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七章 离别序曲 4
期待了那么久的日子，却是个讨厌的阴天。
光南游乐场门口，宋逸如手握两张入场券不停张望，欢喜等待某人的到来。
恼人的冷风阵阵吹过，距离约定时间已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仍固执地等在原地。正当焦急之时，他收到了备注为“公主大人”的来讯：
家中事忙，不能过去了，你好自为之吧。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机屏幕，将这短短的一句话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手机黑屏后，他摁亮屏幕，再看——拒绝的字眼确定无虞。他嗤笑一声，捏着入场券的手指缓缓用力，直至指关节发白。两张入场券被揉捏成一团，最终扔弃在路边。
这是他第一次被女生放鸽子，还是地位不同寻常的女生。他拖起沉重的脚步，孤独地游荡在城市边缘。大半个小时后，他落寞的身影出现在了星辰酒吧。
调酒师陈一诺离开吧台，专心陪在他身边。果不其然，酒一上来他就开始猛喝。以为他是想起了离世的母亲，陈一诺也不好劝阻，“人家过生日都是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这大好的日子，真是难为你了。”
四五倍烈酒下肚，他渐渐意识不清，桀骜的神色被一张哭笑癫狂的脸代替。怕他发酒疯摔东西，陈一诺连忙将他拖到了包房。
“我已经想好了，就算做普通朋友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在我需要你的时候，陪伴着安慰安慰我就好。可为什么你从来不肯给我机会？为什么连这样简单的要求也不能满足我？俜俜……莫伶俜！你当真是一座冰山吗？”宋逸如说着便倒向陈一诺肩头，眼泪哗哗往下掉，无助得像一个四五龄童。
听到他呼唤的对象，陈一诺惊疑不已。虽然不明白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能解他此刻忧思的只有那一人。再三纠结后，她拨通了莫伶俜的电话：
“今天是逸如十七岁的生日，你就来陪陪他吧！”
莫伶俜接听电话的时候，客厅里的林慕晗正和莫弱交谈甚欢。她望着那个挺拔的身影沉吟了片刻，垂头应声。
包房里的陈一诺挂断电话，宋逸如仍吵闹着要喝酒，“服务生……上酒！给我酒……”
“喝吧，喝吧！”陈一诺别无他法，亦不想他连这样简单的要求都得不到满足，便放任他将瓶瓶酒水都移到跟前，“但愿你喝醉之后，心中再没有失落与失望。”
莫伶俜赶到星辰酒吧的时候，宋逸如已经醉倒在包厢里了。她缓缓走近，冷淡中带着一丝怜惜和愧疚，为他们本就扑朔迷离的关系更蒙上了一层迷雾。
“认识他这么久，我没来没见他如此痛苦过。”陈一诺自顾自说着，心中感慨万千，“他整天沾惹是非，看起来狂妄不羁，不过是因为内心空虚，没有寄托。”
莫伶俜神情悲恸，迟疑着想要靠近他。早前，他在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仍义无反顾地递上了礼物，她心里多少是感激他的。
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陈一诺早已察觉出她的微情绪，“你安慰一下他吧。他从小缺少关爱，平日里言行无状也是常情。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让他安心，就只有你了。”
莫伶俜轻缓地坐到他旁边，将失落的他拥入臂弯，抚摸着他金黄色柔软的头发，像一头黯然的狮子舔舐另一头受伤的狮子，动作柔软而又暖意丛生。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不曾得到太多温暖的人，一直以来他都毫无保留地燃烧自己，只为带给她些许温暖感受。其实，她不是铁石心肠没有感觉，只是还没想好怎么面对。
“哇呜——”久感不适的宋逸如突然翻身，将胃中作怪的汁液全吐了出来。
惊愕之余，莫伶俜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为他拭去嘴角的秽物。
“服务生！服务生！”陈一诺见状连忙外出招呼人员清扫。
呕吐过后，宋逸如醉眼朦胧地望着他心心念念的人，“俜俜，你来啦……”
“是啊，我来晚了……”她轻声念叨了一句，神情恍惚。
“你怎么来啦？”他神采奕奕地望着她，仿佛不曾喝醉。
她沉吟了片刻，用少有的轻柔语气回答：“我们是朋友啊。”
“你能来……我好高兴啊！”宋逸如贪恋她臂弯的温度，像个孩子一样往她身边拱。
她呆愣了一瞬，木然地轻抚他憔悴的脸庞，“生日快乐，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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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踏进校门。
朦胧的晨光笼罩着气派的校园建筑，如梦似幻。
莫家姐妹并排走进校园，一路风尘在雾气中散开。
“俜俜、俜俜……”宋逸如叫唤着追了上来。
莫伶俜略显尴尬，对身旁的莫弱说道：“你先去吧。”
莫弱点点头，懂味地迈开步伐。
晨曦渐渐明朗，划破雾气，落到少年少女的头顶。宋逸如按捺不住心下的疑问，将脸庞凑到莫伶俜耳边细语：“前天下午，我应该不是做梦吧？”
“没错，你就是在做梦。”她试图屏蔽对方脑海中的画面。
“是吗？”宋逸如只觉好笑，“你这算不打自招吗？”
“……”她竟无语凝噎。
“虽说你爽了我的约，可你好歹到场了，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了。不过我那天醉得稀里糊涂，完全没有意识，你得再补偿我一个约会。”
莫伶俜白了他一眼，“你还有脸皮吗？”
“谢谢夸奖，我的一大优秀品质就是脸皮厚。”他作势抚了一下面庞。
“听着，别再拿前天的事说事！”莫伶俜又气又羞。
“这是我收到最满意的生日礼物，为什么不能说。”他就是不懂味。
“懒得跟你废话，别再跟着我了。”她加快了向前的步伐。
“是你自愿答应做我朋友的，我可没拿那个条件逼你。”宋逸如快步跟上，再次贴近她的耳朵，言语间透着一股魅惑的气息：“你的手臂真的好软啊——”
莫伶俜羞赧地瞪了他一眼，快步逃离此人的势力范围。真是的，莫名其妙又惹一身躁，就知道不能和这条“黄毛癞皮狗”有太多牵扯。
后方，宋逸如并未上前追赶，只是望着她足下生风的背影兀自坏笑。
她终究只是少女莫伶俜，不是戏剧中别人怎样讨好都岿然不动的冰山公主。只要别人对她好，她也会心存感激，尽力回报。虽然她偶尔的感激，相较于她对林慕晗的主动靠近渺小了许多，但对于从她生命中路过的人来说，已经是无上殊荣了。
微凉的晨风中，宋逸如忽然就有了胜利在望的底气了。
莫伶俜踏进教室的时候，沈妍正坐在她的位子上和林慕晗交谈甚欢，铃铛似的笑声成串响起，晨光中无比清脆：
“慕晗君，跟刚转来浅阳那会儿相比，你可真是开朗太多了。”
“是吗？难道我之前很沉闷吗？”林慕晗竟不自知，玩笑反问。
“你之前也很好，但没有现在这样放得开。是不是最近有什么高兴事啊，看你神采奕奕的样子，笑起来都是发自心底。”
他微微发怔，“可能……是因为一个人吧。”
“谁呀？”沈妍正欲追问。
莫伶俜不动声色地走到教室中央，冷言打断：“麻烦让一让。”
沈妍悻悻地起身，对林慕晗招招手：“那我们下次再聊，慕晗君。”
她走远后，莫伶俜较真地用纸巾擦拭着桌面。
见她来来回回不停擦桌，且表情生硬，林慕晗忍不住发问：“怎么，有心事吗？”
“嗯？没有啊。”莫伶俜茫然住手。
林慕晗戏谑：“桌子都被你擦得放光了。”
她闻言莞尔，将纸巾收起，表情柔和了很多，“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感觉被侵犯一样。对了，弱弱让我转告，你布置的任务她昨晚都完成了。”
“进步很快。”林慕晗欣慰地笑笑，“只要她坚持下去，一定能考上高中。”
“还得多谢你教导有方。以前我辅导她的时候，都没见她这么机智。”
“说明她慧心开启，我只是帮她助了一把力而已。”
教室门口，宋逸如逆着光伫立，脸上的表情模糊在晨光里。在人们看不见的世界里，他缓缓勾起嘴角，笑容温和从容。总算这一仗，他输得不难么难堪。
中午的休息时间，教室里的人寥寥无几。
莫伶俜独自静坐教室中间，将一道数学难题抄录在笔记本上。
沈妍看准时机，上前发难：“喂，你最近好像很嚣张哎。”
莫伶俜淡淡然回应，“是吗？一向如此而已。”
“何必搞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我不就是和慕晗多说了几句话吗？”
“沈妍同学，你想多了。”莫伶俜并不想搭理她。
“少在这装蒜。你把宋逸如哄得团团转不够，非得把人家慕晗也吊着吗？”
“我不想和你争什么。如果你喜欢，就都拿去好了。”
“你……”沈妍扬起手掌，却并不敢落下，“你把他们当成什么了？你的魅力测试仪吗？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他们会看清你丑恶的居心！”说完，她气愤地转身。连周思影都不敢拿在座的这位怎么样，她沈妍又能如何。
原处，莫伶俜不屑地翻了翻眼皮，继续寻找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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