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感动
顾延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寻找着。花店他又去了一遍,咖啡店也去了一遍,可是没找着人。在街上找了有一个小时,连与她相像的身影也没有看见。
莫淇那边,也没有找着。
突然,一个念头在顾延的脑海里闪过。那丫头,有没有可能又去了一趟墓园?
事不宜迟,他在路口紧急掉头,踩下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往墓园的方向去。到达墓园,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墓园里人不多,很多人都已经拜祭完离开。他毫不犹豫,往山上跑。
半山上,他在梯级上停下,转身,往前看,中间的位置,一块墓碑前,那双白色鞋子尤其显眼。那双鞋子,他认得。
跑过去,看到靠着墓碑睡着的小简安安时,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下来。松了口气后,他又忍不住皱眉。只见小丫头,脸色苍白,靠着墓碑一动不动,就像……
呸!想什么呢!
顾延摇摇头,走到简安安的面前,蹲下,唤了她几声。
简安安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到来人时,顿时清醒了不少。
“顾延哥,你怎么来了?”嘴唇干裂,声音沙哑。
看见她在这么冷的天一个人坐在这更甚寒冷的墓园里睡着了,还玩失踪,他原本气得想要把她骂一顿,可看到她发红的眼眶,脆弱的样子,什么骂人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他伸出手,温热的大掌在碰到她的手的时候,掌心传来的冰冷,让他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原本还在欣喜终于找到她了,可这一刻,心里的欣喜被怒气与担心取代。
“安安,”他神情严肃,声音却还是温和的,“我们都很担心你。”
忧心满满。
简安安安亦摇头,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可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我没事的。”
“没事?”
顾延当然不会相信,他抬起手,手掌覆上小丫头的额头。与冰冷的小手不同,掌心下,额头的位置,传来高于平常的温度。
“安安,你发烧了。”
他焦急地说,收回手,便想把她抱起,“我们去医院。”
这丫头,每发烧一次,身体就会更弱似的,他不得不担心。
一听见去医院,简安安立刻摇头,手用力推开他已经碰到了自己肩膀的大掌,毫不犹豫的。那股劲儿,差点让蹲着的顾延往后倒。他手往后撑,稳住了自己的身子。回头,脸色深沉,双眼带着怒意,死死地看着面前突然倔强的小丫头。
“安安,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尽管生气,可他还是忍耐住了。
简安安一心抗拒去医院,无论他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话,她也听不进耳朵。
“不要,我死也不要去医院。”
说完,她眼眶里毫无预警地留下了眼泪。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苦楚声音来。
从未见过简安安这个样子,顾延怕了。
“安安,你怎么了?”他试探着问。
简安安一味摇头,“不要,我不要去医院。”
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悲伤。
“可是……”顾延。
蓦地,简安安不哭了,她抬头,湿透的眼眸带着渴望,仿佛在无声哀求。那悲伤的样子,让顾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顾延哥,我求求你,别带我去医院,我不要……”
顾延终究还是心软了,心里的怒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抬起手,以指腹温柔地擦干小丫头脸上的泪水,哄道:“好,我们不去医院,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家?”
哪个家?她有家吗?
“嗯!我们回家,顾妈妈也在家等着你呢!”
说完,顾延脱掉外套,罩在简安安身上,又长又大的外套,他稍微一拉拢,便把她渐渐包裹起来。他没有再给她拒绝的机会,强硬地把她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手劲收紧,她便紧紧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简安安惊呼一声,抬头看了顾延一眼后,便低下了头,把脸埋进她的胸口,沉默不语。
顾延看了墓碑上的男人一眼,勾唇一笑,很快,就收敛了。刹那间,他明白了简安安抗拒去医院的原因。只不过,他不知道,他是误会了。
简安安讨厌去医院,可她不得不去。可她怕,怕她去医院了,他便会发现自己病了。还是,那该死的心脏病。
怕简安安逃走,顾延把她带回了顾家。回去前,他已经给莫淇打去了一通电话。回到家的时候,莫淇和周灵已经在大门前等候,一看到他的车驶近,两个人连忙跑了过来。
车子一停下,莫淇立刻打开车后座,后座上,简安安卷缩着身子躺在真皮座位上,身上,盖着一件厚实的棉外套。小小的身子被外套包裹着,显得更加娇小。
“安安?”莫淇开口喊,躺着的人却没有回应,莫淇抬头,看着从另一边打开车门的顾延,“这……这是怎么了?”
顾延伸出食指,放在嘴巴上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收回手,他上半身探进身子里,高大的身子在后座显得有点局促。他弯腰,伸出双手,轻手轻脚地把小丫头艰难地从后座抱出了车外。
他把小丫头抱进房间,又温柔地把她放在床上,把她脚上的鞋子脱掉后,才帮她盖上被子。低头看了简安安一眼,他转身走出房间,不一会儿,又走进房间。进去时,手里多了一杯水,和两盒药。
“顾延,这……”周灵担心地问道。
顾延一边打开药盒取出药丸,一边说:“安安发烧了,我先喂她吃药。”
发烧感冒,简安安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顾延扶起来吃了药后,又躺会床上,很快便又睡了过去。
三个人走出房间,走到楼下客厅坐着,顾延交代了找到简安安的经过,莫淇和周灵都送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眼,便明白了过来,知道简安安是真的有意避开他们。
现在,人是找到了,可也已经病了。
“要不,我们把她带去医院吧!这丫头,我怕……”周灵提议。
没多想,顾延摇了摇头,“不,安安现在不仅仅表面上抗拒去医院,更是从心里抗拒。可能,是因为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吧!”
莫淇长叹一声,“怎么办?”
“没事的,我明天让一个医生朋友开点药,让她在这边住几天,养养身子吧!”
周灵点头,“好吧!”
这也是没有办法了,这心病,还得心药医。
夜幕阑珊,外头的天已经一片漆黑,天气不好,连月亮也不见露面。
简安安这一觉,睡得够长的,醒来到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她拖着软软的身子,从床上爬起来,床头留着一盏小灯,灯光暗沉,不过也能看清楚路。
她艰难地站起来,拿起放到床边的外头穿上,才慢吞吞地往房间外走。
一打开门,就闻到阵阵香气,原本还不觉得饿的肚子一下子就直打起鼓来。踩着毛茸茸的棉拖鞋下楼,她还没有走到一楼,便听到厨房的方向传来声音。走到厨房门口,她探头一看。原本,还以为是莫淇,可一看,才知道是顾延。
她着实吓了一跳,她的顾延哥,曾几何时下过厨?
她脚步太轻,顾延只顾着锅里的蔬菜粥,完全没有发现身后厨房的门口站了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丫头。
简安安站在原地,看着厨房里那个虽然动作笨拙,却在用心煮粥的男人,目不转睛。看着看着,眼眶居然红了。
如果,以后她病了,他也能这样子为她煮粥,该有多幸福,该有多美好?可她知道,那不过只能是渴望罢了。
回想起他在墓园找到她的那一幕,她是真的感动,可感动后,确是苦涩。感动,是因为她知道他会担心她。而苦涩,是因为她知道,他只不过是用亲人的角度,在关心她。
陷入沉思,简安安不知道厨房里的男人已经发现了她。头顶,蓦地被一只大掌覆盖,她回神,抬头便对上了顾延带着点点笑意的双眼,乌黑得发亮,犹如繁星中的一颗。
“顾延哥……”她唤他一声。
顾延笑了笑,放在她头顶的大掌又揉了揉掌心下柔软的发丝,“怎么了?”
“顾延哥……”她又唤他一声。
顾延勾唇一笑,温柔回应,“嗯?”
简安安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半晌后,才缓缓吐出了一句,“谢谢你!”
顾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摇了摇头,没好气道:“谢什么?要真想谢谢我,就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昨天那样的事情,不要再做了,我们都会担心的。”
简安安犹豫片刻,点头了。
“嗯!”
“告诉我,为什么突然那样做?”顾延问道。
厨房里,是粥在锅里沸腾的声音,而简安安心里,是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
她沉默半晌,突然咧嘴一笑,“脑袋秀逗了呗。”
“安……”
“顾延哥……”简安安打算顾延的话,“我饿了,你粥不是给我煮的吗?”
可以转换话题,顾延当然看得出来。可小丫头不想说,他也追问了。
“嗯!我给你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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