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功过相抵


当洛天痕同凤子璃返回皇宫之时,凤箬阳已在永安殿候着。

        在场的还有其他的一众朝臣,凤祁冉同凤子栖自然是在的,唯独不见是凤子沐的身影。

        洛天痕挺拔高大的身影在一身绛红色的披风之下,愈显风姿熠熠,腰间配着一条宽约四指的腰带,其间镶嵌着一颗莹亮的钻石。

        他一身软甲,随身悬着便是他从不离身的长剑。

        相比之洛天痕的平静漠然,凤子璃的神色便隐隐的泛着些许苍白,纵然那双眼瞳仍是明亮沉静,眼角微挑。

        二人踏着那九十九重的白玉阶缓步向着大殿而来。

        一众的朝臣见了殿前出现的人影,当即拜伏下了身,高呼恭贺。

        凤箬阳正眯着一双诡瑕的眸子,靠在龙椅之上神色不知的看着他们入内而来。

        “臣洛天痕叩见皇上。”

        “儿臣拜见父皇。”

        他看着面前的两道人影至了身前的阶下跪落下来,搭着扶臂的手指忽的轻轻一叩,随即额前的十二条细穗轻然晃动。

        “起来吧。”

        阶下二人缓然立起。

        “今日得以退敌,大胜而归,实要记大功一件。”

        凤箬阳倚着软垫,平缓的嗓音浮出是不容置喙的压迫感,同他那双微长的凤眸之间似是凌厉尖锐的神色。

        “不过朕听闻,前些时日军中发生了一些事?”

        他长长的指节叩击在了椅子上,发出的声响隐隐的有些沉闷。

        片刻,却是凤子璃再度拂开了衣衫,跪落下来,“此事皆因儿臣所起,还请父皇降罪。”

        “哦?”凤箬阳轻轻的眯起眸子。

        凤子璃的嗓音带着细细的沙哑,似乎是这几日沿途奔波的乏倦所致,他俯下身子,平静的说道,“儿臣不该擅自前往战场,造成了皇兄同大将军之间的矛盾。”

        此言一出,周遭的大臣们当即神色有异。

        先前在战场上凤子沐同洛天痕起了争执的消息,他们每个人皆是有所耳闻的,因而对于后来凤子璃前往战场,虽不合乎规矩,但多少也令人放心的多。

        所以当战争的结果落定之后,似乎每个人也在等待着此事究竟会发展至如何的模样。

        唯独没有人想到,这看似是同凤子璃全然不相干的事,却是他主动来承担罪名。

        “父皇信任皇兄,将兵权交由皇兄掌握,儿臣却擅自违抗父皇指令,插手战争之事,虽眼下战争胜利,仍请父皇责罚。”

        大殿之内一时寂静,唯独听闻是凤箬阳的指节,轻然叩击着扶手的声响。

        片刻,他缓缓开口,“那么你认为,朕该如何罚你?”

        “儿臣漠视父皇旨意,并令洛将军同皇兄为难,按军规当处以仗责,并押解入天牢。”

        凤子璃说的沉静,周围的人却都愕然不已。

        他们皆是不理解为何凤子璃分明已是同那若羌族的公主有了婚约,并本可全然避免这场战争。

        他非但要去参与其中,甚至还要将罪责揽过。

        此时凤子栖缓步至了凤子璃的身旁,亦向着凤箬阳跪落下来。

        纵然他此时一身明黄色的四爪龙袍,玉冠束发,却也仍未能令他白皙通透的肤色看起来好一些。

        他的肩上仍覆着略显厚重的披风,随着他跪落下了身来,那披风的边沿散落周身。

        众人这才得以看清他的披风上以金银丝线缠绕而成的绣图,并非是素来所用的腾龙戏珠,却是锦鲤正于祥云中飞腾的画面。

        “父皇。”

        凤子栖自披风中伸出双手,轻轻的交叠着置放身前,前额缓然贴下,紧紧的覆在其上。

        “儿臣斗胆,为四弟求情。”

        他的嗓音听来仍是温和的,话语却也清晰,掷地有声。

        “儿臣知晓,父皇当日指派三弟同洛将军同往,是为了不耽搁四弟的婚事,不过诚如父皇所见,四弟毕竟有心报效于父皇,同我云溪国土。”

        “纵然四弟的举动确有待商榷,并越了父皇的权实应当责罚,不过终究眼下联姻将近,亦不该给天下百姓其他的说辞。”

        他语速愈发的缓下,“更何况,能退了劲敌毕竟是大功一件,父皇所见,功过相抵,或也可免去了四弟的部分过失。”

        “皇兄。”

        凤子璃并未想到此时凤子栖会出来为自己说话,却张了张口本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大殿之内一时寂静无声。

        片刻,却传来了是凤箬阳冷淡的浅笑,“好一个‘功过相抵’,岂非是借着今日的成就,便试着要挟朕了?”

        凤箬阳于龙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两名儿子,神色之间所蔓延的却只有危险。

        气氛隐隐的透出些许危机。

        凤子璃握了握拳,正准备开口说话,却是凤子栖仍抢先了他一步。

        “父皇息怒,儿臣,不过就事论事。”

        “四弟平素长年跟随洛将军在外,守护我云溪一方平安,他的心思,父皇自然是了解的,否则当日,父皇便不会将若羌族的公主,许配给四弟,不是吗?”

        凤箬阳的身子轻然向后仰去,靠身软垫之内,长眸愈发眯起,看着眼前十二条穗子上,玉珠温润敲击发生的声响。

        他看着凤子栖,“朕从不曾发现,你所见之事如此广阔。”

        他话中有话,凤子栖自然是明白的。

        自己素来便是体弱多病,几乎未曾离开过皇宫半步,凤箬阳说出这般的话来,亦是为了让他难堪。

        不过他显得万般平静,“儿臣身居东宫,一刻不敢忘却身份。”

        “呵。”

        凤箬阳唇边的冷笑转瞬间消失不见,那双眼瞳当即变得犀利起来,仿佛要将面前之人皆剖开。

        他覆在扶臂之上的五指轻然握紧,随即才将视线转至了凤子璃的身上,“子栖所言,你可听得了?”

        凤子璃愈低的伏下身子,“儿臣听得。”

        “看起来,朕今日若是对你罚的太重,只怕还要引起这城中百姓的议论,当日对你的赐婚,反倒是帮了你。”

        凤箬阳居高临下的对他下了令,“牢狱之灾可免,仗责之事却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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