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簪花


两人只是很偶尔的才有机会见上一次,但便也就是先前的那一次,在太子凤祁冉的寿宴上见了面,白云舒便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裴汀兰此时全不似念如初曾在城中灯节的晚上见了她时,那般大呼小叫眉眼束立的模样。

        看着白云舒立起了身子,小手轻轻拍了拍身上细微的褶皱,她回过神来,硬着头皮慌忙上前。

        “民女裴汀兰,拜见郡主,郡主万福。”

        她的礼数倒是十分周全的,看着也尚是熟练,念如初不由的在想,或者早从这个时候开始,裴宇便已经有心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到宫中为妃了。

        “想不到你我二人倒是有缘,便在这如此之大的御花园里,都能撞见。”

        白云舒纤细的双臂在胸前交叠起来,踏着傲气的步子至了裴汀兰的身前。

        看到是她低低的伏在地面上,双肩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着。

        “你今日这衣着,倒是漂亮极了。”

        白云舒冷冷的居高临下对她说话,言辞之间却满是不屑。

        念如初隐约的知道些什么,似乎是先前一次宴会之前二人也遇见了,但那是裴汀兰并不知白云舒的身份,大呼小叫,引了白云舒的记恨。

        “怎的,这一仗打赢了,你的爹爹都不曾上过战场,今日这接风大宴,反是想要来讨赏了?”

        白云舒向来说话是尖酸刻薄的,从不留情。

        眼下裴汀兰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已是克制不住的低颤着。

        身旁的婢女更是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这蛮横任性的小郡主会迁怒至自己的身上来。

        “民女不敢。”

        “你不敢什么呀不敢?”

        白云舒又一步踏上前来,冷冷睨着她,“平素里你的盛名亦是在外的,谁人不知你这裴家的大小姐,是个厉害的角儿?”

        “民女……民女……”

        “做什么结结巴巴的,抬起头来说话,莫一直低着个头,叫这宫里的其他人见了,还倒要传是本郡主在欺负你呢!”

        白云舒冷然打断了她,复命令倒,“叫你把头抬起来,你是耳朵聋了还是刻意抗命?”

        “民女该死,民女该死。”

        裴汀兰慌忙叩了下,随即战战兢兢的抬起了头来。

        这一抬头不打紧,却让白云舒顿了片刻微愕后,随即更是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原来正在那裴汀兰的鬓角上,亦戴着两朵碎金的簪花。

        而这两朵簪花细看之下才会发觉,竟同白云舒发上戴着的一模一样。

        “你……该死的贱东西!”

        白云舒蓦的咒骂道,猝不及防便伸手过去,蛮横的一把用力攥过了那簪花,而后重重的摔落在了地面上。

        这一幕,令念如初心头蓦的一跳。

        竟恍惚间回想起是上一世的最终,她跪坐在大殿里,亦是被白云舒用同样的方式扯下了发间的簪花。

        那发丝扯落的疼痛同屈辱,至今仍叫她记的透彻。

        “呀……”

        裴汀兰显然也没有想到会遭到这般对待,当即疼得抬手去捂住了鬓角,指缝间却是微乱的发丝落下。

        “小姐!”

        婢女见状更慌了神,想要去确认裴汀兰的情况,却叫白云舒反手一把用力的攥住了她的手。

        乌黑的眼瞳里露出了尖锐的神色,“作何大呼小叫的?!”

        那婢女身子一颤,不敢再动,只是颤抖着如同筛糠。

        白云舒随即冷嗤着甩开了她的胳膊,轻蔑的看了眼裴汀兰,“怎的,你的主子嫌这发上的簪花碍事,本郡主便替她摘了,有何不妥?”

        “你们主仆二人非但不感激本郡主,还在此处哭丧着脸,叫其他人见了,又有如何说辞?”

        裴汀兰此时也看清了白云舒鬓角上的细细簪花,也是明白过来——这簪花连累了自己。

        本只是想要打扮的出众一些,谁知却惹了这小郡主,只能怪她自己太过倒霉。

        可如今,凭借着凤祁冉的势力,莫说是她,纵然这皇宫里都并无几人敢对这郡主说一句“不”。

        她无法,为了自保,不得不忍下屈辱,叩下身来。

        “郡主所言甚是,民女的确嫌这簪花碍事,叩谢郡主替民女摘了去……”

        她低低的拜下身,白云舒视线扫过了那已落在地面上被她摔的粉碎的簪花,冷哼一声,这才立直了身子。

        这宫里她忌惮的人一向很少,更别提是裴汀兰这般的。

        “本还瞧着这池子里的锦鲤漂亮,想要多待一阵,谁知却遇了这么些杂碎,当真是晦气至极!”

        白云舒视线自她身上扫过,随即便抬步返身回了亭内,“本郡主兴致皆没了,我们走吧。”

        周围无人敢抗命,随即便陪着这小主子步下了石阶。

        念如初缓下了脚步,转头看了裴汀兰一眼。

        见的是她攥紧双拳的手,以及那已粉碎的簪花正在地面上莹莹闪闪的泛出光亮。

        但她自始至终是在旁观,也没有阻止白云舒蛮横的教训。

        她想,大约也是因为那时曾在灯节的集市上见了她吧。

        她也曾是这般颜面不顾的责骂和侮辱顾池雨的,如今白云舒所做的一切,也不过只是让她尝尝这般滋味罢了。

        想着,她旋即敛下黑瞳,回身跟上了白云舒的脚步。

        才走了没一阵,这小主子却已经全然失了赏景的兴致,只是跺足着越想越气,突的便抬手去,也扯下了自己发上的两朵簪花。

        “该死的允容,作何要将这两朵簪花替我戴上!”

        她话还未说完,已重重的抬手落下,也如刚才砸了裴汀兰的簪花一般,将自己的簪花也摔碎了。

        “郡主这是作何?”

        念如初无声敛眉,随即上前来,俯下身查看了她。

        果然她梳理好的发丝被她这般生拉硬拽便抽了发丝。

        她仍气鼓鼓的模样,余怒未消,“那该死的裴汀兰,怎的本郡主的首饰,她还可戴在发上!”

        念如初俯下身来,发现那簪花已碎了,便也没有去捡拾,只是随即看向了白云舒。

        “簪花不过是首饰,这世上首饰物相终究有限,即便是相同了,也并非是刻意为之的,更可能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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