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六章 白衣如雪 5
光南市的盛夏傍晚，骄阳的余威犹在。
六点已过，莫伶俜穿戴整齐地出门，登上一辆开往市区的公交车。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星辰酒吧对面的站台停下。她从车上走下来，远远地就感受到了马路对面的锣鼓喧天，一时竟有些情怯。
陈一诺几番焦急眺望，终于盼来了她的翩翩身影，“小乖乖，你可算来了！”
莫伶俜浅浅发笑，掩饰不住地心事重重。目光分散，酒吧门口竖满了印有陈一诺形象的海报，东家对她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陈一诺拉过她的手，言辞笃定地说道：“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莫伶俜被牵引着进入酒吧，眼前的灯光顿时绚丽起来。路过之处，工作人员争相与陈一诺打招呼，熟识中带着一丝毕恭毕敬的意味，令她身后的莫伶俜狐疑不已。
二人来到化妆间，空气中的音浪总算减弱了半分，眼看陈一诺就要将那些五花八门的脂粉涂抹在自己脸上，莫伶俜连忙阻止了她，“你稍微装点一下就行。”
陈一诺也不强求，满眼笑意：“你不知道，以前专场都是我一个人撑到半夜，今天总算有个对唱的人了，我也可以躲懒休息下。”
“咱们说好了，我只陪你前半场，到时候还得赶最后一趟公交呢！”
“得得得，在下已心满意足矣！”陈一诺打趣着给她上妆。
台前，已围满了等待狂欢的人群，乐手们都已准备就绪。陈一诺率先登上舞台，现场即刻迸发出一阵欢呼。
“欢迎大家来到今晚‘一诺千金’的专场晚会！为了报答大家对我和星辰酒吧的大力支持，今晚一定让各位尽兴而归！来吧，晚会开场了，大家嗨起来吧！”
活力四射的开场词过后，音响中传来强劲的重金属敲打声和陈一诺丰沛的歌声。DJ阿左不时望向台上的主角，打起碟来得心应手。
后台之中，莫伶俜安静地等待主角传召自己。不知不觉，她的掌心和脑门渐渐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为了契合今天的场合，她特地准备了几首节奏分明的歌曲，也不知站在台上时能否发挥出应有水平。
四五首劲歌过后，麦克风中传出陈一诺言辞恳切的声音：“我和在场的各位一样，都是喜欢热闹的人。其实，身边的人不在于越多越好，有一两个知心者足矣。下面，由我的好姐妹——莫伶俜，和我合唱一首，大家掌声欢迎！”
掌声和欢呼声同时响起，莫伶俜定了定呼吸，怯生生地走上舞台。尽管有校庆晚会珠玉在前，但一看到台下那么多双眼睛，她还是忍不住犯怵。正眼前发晕之时，陈一诺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掌，“别怕，在家怎么唱的现在就怎么唱。”
前奏响起，陈一诺神色如常地开唱。一句唱罢，莫伶俜紧接着发声，衔接还算流畅自然。两人一句一句对唱开来，默契无间。台下喝酒的喝酒，跳舞的跳舞，仿佛一场盛宴。现场不时有人想送花送酒，但都被安保拦下了：
“那位长发小姑娘的歌儿唱得真好，让我给她献个花吧。”
“真是对不住了，今天的歌会不让上台献礼。”
介于韩旻的颜面和现场的热闹气氛，被拒绝的人不好说什么，只能在台下远远地望着莫伶俜的俏丽容颜。殊不知，一切都是陈一诺的吩咐——为了安心演唱，不对莫伶俜造成困扰，拒绝观众们的献礼请求。
合唱结束后，陈一诺将舞台全然交予莫伶俜，“谢谢各位，很感激有你们的捧场，下面是莫伶俜小姐的演出时间，让我们一起聆听吧！”
经过一首漂亮的头仗，莫伶俜已然自信了很多。宋逸如隐匿在人群当中，暗自为她叫好。不同于日常生活中的沉静冰冷，台上的她仿佛换了一种灵魂，一张一弛极具魅力。宋逸如醉心地望着她，似乎从第一面开始，他的目光便再也无法转动。
不知过了多久，韩旻从包房里走出来，婉转澎湃的歌声瞬时入耳，却并不是他熟悉的声音。他抬头望向台上，彼时的莫伶俜正站在一架电子琴前，沉稳大气地弹唱。
“台上唱歌的女孩儿是谁？”韩旻问身旁的助理阿文。
阿文不假思索：“当然是阿诺姐啊，今天可是她的专场。”称呼陈一诺为“姐”，并不是因为她年龄较自己大，而是身份“尊贵”。
“你看都没看就胡说，陈一诺是长头发吗？”韩旻的脸上没有表情，但语气中并未有责怪之意，一字一句风轻云淡。
阿文朝台上细看了一番，作为难状，“我也不认识，应该是阿诺姐的朋友吧。”
韩旻没有再追问下去，快步走出酒吧，驾车离开了。
酒吧内的狂欢持续上演。大抵是平常过得太压抑，人们都撕去了脸上的伪装，不吝气力地摇曳在舞池内外。但台上也不全是劲歌劲舞，主唱陈一诺和嘉宾莫伶俜，总会不时献上一两首走心的抒情歌，令场上场下的人们感怀不已。
莫伶俜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已经繁星满天的光景了。她的墨色长发随晚风拂动，洗去妆容的脸颊素净清婉，恬静中透着一股青涩的学生劲儿。
站台之上，她焦急地等待着末班车的到来。
这时，一张熟悉的公路自行车缓缓地停在跟前。看着等待自己的掌车人，她喜怒难辨地说道：“你还真是无处不在。”
“一诺的专场我怎么能不来呢，况且……还有你呢！”宋逸如阴阳怪气地笑笑，实则无比紧张，始终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阿弥陀佛，这次终于没有被拒绝！看着她自觉坐上车后架，他轻狂万分地踩动车子。
月明星亮的夜晚，白衣少年和白裙少女在华灯下渐行渐远。仿佛撞见了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少年自始至终飘飘然，“说实话，我今天才知道你也有那么镇得住场的时候呢！”
“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她不以为然，表情平静淡漠。
“那你还有什么是我没见过的，都拿出来让我瞧瞧吧。”宋逸如坏笑，意料之中的，他收到了狠狠一肘子，“哎哟喂！”他下意识地怪叫一声，念叨道：“你在台上可比平常有活力多了，还有……攻击别人时也一样。”
莫伶俜没有再搭腔，人如风景般宁静。
繁星洒下光辉，洁白的裙角在晚风中翩飞起舞，好似环绕在明月旁的一抹薄云。许是拽着衣角太不稳当，莫伶俜将手臂轻轻环在少年腰际。宋逸如怔了半秒，瞬间感觉自己飘到了天上，正载着她穿过层层云雾，优哉游哉。云雾散开，恰似一片月光落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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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炎热的暑假渐渐进入尾声，孩子们总觉得意犹未尽。
斜阳傍晚，莫弱端坐在电视前看连续剧，表情随着剧情走向变化。
正当精彩之时，客厅窗外传来了“喵、喵、喵”三声猫叫。
莫弱的表情由紧张变为笑容，不着痕迹地将电视音量调大了几度。她悄悄溜到窗边，对贼眉鼠眼的安友年说道：“你怎么来了啊？”
“我的暑假作业一个字都还没动，快把你的拿来救急！”
“你可真是个人才，等等，我去拿给你。”
安友年静默地等在窗台外。成长的岁月里，他们的友好交往遭遇到黄玉和莫伶俜的一致阻拦。为了顺利接上头，他们特意研究了一个“接头暗号”，办事方便不少。
莫弱将作业递给他，“我的作业你也敢信，真是胆识过人。”
“我还就信你了，对的错的写上再说。”安友年满不在乎。似乎总要假期结束时，他才会想起来自己的作业还没动工。
“怎么，薛曼的作业不给你借了？”莫弱随口一问。
安友年翻了翻眼皮，闪烁其词：“她啊……有事没事约我出去，还老带一些妖里妖气的小姐妹给我认识。我都快烦死了，就在上次唱KTV时摆了次脸色，结果她觉得我让她在姐妹面前出丑了，就不理我了。”
“那你不打算找她和好了吗？”莫弱眉目如画。
他一脸认真，“只要她不摆臭架子，找她和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她要是再约我出去玩，我说什么也不去了，免得又找气受。”
莫弱话家常一样言语，“薛曼对你，还真是不一般呢……”
“嘁，有什么好稀罕的，搞得我跟她关系有多好一样的。”
“一般人都还没这个待遇呢……”两人东拉西扯，莫弱似乎格外关切这位邻家友伴。
“要是她时时刻刻都能像你一样心平气和，我才服她呢！”
莫弱弯起嘴角，“她从小被捧在手心，性格又怎么可能和我一样呢？”
看着笑容温婉的莫弱，安友年有感而发：“所以啊，还是和你在一起最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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