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我是何人
前几天下的雪还没有融化完，天空中又洋洋洒洒飘飞着雪花，一片一片，飘落在大地上。渐渐地，鹅毛般的雪花一坨一坨地砸向大地。远处的小山模糊了，南城也模糊了，云歌站在高高的山巅，眼中一片迷茫。
雪花飘落在云歌的脸上，慢慢融化，是清凉还是冰凉，云歌不知道，他抬头看着白雪飘飞的天空，口中发出一声长啸：“为何要说天下寡我，世间难容！”
云歌的手中，紧紧攥着着一张貌似羊皮制成的卜纸，上面的内容，令他迷茫，令他心寒，甚至心中隐隐作痛。
一日前，云歌从龙霜的身上夺取了她不肯交给云歌的东西，原来，那是一封信，也是一份卜词，云歌开始并不明白上面内容的意思，但是当问过老鬼以后，他才发现，原来他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余的。
云歌缓缓地抬起手，将手中的卜纸举在空中：人非人非人之人，氏非氏非子之氏，子非子非子之子，命非命非子之命。天下寡子，世间难容，若子于存，四亲蒙难，亲者不在，在者不亲，生难成仁，敬子成义。
云歌望向小龙村的方向，口中低哼道：“你这老头子可真毒啊！我不是人，我不姓云，我不是我，我的命不是我的！有我在则亲人蒙难，我不信我不信！你死老头要死了还骗人！什么天下寡我，世间难容，什么成不了仁者，就让我去死！你真能算准吗？我的生死可以由你把握吗？我不相信命运！命运在我的手中，总有一天我会将它改变！”
云歌的手开始颤抖了，因为这份卜纸的令一面也写着字，这才是让他痛心的地方，因为在卜纸背面写字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娘亲。
风吹过，将云歌手中的卜纸卷翻：云歌我儿，你命中等待的人已经把你带走，那才是你该去的世界！为娘不愿弃你，但命运如此，你我中道结成的母子情分，即日两分。我夫云清已经因你而去，为你国破人亡。云野乃云氏单脉，复国希望，他必须得为国而活。我已尽友人之责，育你十载，成龙成蛇，再无牵连……
云歌的嘴唇抖动着，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他甚至怀疑这份卜纸的真伪，娘亲不可能这么绝情，曾经她对自己无微不至，视若心肝，然而短短十天的时间，一切都改变了！先是娘亲死，家没了，哥哥失踪了，当第二个十天来临的时候，一切变的更加离谱，那个自己一直叫娘亲的人，说不是自己的娘，那个叫哥哥的人，原来不是自己哥哥。云歌会相信吗？先不说他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就是这是真的，他也不会相信。
“娘亲，难道我在你们身边，我会害你和哥哥吗？我会吗？”云歌迷茫地看着白茫茫的天空，那些雪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不能看向遥远的地方。
云歌举在空中的手无力地松开，手中的卜纸伴着雪花飘飞而下。“云清！‘我夫云清已经因你而去，为你国破人亡。云野云氏单脉，复国希望，他得为国而活’，复国？”
云歌一把将就要飘下山去的卜纸抓回来，再次看着手中的卜纸大吃一惊。他在炎国本纪上看到过炎国的前任君主名为云清，而他那失踪的父亲也叫云清，自己怎么没有联想到这二者会是同一个人呢？经过卜纸上的字，云歌明白了，原来失踪的父亲，就是传闻中在九连山自杀的炎国国君。
“父亲并卜是失踪了，而是已经去世……”云歌的眼中黯然伤神，他清楚地记得云清在离开家时看着他的眼神，坚毅，无畏！云歌那时候还以为，那是父亲在鼓励他要坚强，他现在才明白，原来那是父亲已经决定了他的去向。
“云清？父亲？炎国国君？不是我的父亲？不！他是我的父亲！”云清父亲的形象已经在云歌的心中定型，不管卜纸上怎么说，但是云歌都相信娘亲，父亲云清还有哥哥云野，都是自己的亲人，即使曾经不是，但是已经是了，就不可能再改变，因为他们给过他爱，令他无法忘怀的爱，这种爱，不能用一张破纸就能斩断。
“九连山自杀的炎国国君云清，就是我那失踪的父亲？他为什么要自杀呢？难道真的是龙霜妹妹说的那样，与妖魔有染，为了一个小孩才自杀的？那个小孩是我还是哥哥呢？”云歌的头很乱，就像要炸开一样，烦躁与迷惑在心中纠结着。
云歌一把将手中的卜纸揉成一团，奋力扔向空中，随后一把软剑突兀出现在手中，将空中的卜纸绞成零星碎片：“骗人！说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是什么？难道我是妖魔啊？我要是妖魔，我还会被人欺负吗？早跑到那些人头上拉屎去了！骗人！骗人！鬼话骗人！”
虽然云歌并不相信卜纸上的内容，但是他的心中已不意间出现了一丝担忧，毕竟作出这个卜辞的乃是前朝祭师，就凭这个身份，不能不令云歌想到一个他不愿意相信的联想：自己真的是那个与炎国国君自杀有关的小孩。
软剑在空中一阵舞动后，云歌跌坐在了雪地中。没有提用真气，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发泄，他累了，身体上，还有他弱小的心灵上，都困了。
云歌喃喃地重复着卜纸上的话：“为娘不愿弃你……你我中道结成的母子情分……云野乃云氏单脉……我已尽友人之责，育你八载，成龙成蛇，再无牵连……”
泪水悄悄地从云歌的眼中涌出，哭吧，哭吧，我只是一个小孩而已，还不是真正的男子汉，我的泪水不值钱，只是可以，就让泪水带走我的忧心。
“我是被遗弃了吗？”云歌望着雪花飘飞的天空，无力地问道。
“你们不是我亲生父母吗？那我这是第二次被遗弃的吗？“一丝哀伤爬进了云歌的眼睛，这种神情，就像落单的大雁，流浪的羔羊。
“为什么天下寡我，世间难容？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孩而已啊，我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云歌不甘心，卜纸上的卜辞令他无法信服，因为太过荒唐，一切改变的太突然，他无法接受。
“我只是你们友人的孩子？那我的生身父母是谁？我又是谁？”云歌爬起身，对着天空喝问道：“你们不要我了！那我的亲人在哪里？我是何人？”
雪花簌簌而飞，无暇回答云歌的问题，它们从遥远的高空，不断地向下撒落，不知是要埋没云歌还是要将他收留。
“我以为我的家被坏人毁了，原来我根本没有家……”雪地中留下一串脚印，娇小孤单的身影消失在白雪飘飞的山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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