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曲终了满城悲
帝师的话让谢琳琅愣住了，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但她想得更多的，还是那些随便就能被作践的女子命运，以及自身的隐患等等。
这么想罢，她垂眸苦笑。
“有何不敢呢？”
她看着帝师，一字一句道，“阴阳有序，乾坤自然，我谢琳琅发誓，这一辈子，要么孤寡一生，要么……只喜欢一个异性。”
说着，她露出笑来，原本对帝师的怨气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恶作剧得逞的欢愉。
“若违此誓，不得好死，这样，师父满意了吗？”
帝师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但在谢琳琅转身离去的背影中，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怅然。
她就像是一阵风，或许停留，却怎么都抓不住，不过这样也好。
他这辈子得不到的，秦珏也休想得到。
*
次日，谢琳琅梳洗整齐后，就带着新发的官袍印玺，整装出发了！
因为昨晚那么多官员匆匆进宫，显然是出了事，京城又盘根错节的，所以这会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最终的结果，那就是谢琳琅要离开京城，永驻项城了！
这让京城的老百姓们都很不舍，谢琳琅虽然回来的时间不久，但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给老百姓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而且她真是一个好官呐，却受人排挤，明明说好了封侯拜相的，最后却被逼的不得不离开，肯定是朝廷里的人联起手来欺负了她！谢郎好惨！
谢琳琅骑在马上，却被热情的百姓簇拥得脱不开身。
但想想也能理解，她作为“大秦第一才子兼神童”，她本身就是京城繁荣昌盛，底蕴文化的体现。
她又是平民出身，寒门状元，眼看着就要一飞冲天了，最后却只能灰溜溜的离开，老百姓看着她，难免会有兔死狐悲的悲观。
不过谢琳琅这会心情却很好，秦珏在城外等她，她怀里还踹中不少地契和秘方，都是王恕文他们一早送过来的，这份补偿心意很足，她很满意。
因为人太多了，谢琳琅没办法骑马，就干脆下来牵着马走了，皇帝原本要派人护送，但被她拒绝了，所以她孤身一人，缓缓朝城门口走去。
就在离城门不愿的地方，在一片挽留声中，一辆马车停在了路中间。
谢琳琅抬头，就见车帘掀开，露出了里面盛装打扮的杜知燕。
众人见状顿时安静了不少，而杜知燕一看到她，就拨了一下面前的琴弦，声音沙哑的说道。
“谢郎来去匆忙，留给我等的时间总是不多，这一首曲子，知燕谱了一年，只为弹给谢郎听，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而眼下谢郎又要走，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所以谢郎不要怪我当街拦路，我只是太想太想，太想让你听一听我为你谱的曲了。”
“毕竟今日过后，我还能弹给谁听呢？”
谢琳琅见杜知燕红红的眼睛，就知道她昨晚哭过了。
也是，她马上就要去到项城，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而她父亲不可能放任她等一个不知归期的人，想必今日也是她能做出的最后的抗争，明日之后，她就只能认命，回归自己的生活。
对她，谢琳琅是很抱歉的，所有人对她的喜欢和照顾，她都很感激，因为她知道，别人原本可以不这样。
但对杜知燕，她也只能说声抱歉了，她拒绝过她，也一直躲着她，可奈何她太执着，太深情，这份执着和深情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又太不容易，所以她值得被珍惜。
谢琳琅抿唇，弯腰朝她行了一个大礼！
“杜小姐有心了，琳琅一定洗耳恭听。”
杜知燕点点头，然后平复了一下心绪，素手弹奏起琴曲。
这首曲子，她谱了许久，在谱曲的时候，她心里想的是对谢琳琅的爱慕，感激，以及求而不得的痛苦，还有盼望她归京的希冀。
可是昨晚，父亲让她死了这条心，她因此哭了半宿，又用半宿时间改了尾曲，将尾曲从甜蜜温馨的渴望，变成了断然决绝的别离。
在她的琴声中，周围的老百姓不觉红了眼眶，尤其是一些女子，更是从中听到了十分的共鸣。
这个时代的女子，有几个可以自由的追逐喜欢的人？
能追逐到的又有多少？
大部分都只能随波逐流，接受命运的糟践。
在这种现状中，杜知燕的感情便显得尤为珍贵，虽然很明显，她也是以失败告终，最后只能用这种方式，和自己的感情道别。
但她至少努力过，追逐过，而她们大多数人，却连踏出第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曲调婉转，奏至高潮时，周围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大。
不同于女子的悲情，男子们悲痛的，却是这个世道。
世道坎坷，士庶分明，如谢琳琅这样的大才子生在这个时代，也只能怆然而去，更可况他们，更可况这天下所有碌碌无为的人？
在这一声比一声悲戚的琴声中，谢琳琅的眼眶也红了，天地瞬间阴沉下来，仿佛老天爷也被这悲戚打动，落下绵绵秋雨。
随着这雨水带来的雾气，整个京城都被罩在了黯淡之中，举城皆悲！
杜知燕在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时，脸上已经泪流满面，她抬头想说些什么，却见谢琳琅突然翻身上马，对身边所有人一拱手道。
“感谢诸位相送！不过大家也不用太过悲观，天下已经发生了改变，人心也是如此，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等我再回来时，就是这烟雨退散之日！”
谢琳琅的话，让杜知燕的心再一次砰砰跳了起来，而这时，隔着薄薄的雨幕，谢琳琅终于看向了她，并朝她露出了和初见时一样温暖的笑容。
“多谢你的曲子，很好听，我很喜欢。”
“倘若你以后能遇到一个让你谱曲时只记得欢快音符的人，那么，不要犹豫，因为我不值得，但你值得。”
说完，在杜知燕眼泪崩溃的一瞬间，谢琳琅毅然打马离去！
那一刻，天空细雨突然变成暴雨，整个天地，都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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