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八章 不羁少年 3
零点零零分，新年的焰火热闹升空，绚烂了整个夜空。
“过年啦，过年啦！”莫弱在院子里又蹦又跳，望着头顶绽放的焰火乐呵不已。
莫伶俜没有被新年的热闹气氛所感染，握着死气沉沉的手机不肯放手，妄图能在此刻传来一条祝福新年的短信。上次争吵过后，她和宋逸如无可避免地再次陷入了“冷战”之中。这些日子以来，没看出来他有什么躁动，倒是她先开始不安了。
漫天焰火下，她迟疑着举起手机，利用短信释放出和解信号：
新年快乐。
静待许久，预料中的“巴结”话语始终没有出现在短信箱里。她有些奇怪，憧憬着等到睡觉之前，手机依旧没有传来回复。
什么人啊，心眼比女生还小……莫伶俜将手机往床头一丢，赌气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她下意识地摸出手机，上面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她气上心头，不甘心地拨出电话——电话通了，可刚嘟了两声就挂断了。
“宋逸如，你欺人太甚！”
新年的第一顿团年饭，莫伶俜在索然无味中度过。
下午时分，她跃跃欲试地走进星辰酒吧。与往年不同，今年的春节恰巧与情人节同步。酒吧里张灯结彩热闹依旧，各色男女集结在一起，唯独没有宋逸如的身影。
“哟，你今儿怎么舍得上酒吧来了，真是稀客。”吧台里的陈一诺热情招呼来客。末了，她试探着问了一句：“约了宋逸如？”
莫伶俜无辜地摇了摇头。
“这小子今天居然没来一醉方休？不行，我得把他叫出来喝酒。”
莫伶俜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拨打电话，心绪深不见底。
接到陈一诺电话的时候，宋逸如已经在别墅大厅等待了一个晚上，父亲宋世祥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好了，这小子说他待会儿就过来。”陈一诺将一杯果汁放在莫伶俜面前。
她端起果汁晃了晃，“看来你真是把酒吧当成家了，连新年都在这里度过。”
“酒吧多热闹，有这么多人陪着我。”陈一诺尝了尝新调的酒，感觉还不错。
“一诺，你再过几个月就高考了，可得好好把握啊。”莫伶俜善意提醒，点到即止。
陈一诺是明白人，毫不含糊地回应：“我做事向来有分寸，你放心吧。”
再懂分寸的人，在感情里也会迷失分寸，她何尝不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莫伶俜浅笑着碰杯，为她的仗义、洒脱干杯到底。尽管她做了韩旻小情人一事人尽皆知，可莫伶俜相信，她始终在以一颗至诚的心对待世界。
正把酒言欢，一位男士来到吧台前，将一杯红酒放在了莫伶俜眼前，“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赏脸喝杯酒吧。”
她收起笑容，半低着头一言不发，眉目间散发出丝丝冰冷的气息。
陈一诺对这种酒吧的“老油条”早已应付有方：“不好意思啊，我老妹她滴酒不沾，胡哥你还是别浪费这杯酒了。”
“胡哥”对她的阻拦略有不爽，但她想护在身后的人，不是任何人想出手就能出手的，他只得端起酒杯离开吧台。
其间，又有数位男士想找莫伶俜搭讪，但都被陈一诺出面拒绝。大抵是看多了红粉绿黛会令人喘不过气，素净纯白的莫伶俜一出现在视野，便勾起了人们对青葱时代最真实的回忆，令人不由自主想更靠近一点。
“看来啊，你还真不能常来酒吧这种地方。”陈一诺打趣。
话语落音，宋逸如和阿文的身影先后出现在了吧台前。
阿文笑脸说道：“阿诺姐，韩总要走了，您不一起吗？”
陈一诺从吧台上一跃而起，“真的吗？旻哥找我？”
“这不，门口等着呢，说想带你一起上街走走。”
陈一诺相信，韩旻愿意让她在这特殊的日子里相伴左右，便是对她最大的认可。她大喜过望地对宋、莫二人表示：“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看着高兴得有些异常的她，莫伶俜满腹疑虑说不出口。
酒吧门口，陈一诺亲密挽住韩旻的手臂，“旻哥，我们走吧。”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莫伶俜罕见地压低了气焰，“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信息？”纵然语气依旧生硬，可示好的态度确定无疑。
对此，宋逸如只是不冷不热地回应：“如果你发的是情人节快乐，我必定欣然接受。”
“我当你是朋友才会发祝福短信，你别得寸进尺。”
他把玩着酒杯，沉着回应：“你抢走了我所有的玩具，将我弃之如敝屣。在我最伤心潦倒的时候，却只拿一颗糖来哄我，叫我如何能好受？”
莫伶俜静待了片刻，高姿态回复：“可我从不轻易发糖。”
“只怕是糖衣炮弹，短暂的甜蜜过后是更致命的摧毁。”
“你想多了，我要是想怎样，不会费这么多周折。”
“教训太多，我不想再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轰炸。”
几番哑谜暗喻，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饶舌无趣，宋逸如终于说出心中纠结所在：“还以为你会对我送你礼物有所感怀，没想到……你把围巾转送弱弱我不怪你，可我是你的‘朋友’，你让林慕晗来家里给弱弱补课，好歹知会我一声，不至于让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至此，莫伶俜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谁知道你会突然来家里。”
“如果不是那天碰见，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打算告诉我？”
“你是我的朋友，不是教官，我没必要什么事都向你报告吧。”
宋逸如苦笑一声，“看来，是我太高估我们的朋友之情了。”
看在她有心和解的份上，宋逸如没有再抓住此事不放，“罢了，谁叫我们是一样狂妄不羁的人。这辈子，我注定要栽在你手里。”
正当莫伶俜猜测剧情走向之时，他向身侧的她伸出手掌，“和解吧。”
看着停留在半空中的右手，莫伶俜似是期待许久，将信将疑地将手伸出——
直到握住他宽大温热的手掌，她的不安终于停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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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炮燃不尽，处处都是新年的喜庆硝烟。
过年后没几天，林慕晗便迫不及待地走进了清风巷。
开门的是莫伶俜，透过淡漠的眼珠，她的低落太过明显。“你……你来了。”她迟缓地望着来人，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再次前来。
“嗯，新年快乐！”他绅士般道出，彬彬有礼地走进屋内。
“慕晗哥哥你来啦！”茶几旁的莫弱关掉电视，自觉走向小木桌。
莫伶俜没有再说什么，端起一杯水，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
林慕晗落座小木桌旁的另一把椅子，一张一弛散发着少年特有的魅力。过完一个年，他身上的青涩气息仿佛褪去了不少，越来越像一个谦谦君子。
“你姐姐今天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连林慕晗也察觉了她的坏情绪。
莫弱张了张嘴，低下头喃语：“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
林慕晗笑言，“那我可算来对了，得去说声生日快乐。”
“别！”莫弱连忙拉住他，冲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姐姐的妈妈在她出生的时候去世了，所以姐姐从来不过生日。”
林慕晗望了一眼柜台上的两尊遗相，压低声音：“对不起，是我大意了。幸好你及时提醒我，不然可就闯祸了。”
“你也是无心的，姐姐不会怪你的。那我们开始做题吧。”
房间里，莫伶俜手中的练习一字未动。她听到了，她都听到了。虽说今天的确不应该被祝福，可她，却是不希望他缄默的。
妹妹的好意提醒，让她失去了从他口中听到那四个字的唯一机会。可是，她又不能埋怨，她的苦难已深深烙印在她的名字之上，今生今世都无法摆脱，不是任何人可以左右的。
难以抗拒的忧思汇聚成失落的河流，莫伶俜塞上耳机，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补习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林慕晗突兀地放下课本。
“对了，这个送你。”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只剪纸小老虎。
莫弱小心翼翼地接过纸虎，已然看呆：“好可爱的小老虎啊……”
“喜欢吗？这是我亲手剪的。”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丝丝暖意，儒雅又不失机敏。
“我很喜欢，谢谢你，慕晗哥哥。”莫弱满眼感激，转而发问：“就……一只吗？”
“你还想要吗？那我回去再多剪几只给你。”
莫弱望了望姐姐虚掩的房门，慌忙解释：“……不是的，我只是在想这只小老虎是公的还是母的。”
林慕晗莞尔一笑，“我也不知道它是公的还是母的，不过，我猜它是公的，因为它有几撇小胡子。”
莫弱不安地浅笑，收回望向房间的目光。
门，静静地虚掩着，好似静止在时光里。没有人走进那扇门，也没有人从那扇门里走出来。它将小平房分隔成两个世界，门内是挥散不去的孤独，门外是春暖花开的恬淡。
补习结束后，莫弱的对面只剩下空板凳。她将小纸虎收起来，夹进了字典里。
夜晚，莫伶俜心情不佳地躺在床上。对面床上的莫弱早已入睡，她仍睁着睁着黑珍珠一样的眼睛，不时将目光落到手机屏幕上。
有人说，当抓着手机的那一刻，就会明白心底想要谁的问候。可这一刻，她却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这个世上，还有谁会惦记她？
午夜的钟声即将敲响之际，枕边的手机传来突兀的震动声。
她打开手机，是宋逸如传来的简讯：生日快乐。看着屏幕上的讯息，她的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将手机放在枕下，她安然入睡。
城市的另一边，宋逸如固执地握着手机，不肯放手入睡。
哪怕他知道，她是不会轻易回讯的。
虽说前一轮的冷战已经结束，可她还是像以前一样飘忽不定。
沉滞的夜色中，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扑朔迷离是你，至想至念是你。若孤独的命运逃不脱，除了孤注一掷，我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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