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鬼神山
慕容璃当着他们的面打起了坐，她用意识与楼笙交流。
“战神，何事之有？”楼笙一如既往地温柔。
“可以再次恢复我的法术武力吗？”
“战神想要干什么？”
“去一趟鬼神山。”慕容璃回道。
浅浅一笑，楼笙当即说道：“可以，但还是那句话，维持不了多久。”
“用不了多久的。”
楼笙遂给慕容璃施了法。
君落宸看着慕容璃周围的法术流转，很快就布及了全身，不禁起疑。慕容璃的一切都被他废掉了，可为什么她还能够发出法术，难道她在对自己有所隐瞒？可现在她的表现完全不像是隐藏了实力，那又会是什么？想起在人界那几日，慕容璃也是突然地恢复原来的样子。
眸中闪过一丝猜忌与不舍，他自己也不清楚他自己。
眉间桃花花钿渐渐显露，眉峰俊挺了几分，散乱鬓边的发丝被那股法力吹动，很快，她原本披散的头发就被法术带动束了起来，被银色的饰具拴住了。
稳定的气流很快融入慕容璃的身体，法术也被注入到身体各处。
睁开了凌厉的双眸，露出深不见底地淡紫色瞳仁，仿佛能够穿透人心。
仔子看得都发呆了，这般模样的慕容璃简直是不能用世间任何形容美的词语来形容了，妥妥地清冷美人。
有力的身体让慕容璃感到几分陌生。从地上站起，英姿飒爽地看着夜枭，微笑道：“带路。”
那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不次于君落宸，里面夹杂了几分女子的柔情，但她的目光冰冷，与没了法力的慕容璃略有几分强势。
夜枭紧紧抱着仔子不松，僵硬地拉出一个笑，点了点头后，带了路。
一下子被两位这么强大的人包围，夜枭心中是会有几分害怕。
离鬼神山越来越近了，慕容璃感受到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抗拒这她，隐隐有着气流在推动她。
庞大的透明结界包裹着这座神秘的山峰，细细观察，没有任何的突破口，这个结界很难突破，甚至要拼上千万人的性命。
原本在靠近，可跟着夜枭又觉得有几分遥远，最终在一座石碑面前停下了。
石碑上雕刻着用血涂满的文字——鬼神山。
“战神们，从这里进入你们就会进入几段痛苦的片段，熬过去了，就能够直达鬼神山要地——老妖婆那里。我会带着仔子在老妖婆那里等你们，保重。”
一起点头，君落宸搂住慕容璃的腰，一同踏入了鬼神山的结界。
眼前一片漆黑，彼此感受不到彼此的温度，彼此彻底消失在了彼此的身旁。
破碎的记忆像是破碎的冰晶一样刺入二人的胸口，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眼前忽起光明，君落宸看到的并不是关于他的，而是慕容璃的。
稚嫩孩童模样的慕容璃，原本是天真无邪。就当她真正地与清衡长老学习法术时，渐渐褪去了天真稚嫩，目光变得几分冰冷。如出一辙的训练方式，不变的薄凉言语，狠狠的鞭打，这一切都是君落宸现有记忆中他所经历过的，但他从未想过，慕容璃也是这样的。看着那个青衣男人，那便是她的师尊，清衡长老。面部棱角骨骼，脸上那一神情，无一不告诉君落宸，她的师尊是穆绝昶，是魔界魔尊。
他按照以往的惯例，亲自下厨做了香喷喷的粥，亲自递交到一个女弟子手上，那个女弟子给慕容璃送了去。脸上开心地模样真让人心疼，她以为是那个女弟子做的，却殊不知是清衡长老做的，里面加了净明池的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到了豆蔻年华，少女般的心思在心中生根，在有一次受伤时，慕容璃亲眼看到了她的师尊在做什么，做粥，亲眼看见了他们的过程。她这才知道师尊的好意，就此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再到离别之时，慕容璃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她的师尊走了。一晃就是几年，她在清湘峰待了几年，从未踏出过半步，她苦练剑法法术，她苦等她的师尊回来，却无果。几次的练功反噬受伤，她都是在净明池水里度过煎熬的反噬。多年的寂静冷清，被一人打破。
君落宸的到来为这无趣的清湘峰添了一丝活力，不知是一个人惯了还是什么，慕容璃不习惯多了这么一个人。但她还是尽师尊所能，该教的都教了，可偏偏让他起了恨意。慕容璃发现自己和她的师尊一样，她改不了，重蹈覆辙，沿用清衡长老的作风，她又这么干了起来。她亲手将那碗学着清衡长老做的粥递到叶梦瑶手上，“你喜欢他吧，给他……就会……”让她递给君落宸，看着他们二人“甜蜜”的一刻，慕容璃很痛，她知道自己无法挽回。是夜，入睡，她才敢去触碰君落宸，默默为他疗伤，做噩梦时在他身边一直守护。是她，用一碗热粥将自己爱的人推到别人身边。
君落宸无法想象，原来自己恨的人竟做了这么多事情。她的师尊是穆绝昶，她的一切都是穆绝昶给的，就连那粥也是穆绝昶教的，原来，让她铭记于心的人，让她放弃的人，竟会是魔尊。
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记忆的碎片又一次刺入君落宸的心，那是幼时的事情，那是见得他父母的最后一面。
母亲温柔仁慈地抱住孩童时的君落宸，久久不能离去，眼泪止不住得往下掉，满是不舍的抚摸君落宸的头。父亲抱住了他们两人，一向不爱哭的父亲此时也哭了，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这么拥抱。
君落宸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抱他抱的那么紧，“爹，娘，你们为什么要哭啊？”
“我的孩子，娘对不起你，娘和爹要去很远的地方，不要等我们了，我们不会再回来了。”
“你们为什么不带上我啊？”
“那里不适合你，那里很冷，很阴森。娘对不起你。”
“爹爹呢？这么不和落宸说话？”
“落宸你要乖，好好听话。”
君落宸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就被捕获带走了。
他在那里一直等一直等，手里的骨头玩具都玩腻了，他们还是没有回来，但他没有哭，只是一直凝视着殿门，满怀期待。直到大军涌入，将他丢至焚心殿，他这才痛苦般地哭了出来。
又转入一个片段。
他身穿龙袍，坐在九五之尊的黄金宝座之上，亲自下令斩杀了朝堂之内的将军，没有任何的表情，冷血无情，不管那位将军如何得喊叫，都无动于衷。那是位女将军。
朝堂安静后，阴森可怕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他就这么一直坐着，直到那位女将军人头落地的那一时刻，他才下了龙椅，拿起那位女将军生前所持的剑，挥向他所统治的百姓官员，血染皇宫，曾有过辉煌时刻的王朝就此萧条覆灭。望着满是黑云的天，下着一场倾盆大雨，鬓边乱动的发丝在那一刻无了活力。那着那柄剑，指向无边的天空，仰天长啸，悲苦的泪与雨水融为一体，龙袍失去了它的光泽，就连他也无了活下去的希望。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希望？一剑封喉，倒在了血泊当中。
斩不断的是情，过不去的是情。
君氏夫妇站在了君落宸的面前，君落宸完美的结合了他们身上的优点，只是性格更加不羁了些。他们曾是魔界最强的两位，曾有着万般险阻，他们曾相隔千年才换回见彼此一面，他们终得眷属，他们终得幸福，看见他们的孩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原以为可以结束，可偏偏被抓了去。
画面一点点闪过，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直到画面破碎，身后传来阴森的声音。
“落宸，我的孩子。”
猛的回头，君落宸看见满是血的父母向自己走来，泪将血稀释，留下痛苦的痕迹。
君落宸没有办法继续镇定下去，情绪地激动让他难以呼吸。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句话了，已经好久好久了，仿佛相隔万里，他们永世不得相见，他们终会兵戎相见。
千年的痛一步步在君落宸脑海里加深，就连一丝温情都不曾留下，那片盛开的桃花林内，藏匿着相爱的两人，一同在那棵万里挑一的桃树上刻下彼此的留念。她靠在他的肩上，他搂着她的肩膀，美好的时光如梦如幻，一转眼，身旁的人消失了，自己也被囚于地狱般的牢笼。
赤红林所梦见的，慕容璃和一个男人在偌大的宫殿内发生关系，当时他震惊了。那日所梦见的就是在噬心殿里发生的种种留下的，是他亲手将她完美的身体折磨得不堪，是他心狠地侵占了她。与她发生的种种床笫之事，一一浮现在眼前，那么多次的肌肤之亲，君落宸竟然没有发现她的痛苦，她经常将手摁在胸口上，随着身体的痉挛她的手也时常会摁不住，她的嘴角全是血，她的全身都是血。
每当她动了心，她的心就会绞痛无比，大片的血从嘴里咳出，痛苦不堪。
君落宸眼眶红了。
“你所梦见的，便就是你在意的人。”狐仙的话如雷贯耳，一针见血，“不识眼前人。”
慕容璃先看到的是赤红林前的一夜，那一夜刺骨寒风，那一夜伤情伤心。从未想过自己的慕容璃蹲在那里颤抖着身体，她很冷，她很痛，那日的一幕她是多么地羡慕，多么地嫉妒，可偏偏是她一手铸成，亲自把自己推向深渊。她不知道自己那夜是怎么过的，但如今，她知道了。
是他抱住了她，是他给了她仅有的温暖，是他陪了她一夜。
记忆的碎片扎入了慕容璃的肌肤，瞳仁放映出了一副画面，是那棵绝美的桃树，是在临渊洞内。狐仙倚靠在树干上，喃喃自语，倒又不像，像是在和那棵桃树说话一样。慕容璃深刻知道这个桃树它有着强大的治愈术，它救济了许多人，它也见证了君落宸吻上她的嘴唇。
伸手去触摸，可它碎了。
狐仙的身影随着那碎片而断裂，换来的却是另一副场景。
那白衣人出现在了这个地方，亲手将狐仙打倒，并且将那桃树毁之殆尽，流出五彩的液体，发着金光。
花瓣飘落直至消失不见，临渊洞的世外桃源彻底毁灭，留下的只是一个黑暗的石洞。那被毁桃树的地方散发出五彩的光，是一个巨大的冰晶，里面封藏着一个人，一个端庄素雅的女人。
打破那层冰晶，冰晶碎片掉落一地，那个女人也就此显露。
慕容璃清晰地看到，那便是她的母亲，花倾怜。原来，狐仙早就知道她在哪儿，原来她就离自己那么近，原来她一直都在。彻心之痛涌上，如千刀万剐一般疼痛，眼角泛起的珍珠与那透亮美丽的淡紫色瞳仁形成一副悲伤画面。她看清了她的样子，她睡得很安详。
她被带走了，就连狐仙也是。
慕容璃因此也想到他们经历了什么才会成了他人的傀儡。
一片繁华似锦，灯火辉煌，身着异服的慕容璃挤进拥堵的人群，笑得天真可爱。她遇见了一个人，是她心动的人，可偏偏她的神色黯淡，眼睛里没有了焦距，没有了一丝光亮。
那个男人挥起剑来，亲手刺入慕容璃的胸口，越刺越深，直到剑彻底地从她的身体穿过，露出被鲜血染满的利刃。
她死了，死在了心爱之人的手上。
未从悲伤里走出的慕容璃再度看到这副场景，心如绞之痛。
最阴暗的是血剑。她曾毁掉的血剑。
血剑里的那些亡魂如狼似虎般的涌上，一副副狰狞可怕恐怖的表情直勾勾地看着慕容璃，很快，她就被那些亡魂包围住了。
阴森可怕地指责慕容璃，满是暴怒地骂着慕容璃，满是恨地涌向慕容璃，穿过她的身体。
慕容璃跪在那里，捂住耳朵，他们尖锐的叫声让慕容璃痛苦。
“你怎么还不去死？”
“我恨死你了。”
“你个怪物。”
“你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你个无情冷血之人。”
“这世间属你最薄情寡义。”
“我们恨死你了。”
“你杀了那么多人，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我咒你不得好死！我咒你得不到你想要的一切！我咒你遭万人唾弃！我咒你爱的人不会真心对你！你不配拥有那一切！你个恶人！”
尖叫声仿佛能贯穿一切，谩骂声堆积在慕容璃周围。慕容璃紧紧捂住双耳，身体抽搐颤粟着，她被恐惧包裹，她被无边的唾骂围绕。“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不是我，不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那些亡魂不会放过她，而是众力掰开了慕容璃紧护双耳的手，恐怖吓人的面孔直逼慕容璃。
“你知道我为什么是这样？全都是拜你所赐。”
“一句对不起就能了结我积压的痛苦？”
“你怎么会有今天啊？曾经无情无义的慕容璃。”
“哈哈哈——咯咯咯，没想到呀没想到，你活该！”
“知道被万人唾弃的感受了吗？哼哼哼。”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了？整日和个男人欢愉，你还是那个慕容璃吗？”
“可笑，你可真可笑。”
慕容璃嘴里一直喊着“不要再说了”，她恐惧了，她略显无助。她的眼泪忍不住得往下掉，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她不知道。
随着尖叫声的消失，慕容璃的耳边再也没了声音。
一个看似平静，实则痛心的画面出现。
那片桃花林，她亲手斩断了莫须有的情，亲手断送了不该有的往事。她那一剑刺入，颤抖的情也随之崩离。那种感受由心所生，是刻骨铭心的疤痛。
“你我就此别过，从此不再相见。你我的情就当是一场梦境，虚无缥缈。你我此生只能为敌。”无情般的走了，拿着剑，沾着血。
直到走在尽头，她才痛苦地哭了，撕心裂肺，感天动地。
君落宸走出了那让无数人丧生的地方，带着心痛来到了鬼神山最重要的地方，老妖婆所在的地方。
夜枭抱着仔子走到君落宸面前，十分严肃，“战神是要等她，还是先去见她。”后面的“她”指的是老妖婆。
“本座要等她。”沉默片刻，又说道：“她为何会这么慢？”
“因人而异，实力强便可很快走过，那些记忆也会稍微好点。但弱的便要经历更痛苦的记忆，而且很难走出。”夜枭为此解释。
“那她呢？”
“她？或许是那记忆让她无法走动。”
“倘若她不出来呢？”
“那便没有任何希望。”
君落宸不作声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待着慕容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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