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气息
募捐持续了三场，直到天开始转黑，周围的社团陆陆续续开始收摊之后，笑容快要僵掉的孟楚洲才松了一口气。
因为再上妆戴假发会很麻烦，以至于她中午吃饭都没换衣服一直低着头走在吕佩佩身后，还走一段路就遇到人拍她。
但她每次碰到周燕烟的时候，对方总是笑语盈盈就算被对脸拍也完全不会尴尬，还能很自如地和别人互动这样子。
世界の参差
又有一个人走到她面前，她低着头收拾桌上的东西，没抬眼看只是有点疲惫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们也要收摊了。”
那人笑了一声：“果然还是累到了吗？”
她抬头看了眼赵乾，经过一天的相处，她倒是觉得他没什么坏心，讲话也还是和以前一样幽默风趣。
只是自作主张让她出cos搞的她有点不爽罢了。
“是啊，累死了。”她叹了口气，继续低下头收拾，“衣服我会洗干净了送回来的。”
赵乾顺手接过她捡好的货品放到纸箱里，闻言顿了下：“啊，那个不用还给我了。”
“因为本来就是买来送给你的。”他补充道。
她愣住了，有点疑惑地看向他：“你怎么会……”
“之前看你朋友圈，不是有玩这个游戏吗？”他的眼里笑意盈盈，“我觉得你会喜欢的。没想到今天正好派上用场了。”
“可是……我，我不能收。”她有点为难地抿了抿唇，“无功不受禄，况且你之前还帮我找了那个蛋糕店的工作，我还没来得及回礼。”
“无功不受禄吗……”他转头看了眼差不多其他社员，朝她微微一笑，“那就给我个送你回去的机会，就当做回礼了。”
“我等会还要去蛋糕店……”
他晃了晃手机屏幕：“刚刚帮你跟店老板请了假，就今天。”
于是换完衣服卸掉妆之后的孟楚洲提着袋子带着满身的疲惫和前男友一起走在街道上，嘴巴连动都不想动。
请假会扣钱的啊，她一边面色淡然一边心如刀割地想，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怎么能随便就帮她请假呢？
今天晚上要多翻两章漫画了……
两人沉默许久，就这样让秋季的晚风吹动树叶，掠过夜幕下的广告灯牌。
“你好像……不太高兴？”他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从早上开始就是，是我来让你觉得尴尬了吗？”
她低着头把视线落在身旁的绿化带上：“没有，只是昨晚没睡好。”
她小声补充了一句：“而且你给的太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了。”
那就告诉我当时为什么不来找我帮忙。
而是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然后躲起来发了个短信就说要和我分手。
他这样想着，笑容却淡了些：“那就……不要躲着我了好吗？”
他停下来，认真地看着她，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倒映出她和她身后闪烁着的灯光。
“我已经不是当时那个傲气的我了，你也已经变得越来越优秀，”他说，“再给我一个被你接受的机会，好吗？”
孟楚洲有点慌忙地解释道：“没有，你一直很好，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都已经分开了，再谈以往的过错好像已经不合适了。
虽然赵乾以前是有点不爱听她的意见，什么事喜欢自己决定，可是他以前毕竟真的对她挺好的。
“是我当时那个情况下，不想被任何可能影响情绪的事情干扰，才会提分手的。毕竟妈妈和叔叔出事后，努力考上好大学早点挣钱才是最重要的，”她抬头看向他，一字一句道，“而且，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一面，也不想接受别人的施舍。”
她遇到事其实很喜欢躲，喜欢逃避。
可是当时她没有办法逃，只能硬着头发上，脆弱的自尊心又让她无法接受别人怜悯时的关爱。
她没说出口的其实还有一点看起来微不足道的自卑。
就像她生父总是强调的那样，她已经挺糟糕了，这样混乱又烦人的局面，还是不要影响到其他人了吧。
如果花季的女孩是玫瑰是月季，那她似乎永远只是普通又平庸的野雏菊，至少在她心里是。
谁会在乎路边不起眼的野花呢？
两人不知不觉还是走到了蛋糕店门口。赵乾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单车铃给打断，他向声源望去，却见孟楚洲背后的罪魁祸首正弯着唇角看向他们，嘴角一颗虎牙若隐若现。
“姐姐，该回家了。”他说。
居然正好碰上小煜下晚自习。
孟楚洲松了口气，连忙做上单车后座，朝赵乾挥了挥手，恢复了以往的笑意：“我弟来接我了，今天很谢谢你，衣服我还是会还给你的。”
谢煜对着他点了点头，也微笑着说：“那我们先走了，赵乾哥再见。”
赵乾有些怔愣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下觉得有点异样。
为什么孟楚洲他弟每次看到他的眼神都那么奇怪。
高中时也是，现在更甚。
疲惫得像是经历了和两百个男人同时打拳的孟楚洲戳了戳谢煜的背部：“小煜，让姐姐靠一下。”
谢煜应了一声，就听她靠在他背上嘟囔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
“我不该知道吗？”谢煜侧过脸，轻声说，“你和他谈了两年，我见过他很多面。”
第一次碰见赵乾，还是阿姨和她刚来他们家不久，谢煜被同学约出来打游戏，却正好在路上遇见手牵手的俩人。
赵乾的手没有松开，只是孟楚洲有点不好意思的拍了下对方。
当时才初三的小屁孩谢煜表示对情侣的不屑，他当着俩人的面嗤笑一声：“你在早恋。”
孟楚洲眨了眨眼，也浅浅一笑：“那你呢？和这么多同学一起，该不会是去网吧吧？”
被她猜中了的谢煜哼了一声，没说话了。
谢煜身边的同学吓得疯狂拿手肘怼他。
“我们打平了，”她笑眯眯地凑近他，“所以你要告诉叔叔吗？”
结尾以他嘁了一声，带着人一言不发离开收场了。
他当时只觉得她不学好还油嘴滑舌，现在再回忆起来，只觉得两人紧扣的手让他感到烦躁。
“……烦死了，今天一天都好累，”孟楚洲避开这个话题，将头轻靠在他背上，抱怨道，“晚饭都没吃，我好饿。”
“可惜我只会做点简单的，”谢煜露出左边的虎牙，侧过脸甜甜地笑道，“如果姐姐不介意我那一般的厨艺的话？”
他左边的虎牙有点痒。
从中午看到两人的合照，他就迫不及待的想下晚自习，想看到姐姐站在路旁等着他，眼睛弯弯地朝他招手。下午四节课加上四节晚自习从来没有那么难熬过，下课铃一响他就骑着单车冲到蛋糕店，满怀期待却看到了她和赵乾站在一起。
挨得好近。
好碍眼。
发觉对方还想和姐姐搭话，于是他立马将晦意藏进眼底，满含笑意地连按车铃。
他的车把一晃，她已经习惯了似的搂住他的腰。
“想吃粉丝，”她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再加一个蛋。”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说话间传给他的震感。
他突然想吻她的脖颈，感受她说话喘息间的起伏。
“好啊。”他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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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到家后，趁着谢煜去厨房给她煮粉丝，她连忙把电脑里的文件点开看了下。
嗯，不错，今天的任务依旧很h，果然又要躲在房间里翻了。
她翻了翻手机，点开社团群看到吕佩佩发了好多今天活动的照片，其中最多的就是她的。
【花市爱好者】：各位今天辛苦啦，偷拍了好多活动照片，存下来当做纪念也不错噢（＾ワ＾）
她将页面往下滑，社长和社员们清一色都在吹周燕烟和她的美颜，她实在忍不住也想祸害吕佩佩了。
【今日也要不做人】：没有啦，是吕佩佩的妆画的好，她手超稳的又不收钱，下次大家出cos缺妆娘都可以找她哟～
【花市爱好者】：？
她顿时神清气爽起来，窝在沙发里狂存周美女靓照后把手机关上放到桌子上，打开了今日份番剧，还顺手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
等谢煜端着面从厨房出来，一抬眼就看见姐姐人蜷缩在沙发上用手肘挡着眼睛嘴里噫呜呜噫地喊着痛。
他连忙把碗放在桌上，蹲下凑近她，蹙起了眉：“怎么了？”
“扒橘子溅到眼睛里去了呜呜呜，”她哭丧着说，“所以人不能太得意……好痛啊真的好痛！”
他用指节蹭了蹭她的脸，叹了口气：“姐姐别用手揉，我拿条湿毛巾过来。”
她应了一声，听见他的脚步渐渐走远，突然想起来她动漫还没暂停，于是坚强地眯着一只眼睛按下空格，才心安理得地躺下。
他的脚步又由远及近，忽然一条拧干了的热毛巾覆在她眼睛上，谢煜蹲在她身边，轻声问：“是哪只眼睛？”
“右……右眼。”
温热的毛巾让她的眼睛舒适放松得泛出生理性眼泪，谢煜一面用热毛巾擦拭她的眼睛，一面轻声道：“姐姐最近很晚才睡，眼睛不累吗？”
“是有一点，”她抬起一只手凭感觉摸索到他的脑袋，搓了两把，“那小煜帮我按按嘛。”
他的嗓音染上笑意：“好。”
就是这样，他含着笑意地想，这样肆无忌惮地依赖他。
这样就好。
陷入黑暗后的触觉连着听觉都变得越发清晰起来，她能感觉到小煜总是温热的指腹掠过她的眉尾，尽力放轻力度安慰她的疼痛和疲倦，他的中指第一个指节有一块因为写字长的茧，有点粗糙，但却很柔和地按压在她眼眶下。
他刻意抑制的气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移了位。
只要他再低一低头，就能吻到她的唇。
孟楚洲似乎感觉到他的逾矩，可他越发轻柔的动作像是在勾引着无知又清醒的舞女。
来和我共舞一曲。
她像陷入云层，被柔软的云束缚，动弹不得。
“小……小煜？”她不安地出声道。
桌面上的手机消息提醒打破了这静谧又诡异的氛围，谢煜声音很沉，轻声回了一个字：“嗯？”
看了眼姐姐的手机，消息提醒上面赵乾两个字映入他眼帘，他有些烦躁地舔了舔自己的虎牙。
一点，就只差一点。
“是我的吗？”她问。
他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睛被藏在阴影里看不太清，但声音带了平时的笑意。
“是我的，”他笑了一声，“我回个消息，姐姐先别拿掉毛巾，我马上回来。”
孟楚洲昂起头：“再不吃粉丝要凉了。”
他站起身顺手拿起她的手机，也端走了那碗粉丝：“突然想起来忘记放盐了。”
走到厨房后，他一下子就解开了她的密码，赵乾发了好几条消息……要合照？给他发个屁的合照。
约姐姐吃饭？笑死，谁要和你吃饭。
删完聊天记录的谢煜才慢条斯理地端着粉丝走回客厅。
下次还是提醒姐姐换个密码吧。他想，123456也太简单了点。
也只有姐姐这么大大咧咧的人才会用这种密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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