儿子和两个女儿都已经结婚了，还有一个小儿子在外面当兵。

　　顾老大（小孩子也不知道长辈们的名字，平时就听别人这么叫）家有一个女儿，三个儿子，最小的那个去年才刚刚出生，这会儿还在喝『奶』。顾老二，也就是原身的父亲一连生了四个女儿，现在他老婆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全家的注意力都在这肚子上了，就盼望这胎能是个儿子。

　　这次应该希望挺大，大部分人看了都说肚皮尖尖的应该是一个儿子，而且顾老二媳『妇』从怀孕开始就喜欢吃酸的，更是加强了他们的信心。

　　连顾老太都一改之前的对二儿媳的嫌弃，不仅不让她干重活了还每天给她准备一个荷包蛋。这可是谁都没有过的待遇，弄的二丫嘴里的大妈，也就是顾老大媳『妇』特别不满，要知道她可是生了三个儿子呢，也没享受过这个待遇。

　　另外两个姑姑一个嫁到乡里去了，一个就在隔壁村，也就逢年过节的回来一下，几个小孩对她们了解的也不深。

　　这么一大家子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屋里等着吃早饭，可想而知有多挤了，正屋里就一张不大的八仙桌，顾家两个老的，还有顾老大、顾老二坐在桌上，旁边还挤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其他人是没位置的，就站在屋里等。一个孕『妇』待遇好点，还有个小凳子坐坐。

　　姜妍端着锅进屋，后面二丫跟着端着一摞碗，刚放到桌上，周围一群人就围过来了，眼巴巴的看着冒着滚滚热气的粥，一个个咽口水，却不敢动。

　　顾老太满意的咳了一声，这才拿起勺子，一个个地开始分粥，首先自然是顾老头的，之后是顾老大、顾老二，这两个壮劳力，然后是家里的两个金孙，最后才是她和儿媳『妇』还有孙女们。

　　顾青岚眼睁睁的看着那粥越捞越稀，到她手里时就剩下点米汤了。那汤还不是纯粹的米汤，里面灰灰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她拿筷子搅了几下，就看到点玉米碴子混着点麸皮在里面晃啊晃的。

　　她还在研究那米汤，旁边的二丫几个已经抱着碗呼噜呼噜的喝起来了。一边喝还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她，“大姐，你怎么不喝呢？”

　　顾青岚心中一紧，看其他人紧赶慢赶的样子，也赶紧抱着碗喝起来。

　　一碗大部分都是水，顾青岚几口就喝光了，拿在手里的筷子根本就没用到。

　　顾老二看了大女儿一眼，有心想分点给她，不过上面有顾老太盯着，他也不敢，还是等中午的时候再说吧。

　　顾家的早晨是安静的，大家都饿的没力气，哪有精力说闲话。也没什么寒暄问候，大人们吃完早饭就去干活了，顾青岚自觉的开始收起碗筷来，虽然旁边还有个堂姐，不过看她吃完就走人的样子，这应该也是原身的活。

　　等她把桌子擦过，锅、碗都洗好了，堂姐顾红梅才从她们家屋里施施然的出来，带着她弟弟，提着个小篮子喊顾青岚，“青岚走了，咱们去打猪草去。”

　　没错，原身的名字也叫顾青岚，万幸没有和二丫她们一样叫个大丫、大妞之类的。据说是因为她是第一个孩子，在她之前她妈怀了几个都没了，好不容易生下这么一个来，虽然是个女儿，她爸还是挺重视的，特意请人起了这么个名字。等到二丫她们生下来就没这么幸运了，顾老太一看是个女娃就皱眉，哪还有心思起名，随口就叫了二丫、三丫、四丫。她妈肚子里这个要还是个女孩，名字都不用怀疑了，肯定是五丫。

　　顾青岚应了一声，也跑到杂货房里翻出个篮子，带着三个妹妹，跟着她出去了。

　　她现在才九岁，二丫七岁，三丫六岁，四丫四岁，从这生孩子的密集程度就可以看出顾老二两口子对于生一个男孩是多么急切了。

　　这几个小的根本干不了什么活，不过是带着，防止她们『乱』跑。现在屋里就剩一个孕『妇』，哪里有空管她们。要是一不小心跑出了村子，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是所有地方都像他们玉桥村一样还能混个水饱的。

　　大人们千叮咛万嘱咐的，顾红梅和原身虽然不耐烦，还是每次都领着她们出去了。

　　顾青岚也不知道去哪里，就跟着顾红梅走，在田边碰到几个熟人，人家还问她们，“青岚啊，你妈今天生了没啊？”

　　顾青岚也不认识这人是谁，含糊道：“快了快了。”

　　顾红梅在旁边脆生生地喊人，“袁婶子好啊，我『奶』『奶』说快了。”

　　那袁婶子笑着和旁边人说：“这徐春苗就是有福气，这还能在家里休息几天呢，想当初我生我们家老大，那是差点就生在地头上了。”

　　旁边有人笑了一声，“这还得看生什么呢，你看这次要再生个女娃，那顾老太能不能让她再歇着。”

　　她们也不注意身边还有顾家几个小姑娘，越说越来劲，顾青岚翻了个白眼，也不让妹妹们再听下去，拉着她们继续往前走。

　　这些人瘦的风一吹都要晃『荡』，怎么说起闲话来就这么精神了呢？

　　顾青岚和顾红梅到了离田不远处的一块荒地，就开始拔起猪草来，因为家里没镰刀，也就只能动手拔了。

　　几个小的放在旁边也不用管，他们自己就能玩的开心，也不用担心她们跑没影了，吃都吃不饱，根本没精力去『乱』跑，不过是坐在地上揪几根草，抓两只虫玩玩而已。

　　没一会儿，二丫就高兴的直喊大姐。

　　顾青岚走过去问，“怎么了？”

　　二丫挥舞着握的紧紧的小拳头，“我抓到了只蚂蚱，回去你给我烤着吃，我分你一条腿。”

　　顾青岚看着那只半死不活的小虫子，艰难的点了点头，吃粗粮她可以接受，这虫子实在是超纲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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