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作数作数
卫善弈还没说完那边就突然挂断了,他两步跨过去捞起架子上的衣服匆匆套上出了门。在路上一边张望一边拨打电话,她刚刚在电话里含糊不清说好像就在他家附近。
冬季的夜晚,天又黑又很冷,这条路很长,所幸路灯亮得早才没得抓瞎。
卫善弈不停地拨打电话,周边的长椅都没见到人影,此刻脚下步伐越发急促,他捂住听筒细看周围有没有灯光亮起,她那个手机基本就是静音。
他知道原因,头一次觉得这真是个坏习惯。
何意思坐在灯下长椅上,仰着头捂住眼睛,也不知道是哪里漫上来的疼痛,又好像溺在深海,肺里被压缩得喘不上气。
她轻嘲一声,现在该怎么收场呢?他来了怎么办?没来又怎么办?
不由得对自己鄙夷起来,竟然恶劣到这种程度,明明都拒绝他一次了,这大半夜的还跑来撩拨,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像个疯子?
卫善弈一路跑过来,慢慢停下脚步,看着坐在长椅上的人,他终于缓下呼吸,抬手拨号。
果然,随意丢长椅上的手机除屏幕亮起外没有声音,连震动都没有。
还好还好,不是故意不接。
“小意。”
何意思睁开眼,闯入迷离视线的是一张不甚清晰的脸,但那是她日夜思念过的,即便醉成这个样子,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醉酒有弊也有利的,出现幻觉也不错,只是他现在好严肃啊,那双向来温柔如水的眼睛盯着她,从来不轻易流露情绪的人此刻一言不发。
他好像生气了。
是该生她的气,谁让她这么恶劣呢。
卫善弈立在身前,周身有些许热气散发出来,随后被风吹散。何意思恍然发现这太真实了不像是幻觉,霎时清醒了许多,一瞬慌乱得不知如何自处,于是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对他扯了扯笑容。
“卫老师。”
卫善弈看着她眼圈微红的样子,半晌才说:“我送你回去。”
他没问,什么都没问。
即便自己失礼又失态,他也不会放她一个人回去,至少在安全抵达前,他都会在身边。但她现在确实没有勇气再待下去,只想逃离。
“我……我已经醒了,可以自己回去,你不放心我可以喊朋友来接我。”
向来慢条斯理的男人一改往日笑颜,拿起她的手机,在她面前扫了一下解锁,动作精准迅速。
眼前的一幕让刚刚清醒的人晕得更厉害了,眼前开始重影,分成了两个卫老师,要把她拉黑删除吗?
何意思睁圆了眼睛也看不清手机在哪,伸手扑了个空,于是嗔怒道:“把手机还给我!快点!”
夺走手机的人置若未闻,半晌依言将手机还给她,郑声道:“习惯的确难改,但像今天这种找不到人的情况我不希望再发生了。”他说着便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何意思感觉手掌心震动起来,下一秒就有铃声响起,系统铃声,在漆黑清寂的夜晚显得很突兀,将她激得轻颤了一下。
她很多年没用过铃声了。
“只有我的来电有声音有震动,下次我打电话别吓着了。”他挂断收起手机,拿走她的包,回头看向她,“走吧。”
何意思愣愣地跟上,见他从包里翻找着什么,哦……他找出了围巾,回身给她系上了又抬腿走在前面。
手机上未接来电的数目格外刺眼,心中霎时疼痛更甚,止不住的抽痛,他刚刚还说以后给她打电话。
这个人怎么能连生气都不肯责问她一句呢?
两人并排坐在车上,何意思心中五味杂陈摸不准卫善弈在想什么,后者除了报地址再没多说,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车停在楼下。
原本以为他会就着车回家,但下一秒却关上了车门往楼道里走去。
“卫老师……”犹豫开口。
“先上去。”被他打断。
卫善弈反客为主一进门就打开空调,倒了水让她喝,又洗了毛巾给她擦脸。他俯下身收拾着桌上的一片狼藉,等他收拾完时,何意思已经倒在了沙发上。
他单膝蹲下来,在沙发前,看着沙发上的人闭着双眼均匀呼吸着,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当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找到她。
即便小区治安向来很好,但那颗心却仍旧在见到她时才安然回落胸腔。车上她真真切切地坐在自己身旁,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他看得心中酸涩,怕话说得太重遂选择沉默,冷静平复后又有些欣喜。
久久等待的契机,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今晚会如愿以偿。
卫善弈打横抱起她向阁楼上走,怀中的人突然开口:“你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
他低头静静看着她,“等你清醒了再问我。”
“清醒了我就不敢问了。”
“那我就等你清醒了再回答你。”
交涉无果她还想说些什么,奈何脑中已经化成浆糊,再强撑不住没了意识任由他将自己放在床上。
卫善弈见她睡得安稳后才下了楼,窗外月色皎洁,照在地板上,映得半间屋子都亮了起来,安静得仿佛还能听到她的醉意轻喃。
他躺在沙发上,突然听见楼上轻微响动。
她下来了。
何意思没敢开灯摸着黑往楼梯挪动,手摸上楼梯栏杆时,想起这是他怕自己从高处摔下来加装的。循着月光走到卫善弈面前,他没走,此刻和衣睡在沙发上。
幸好空调还算给力,不然毯子都没有铁定要感冒。
“头疼睡不着吗?”
他竟然醒着,何意思连忙回道:“不疼了。”
“才四点,还可以睡三个小时。”他坐起来揉了揉眉心看向她。
何意思想说睡不着,一想到他长腿长手的睡在沙发上更是煎熬,心中涌上愧意,“对不起。”
他站起来,在不远处,温声问:“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呢?”
即使在黑暗中,何意思也觉得他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灼灼滚烫,烧得她脸上快冒烟了。她无处藏匿那些所谓的自尊心作祟而生的谎言,会被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穿,她知道的,他从来不会说破。
他给予她的,从来都是温柔且舒适的。
所以现在要么如实告之,要么僵持下去从而失去他的信任与耐心。
即便喝了那么多酒还是摸着路去到有他的地方,还神智不清地给他打了电话又被自己莫名其妙地挂断了,弄得她以为他不愿意听自己说话,胃里翻涌又恼怒自己喝多了还要去给他找麻烦,所以气恼地将手机丢在一边。
她没办法欺骗自己,她必须得承认,她想他想得任何事物都能联想到他,后知后觉他竟然已经渗透她的生活到了这种程度。
“我太想你了。”
最终,她选择如实告之。
失去他的信任是她不能承受的,只是设想一下都会让她心痛到发麻。
“想你想到做梦都会后悔拒绝你。”
卫善弈直接怔住,显然没想到她拐弯抹角了一晚上突然又打了个直线球,让他差点没招架住。继而微不可闻地笑了声,语气却略带严肃,“别到时候又告诉我你酒没醒。”
“我……”所谓酒壮怂人胆,见他等待着,她索性心一横急急问道:“我醒了,我可以再问一遍吗?”
“可以。”
“那你……”
“作数,一直都作数。”
只对你,且没有期限。
他知道她醉酒还来找他是什么意思所以夜里一路奔袭而来,依旧将主动权交给她,让她自己选。
何意思看着他脸上浮现一晚上都消失不见的笑容,感觉有些不真实遂上前捏了捏他的手指,触感温暖,心中叹谓顿感踏实,想抽回手时却被他反手勾住。
她禁不住一颤,越发觉得这就是梦幻泡影,轻轻一触就会幻灭。
卫善弈想的却是如果选的不是他,他再将她抓回来重新选就是了,他的风度与涵养根本不想用在这件事上。
“何医生,作为一名人民教师,我现在对你提出严厉批评,你接受吗?”
“……接受。”
卫善弈见她垂着头一副打骂随君的模样好气又好笑,索性将她揽进怀中,静默半晌才开口:“以后不准喝那么多,喝了酒也不准往外跑,我没在你身边就给我打电话,任何事都要以安全为第一,听见了吗?”
他声音低沉,像是警告也像是嘱托。
收拾桌子时看见那么多空酒瓶,他真的觉得三十多年的修养片刻间就可分崩离析,她竟然喝那么多跑那么远,还挂电话,完全不把安全当回事。
他用力捏了捏她的后颈,以示警告。
“卫老师,我接受批评并保证再不犯。”
南路到北路距离很远,万一路上遇见不怀好意的人呢?钱财事小,如果她出点意外,他该怎么办?他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遂脸上没太多悦色。
他从没干涉过她的生活,那些不良习惯,他也宽容接纳并妥善为她处理,但前提是有限度,没有超过安全底线。
见他不吭声不买账,何意思有些急,她好像应付不了这样的卫善弈,他从来都不是能被轻易糊弄的人,更别说只有轻飘飘一句承诺。
她急忙找到手机,将紧急联系人一连设置了好几个,摊开给他看。
终于,他才垂眸扫了一眼。
“卫老师,你别生气了好吗?”
“希望何医生能说到做到。”
“不敢了。”她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后怕,也难怪他会如此。
卫善弈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发,温柔且怜惜,何意思觉得眼眶有些热,上前拥住他,收紧了手埋在他胸口不能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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