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第二天一大早,  天都还没亮,陶九九就被叫起来。
  
  侍女们跑来跑去,匆匆忙忙,  边给她穿衣服,  边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她没精神听。
  
  穿好了衣裳,  侍女又去把刚用过的东西都打包收拾起来。只叮嘱嘤嘤陪着陶九九先去前头。
  
  那边车子都已经在等了。
  
  嘤嘤也没睡醒,  两主仆牵着手打着哈欠磕磕绊绊地走。
  
  陶九九走到最近的车前,  爬上去就往塌上一倒,  继续呼呼大睡。
  
  动身前,  车外似乎有人声,询问她是不是到这车上来了。
  
  车中有人应声。大概是嘤嘤。
  
  再后来说了什么,  她就没印象了。
  
  等她睡饱,  已经是大中午,  太阳明晃晃地从开着的窗口落在她身上,  晒得人也暖洋洋的。瘫在榻上舒服地叹气。想起来殷灼月,连忙叫人:“嘤嘤,快去问问,  我那至亲至爱的小舅舅在哪个车上。”
  
  边说着,边欠起身,向车中的小桌边看去。
  
  却正与那双狭长的眸子相对。
  
  当场被惊得打了个打嗝。
  
  “怎么了?”桌边的殷灼月问。
  
  语气自然也仍是平和得很。但陶九九可见识过他的厉害了,知道他顶着这张和和气气的脸,也仍然是‘什么不是人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可她委实也想不出来,  自己造过什么孽,  要有今时今日的报应啊?
  
  脸上笑得很憨厚:“原来小舅舅就在我车……”边说着边看向四周,立刻改口:“与我在同一个车上。我听母亲说起,  我的命是小舅舅救的,想说趁着机会,  给小舅舅磕头去。”
  
  殷灼月不以为意,专心摆弄着手里的一个玩意儿,心不在焉地说:“确实我救的,原本是不想救。人有生有死,你母亲命中不该有孩子,她却偏要强求。不会有好因果。于人有害。但你母亲不听。”说着抬抬下巴:“磕吧。”
  
  陶九九觉得,自己错就错在不该长嘴。
  
  要是没嘴,哪儿来这么多事呢。
  
  扭扭捏捏,不情不愿,在榻上跪下来,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磕完爬起来,陪着笑脸:“小舅舅恕罪,我一大早脑子不大清楚,上错车都不知道,打扰小舅舅这么久。现在醒了,那我就回自己车上去了。”
  
  才起身,殷灼月却撑着下巴看着她,上下地打量,若有所思:“你过来。”
  
  陶九九不知道又有什么幺蛾子,乖乖巧巧挪过去。
  
  殷灼月在她头上薅了薅,便薅下好一些脱换下来却还未来得及掉落的细猫毛。虽然是脱下来的,但健康有光泽。
  
  “长势还不错。你与这猫皮子融合得竟然这么好。”殷灼月说:“我原先也只是试试而已,没想到还真做得成。”伸手拿起她脖子上的项圈。
  
  这项圈是个死环,只比脖子粗一丁点,空余处,也就够塞一个手指头。除非钳断,是取不下来的,上头全是颂文,中间镶嵌着好大一块血红色的宝石,宝石里头不知道是什么,翻涌流动不止。
  
  他不知道在看什么,莫约不是眼神不好吧,头凑得近些,盯着项圈上看了半天,叫陶九九不要动,转身在小桌上找了找,随便拿了个银刻刀,在上头补了几笔。吹掉金沫子,又检查了一会儿,才放下。
  
  将银刻刀丢回桌上,见陶九九拽着那项圈,努力想看上头有什么,可又实在看不着的滑稽样,少见地笑了笑:“是有个颂字坏了,我补上一笔。你连字都还不认识,别说颂字了,看见了也看不懂。”
  
  这么看他,实在是个好相处的人。长得也好看。
  
  陶九九要不是亲自经历过他的可怕,现在要是有人说,这个殷灼月是个杀人诛心的狗东西,她一定会跳起来打烂对方的嘴。
  
  并高声怒斥一句“这么美怎么会是坏人!”为他主持正义。
  
  唉。人不可貌相。这是她教落葵说过的话。
  
  “你背过去。”殷灼月说。
  
  她跑不掉,乖乖转身,问:“小舅舅,颂字也会坏?”没话找话。
  
  “自然会坏。要是长年运转,便需要定时修缮。不然坏了太多,便不顶用了。”殷灼月在她头后脑勺不知道在摸什么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行了。”
  
  她转头看,殷灼月弄了一些猫毛,放在桌上,一根根挑。不知道要干什么。
  
  陶九九:…………
  
  借机想弄清楚,这位高门小姐身躯到底是怎么回事。又问:“小舅舅,为什么我和小舅舅和母亲和父亲都不像。我有毛,你们又没有。”
  
  殷灼月专注手上的毛,怕吹走,说话口气都轻了很多:“你不曾问过你母亲父亲吗?”
  
  陶九九摇头:“母亲父亲要伤心的。”
  
  “那我看着像是没有心肝的人吗?”殷灼月却突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看她。
  
  虽然他是没有生气表情,但因他本就是阴晴不定的性格,陶九九可拿不准会不会是这话哪里刺痛了他,于是做出茫然的样子,没有应声。小心谨慎。
  
  殷灼月看着她,说:“可我也会伤心。”
  
  陶九九客随主便,一脸关切:“小舅舅,你别为我伤心。”
  
  “我没有为你伤心。”殷灼月说。
  
  陶九九:…………啊?窝巢尼玛?
  
  殷灼月淡淡地说:“我只是说,人活得久,不一定就会心如磐石刀枪不入。我也会伤心。而你即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又如何敢轻易断定,那些不忍心问父母的话,可毫不在意向我问出来?”
  
  陶九九:……
  
  突然感慨,心理健康署实在是很有存在的必要。
  
  “对不住小舅舅,你别生气,我才十五岁又八个月大,还是个孩子呢。”
  
  殷灼月看着她。
  
  要是别人,现在早就跪下来了。
  
  小孩子就是不知深浅。讲话也讲得奇奇怪怪。
  
  皱眉收回目光前,他见陶九九往门边挪,只说:“这是头车,此时车队走得快,你要下去,一整队车都要停一停。别乱走动,就在这里坐着,不要烦我。”就继续摆弄那些猫毛去了。
  
  陶九九重新坐回榻上,百无聊赖。
  
  但多少也看出来,殷灼月对于自己家的后人,虽然不殷勤,可还算是给些面子的。
  
  于是又追问:“那小舅舅,我是猫还是人还是妖怪呢?”
  
  殷灼月理着那一撮毛,说:“自然是人。不过你身体孱弱,见不得日月天地。所以我给你寻了张猫皮子,把你包起来而已。每年防着猫皮子崩坏,还要松了一松皮,叫它配合你的身型。既然猫皮子底下是人,你自然也是人。汾城镇守没有给你说吗?护颂不可除。除非你活够了。不然除去护颂的话,你就会现出本身,要出人命。”
  
  “似乎是与母亲说过。”陶九九当时听见了。
  
  不过桃夫人怕吓着她,所以不提。只是叮嘱她脖子上的项圈要好生保护,不可脱除。
  
  大概也是怕她不懂事,知道只是皮子之后,吵着要脱掉。所以也只说,她本身就是长这样的。免得生了那个心思惹出祸来。
  
  她走过去,坐到殷灼月对面,懒散地趴在桌上。
  
  殷灼月抬眸看了她一眼,便不理会了。
  
  她就晒着太阳,晃着腿拿点心来吃。心里多少有些得意。
  
  殷灼月呀殷灼月,你不是要让我一世活得胆战心惊吗?怎么样?坐在你对面你都不知道。呵。
  
  不过虽然是这样,也还是希望能快点离开这车子。在殷灼月面前待久了,万一被他看出什么不对。
  
  正想着吃着,怎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抓自己的腿脖子。
  
  先还不在意,踢开就是了,结果慢慢地又摸上来。
  
  这车里就她和殷灼月,并没有别人呀。顿时寒毛倒竖‘轰’地一下就弹出来。
  
  低头看清楚,原来是自己的尾巴!
  
  这么久了,她实在还没习惯这根总爱自行其事的尾巴。动不动就要被吓了一跳!
  
  松了口气回头便发现,自己掀翻了桌子。
  
  一桌子的东西,摔得满车都是,桌上的砚台翻倒在殷灼月身上。不止染坏了他的衣裳,还淅淅沥沥地顺着袍子滴在地上。
  
  加之她猛然动作,身上的毛更是飞得满车都是。
  
  “小舅舅,你不是修士吗?”她讪讪地问:“多少应该挡一下。现在弄脏了衣服可怎么办。”
  
  殷灼月沉默看着她,许久,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我平素不大用颂法。”
  
  外头有下仆跟在车外坐着,听到里面叫人,连忙进来收拾。又服侍殷灼月换衣服。
  
  陶九九坐在榻上,看他脱外衣之余,为自己开脱:“小舅舅,你就不该给我弄条尾巴。它根本都不听话。平常总吓我,今日又吓小舅舅。”
  
  人只有四脚,没有尾巴,这猫尾巴虽然长着,但她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哪个念头控制着的。拿它半点办法都没有。时不时还要被它绊一跤。
  
  殷灼月仍是那般平心静气:“不如帮你砍掉?”
  
  陶九九撇嘴。
  
  唉,她只是只八个月大的小猫咪。面对强权,能怎么办呢。
  
  耷拉着耳朵,垮起批脸:“不想跟小舅舅坐一起了,我要去母亲车上。”借机转身就要走。
  
  却发现自己才一转身,就被无形的力量控制在了原地,别说迈步了,就是根毛都动不了。
  
  “我不是说了吗,正在路上,不好随便走动。”殷灼月叫侍人下去,叫她过来:“回来,把你弄乱的东西都收拾好。”
  
  陶九九充分利用人设:“我不干,那不是有侍人吗。”
  
  她可才八个月大,要她懂道理、懂害怕也太强人所难。
  
  “既然是你弄翻的,就该你来拾。”
  
  陶九九正色:“不要怪我没有提前预告。小舅舅你再这样,我可要哭了。”
  
  “你边哭边收我也不介意。你就看看,你母亲敢不敢来问一句。”殷灼月拢袖坐在那里,慢悠悠地喝茶。等了一会儿,抬眸看她:“怎么还不哭?”
  
  陶九九忍着一肚子的气:“我才不哭!”你也配气哭我?!
  
  提着裙子上前几步,猛一脚就把地上的砚台踢飞。
  
  砚台很争气,划了个弧线撞在车壁上,又落在榻上的褥子上头。仅剩的墨汗洒了一道完美的墨线,虽然也飚了她一脸,但她觉得值了。
  
  老娘!陶九九!金牌卧底!此次身为年过半百的父母好不容易得来的麒麟儿,一家子人哄着捧着,说句风马牛不相及的成语都能让全府热泪盈眶齐声喝彩的娇娇女。
  
  你,一个看上去这么年轻的、刚才还说要砍我尾巴的所谓长辈教训我,我能听吗?
  
  我能不气死你吗?
  
  对不起,虽然我不想,但我不能任性!坚守人设,是一个卧底起码的职业道德底线。也是身份不被戳破的保障。
  
  这一刻我就是抓马Queen!不打你都算对得起你了。
  
  在殷灼月拿出手帕不喜不怒地拭去他自己手上的墨汁前,陶九九大声表达自己的立场:“我不干我就不干说什么也不干!”
  
  因为她嚎得太大声,果然外面匆匆就有下仆来问:“尊上,可是小娘子又闹脾气了?夫人说,小娘子尚不懂事怕她吵人,不若还是叫小娘子回后面车上去。但有冒犯尊长的地方,一定好好教训。”
  
  殷灼月看了一眼陶九九,垂眸不紧不慢地轻轻拭去自己手上的墨点,说:“痴长了十五年,如今已魂归八个月了,还不懂事?别人家魂归五个月就能识字,礼数周全,她呢,讲话都还不知轻重,做母亲的人要是真心教训,会是这副德性。如今看来,不外是处处宠爱不肯说半句。”
  
  外头仆人不敢回话。
  
  仆人鼓起勇气:“夫人的意思是,左右马上就要吃饭。小娘子……”
  
  殷灼月乜向陶九九,只说:“她几时把东西捡起来,几时就能吃饭。”
  
  这下仆人也不敢再说了。
  
  陶九九身为一个六亲不认的小霸王,立刻对着殷灼月咆哮:“我就不捡!你不叫我吃,我还不吃了呢。你跪下来求我吃,我都也不吃!”台词饱含情绪,十分到位。
  
  并且将落在地上的笔也好,书册也好,一通怒踹。
  
  呵呵,这还不烦?
  
  既然是后辈,虽然不喜欢也不好杀了。只能眼不见为净。
  
  赶我啊!你赶我啊!
  
  殷灼月冷眼看着她,却只对外面的仆役说:“这一路她就在我身边熬熬性子,谁也不许来多一句话。”
  
  说完便闭眸静思,不再理她了。
  
  仆人不想无功而返,但也没办法,不敢忤逆。
  
  真的走了?
  
  陶九九为了表达自己的叛逆与反抗精神,一屁股坐在一片狼藉的车中,但人是崩溃的。
  
  她怎么能想到,殷灼月这样的人,竟然对晚辈如此关爱呢!
  
  过了一会儿,到了中午,因要赶路,车队并没有停下来休息。
  
  但桃夫人亲自来送饭菜。
  
  殷灼月还真的叫人家回去了。
  
  桃夫人不舍得,可也没有法子,在外头呜呜咽咽。说女儿年纪小,所以不懂事:“全怪我,平素不肯教她什么,由着她,所以她才不识道理,惹怒了小舅舅。”
  
  但殷灼月根本就不理会。只说了一句:“她如今这德形,可不就怪你们夫妇吗?”
  
  到了晚上桃夫人又来,还是吃了个闭门羹。
  
  好在已经扎营了,隔着帐篷在门口徘徊,没回去,带着哭腔为女儿求情:“她身子弱,实在受不得罪。我只得这一个女儿,小舅舅可怜可怜我。”只是一顿没吃饭,却紧张得好像女儿在受什么重刑,马上就要一命归西了。
  
  桃大人也跟着来。
  
  他不好说什么,扶着夫人默默站着。
  
  桃夫人求个不停:“当年小舅舅,也不是乖顺听话的人,可家里长辈自来宽仁。小舅舅想想当年……”
  
  “我就是想当年,殷家长辈待我之厚情,所以不能不管。”殷灼月似乎极不耐烦这些俗世的事,可还是终于开口。谁叫他姓殷。
  
  “你们不教她,她若是在家里呆一辈子也就罢了,可她是要出去的。到时候在外头,别人再来教她,就不是今日一顿不给饭吃了,哪怕头破血流都算轻,恐怕得罪了人也不知道,还要稀里糊涂丢了性命,连仇人都找不到也是有的。你们日日贴身护得着吗?”
  
  又说:“且到底她是殷家的血脉,这样没有轻重不懂道理,以后成什么样也未可知,到时候给我惹出祸来,我管是不管,杀是不杀?”
  
  殷灼月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可却极有威严:“彼时,你来求我救她,我就说过,不该有的不可强求,若强求来,恐为祸端,得仔细约束,好生教养。你当日是怎么回我?口口声声说不敢懈怠,可如今你却是不成。我看她也不用回家了。我把她送到别处教养。”虽然表情还是淡定,但显然是越来越生气。
  
  桃夫人一听,如割心一般。
  
  扑通就跪下来,泣说:“小舅舅,这与杀我有什么差别?不如就杀了我罢。”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要昏厥过去。
  
  陶九九慌了,她是没想到,事情要闹成这样。又怕桃夫人真的有个好歹,毕竟她身体也不好。
  
  连忙求饶:“母亲别哭,我压根还没饿呢。肚子都还鼓鼓的。”并转头向殷灼月低头:“小舅舅我错了,我这就去把东西都捡起来。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这是知道错了,还是想打发我,是不是等我一走,又故态萌发,这只有你自己知道。”殷灼月无半点怜悯:“之前你要是认错,也就算了。可现在我知道了你母亲是这般,你认错也没有用。”
  
  说着手中灵光一闪,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半刻钟后,就见金浊一个闪身,出现在帐篷内。
  
  似乎是急匆匆赶来的。
  
  殷灼月指着陶九九说:“你把她送远些。”
  
  桃夫人已是哭得声音都劈叉了,出气多,进气少。
  
  桃大人也忍不住:“小舅舅……”
  
  “我不记得我家有你这亲戚。”殷灼月淡淡道。
  
  桃大人连忙改口:“尊上,小女实在是身体不好,再说,她如今身体,需好好请了先生来,想法结丹入道。”
  
  “那我便把她送到偏远些的公学府去。”金浊出主意。
  
  桃大人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可又不好反驳,想了想终于找到了关窍,伏身:“尊上,我们再不敢娇惯她。等回了都城,一刻也不拖,立时把她送到公学府。公学府中自有先生管教。”
  
  殷灼月笑了笑,看他说:“你姨母是当今太后,新帝是你表亲,都城天子脚下,你把她送进公学府?她在那里翻天覆地都没有人敢管,有什么用?”
  
  桃大人咬牙:“我,我把她送回浮畈老家去入学。严告族人,不可向人告知她的身份,不可纵容于她。”
  
  起码是自己送的,知道送在哪里,时时能去看望,并且有亲戚在就算严厉,也不至于举目无亲地可怜。发生什么事,也能第一个知道。
  
  殷灼月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应声。
  
  桃大人又硬着头皮补充:“等回了都城,办好杂事,便立刻送去,绝不拖延。我们……我们顶多逢年过节去看看她。不会搬过去住的。尊上是为我们好,我们是懂得的。不敢辜负尊上。”
  
  “是吗?那左右现在金浊在,便由他送去吧。”殷灼月敛眸喝茶:“她要是去了那边也仍然没长进,就把她提去蓬莱洲,呆在我眼皮子底下。”
  
  桃夫人原来已经有些缓过来的,此时一听还是要送走,眼泪哪里还停得住只说:“是我错了。小舅舅。都是我的错。”
  
  她越是这样,殷灼月表情越是淡。
  
  桃大人还算理智,也没说不肯,只说:“小女连名字都还没有。也还没有见过家里的亲戚。不若等回都城,等取了名……”
  
  “没有名字吗?那就叫阿豚吧。你写手书一封与桃家老宅的人说明事由。”
  
  扭头看向金浊:“浮畈你知道在哪里?桃家你也知道吧?你把桃大人手书拿了,将她送到再返回蓬莱洲去,照看好那边,不必过来了。我办完事自会回去。”
  
  金浊答应得干脆。
  
  桃大人写信,桃夫人冲过来搂着女儿哭。
  
  陶九九被金浊提着后颈皮带出去的时候,人是懵的。
  
  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愿完成得这么顺利,殷灼月确实把她赶走了,不过……这距离上的偏差是不是有点大了?
  
  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再说,豚?不是猪的意思吗?
  
  这个老东西,是不是在骂我?
  
  淦!
  
  还是怪自己偏偏长了嘴巴,为什么要多余长嘴呢?没这嘴,人生该轻松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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