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把柄


这宫中并无稚童,也好似不会有人敢冒着风险在这御花园的不远处放起风筝来。

        “瞧着方向,好似是那处呢!”

        白云舒却没有思考那么许多,见了风筝她便兴奋起来,当即便轻巧的跃下了石阶去,循着那风筝的方向找了过去。

        念如初也只得跟着她过去,生怕她不知轻重的,又在这宫中得罪什么人。

        虽然凤祁冉女儿的这个身份,足够她在这宫中放肆,但如今自己的身份尴尬,她却是不希望惹出麻烦的。

        彼时,琤越殿。

        一抹纤瘦颀长的人影正立在屋檐之下,素雪宽袍覆身,长长的曳于他的身后,将他的身子严严实实的遮盖着。

        院子里的一棵榆树高耸矗立,遮天蔽日。

        此时一道暗红色的人影正俯身在树枝之上,正将风筝的线系在树干上,随后矫健的落至了地面上。

        薄薄的披风被振起,于他的肩后飘摇。

        凤子栖看着他的身子落稳,宽袖轻然抬起,低低的咳嗽了几声,这才低柔的开了嗓,“辛苦你了。”

        洛天痕并不答复,只是返身回至了他的身旁。

        风筝在并不明朗的天空里飘动着,高处的风显然比临近地面之处大了许多,能让这风筝稳稳的漂浮着不掉落下来。

        凤子栖抬起一双狭长的凤眸,看着头顶的风筝在飘动着。

        片刻,他才低低的似是自语,“很久以前,母后便是这般,庆贺我的生辰。”

        “她好似希望我便是这风筝一般,虽然缠着线,至少还是能在空中飞舞翱翔,看起来也是自由的。”

        凤眸无声的眯起,虽然在提及了过往之事,他的眼底并无分毫的情绪在波动。

        洛天痕在他的身畔,只觉得回廊之上仍会有细细的风吹拂而来,剑眉轻然一扬,“殿下请入内歇息。”

        凤子栖这才将视线转了回来,低低一笑,“怎的连我回忆一下过往的事,你皆要这般扫兴?”

        “殿下今日生辰,理应早些更衣梳理。”

        他的模样却并未能动摇洛天痕,他的眉目仍是平静的,仿佛是在军队里,下达命令一般。

        凤子栖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素雪无尘的衣袍。

        虽然知道这般的穿着始终也会让有心之人议论纷纷,可终究那明黄的四爪太子龙袍,仍是令他不喜的。

        片刻,似是低柔的叹息,自他的唇边滑落。

        “终究,我穿什么衣袍,也并非是什么重要的事。”

        “倘若是当真想要陷我于麻烦的境地,即便是我穿着那太子的衣袍,也是避无可避的呢。”

        他说着,旋即伸出了宽袖之中的手,纤细苍白,轻轻的抚过了外袍的领口,仿佛将那袍子下意识的拢紧了一些。

        而后,他便抬步顺着殿前的阶步下。

        片刻的寂静,洛天痕也并未再出言阻止他的举动,看着他缓步向前而去,至了那棵榆树之下。

        浅淡的风静静的吹拂着他的衣袍同发丝,描摹着他周身柔和的线条。

        他静静的看了那棵榆树一阵,才缓然开口,“我记得那时候,这榆树还不过一半高。”

        “不过自从母后离开了,我也确乎无了兴致来打理这院子里的树木花草。”

        洛天痕靠在廊柱上,宽袍拢着他的周身,而他抱着双臂立在那处,始终也没有说话。

        沉寂了片刻,凤子栖瞧着那风筝在空中飞动着,幽静的凤眸微眯,也不知正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仿佛那些回忆的画面都在脑海中散去了,他才将视线落回了身前,拢紧了衣袍。

        “这几日,那靳坤,可还显得乖巧?”

        “一切如常。”

        洛天痕的回应简洁明了,凤子栖狭长的凤眸却轻轻的扬起。

        “可昨夜,父皇还私下召见了他。”

        他的语速愈发柔缓了下来,纤细的指尖从衣衫上抚落而下,“似乎如今,父皇对他也没有那般强烈的戒心了。”

        “殿下所要的,不正是如此?”

        “那是自然的。”

        凤子栖薄薄的唇瓣染出一抹浅笑,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是他终究不是一颗理想的棋子,牵绊的物件,太多了。”

        他缓然说着话,垂眸看向了一旁的木架之上,摆放的几盆正茂密葱翠的绿植。

        “皇叔的棋盘里,究竟还有多少的棋子,是我所没有发觉的,往后好长的时日,仍还是会成为一块心病。”

        “我是如此,自然父皇亦是如此的。”

        洛天痕看着他缓步至了木架之前,纤细苍白的指尖触上了一株正繁茂的水仙,抚摸着嫩绿的叶脉。

        片刻,他才淡淡开口,“殿下期望知晓全貌?”

        凤子栖的指尖轻然一顿,随即笑意明晰了些,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可莫要冲动的去做些什么,我如今这般的处境,连自保都还是困难重重的,可没有这余力来保你了。”

        洛天痕看着他,寂静的黑瞳深处,一抹情绪飞闪而过。

        “臣,不需要殿下的保护。”

        “是是,便不是我要保你,而是你在保护我,这般可好?”

        凤子栖软下了语气,晕染与其中的浅笑亦不见分毫的压力,更像是一个随意的玩笑。

        但洛天痕所见,却全然不是如此。

        “若是能隔山观虎斗,自然是再好不过,猛禽相争,必然是要分出你死我活。”

        “只是这世上的人,皆也是想要瞧着,渔翁得利,我想要独善其身,所需的条件也着实苛刻极了。”

        凤子栖淡淡的评论着,仿佛他便不是那局中之人。

        他轻然俯下身去,拾起了一片掉落下的细长叶子,上面仍还是青葱碧绿的。

        “不过,对于我而言,这最大的威胁也确乎不是什么圈套,或兵马,甚至是诡计,企图能将我翻覆。”

        “总还是需要一些分量十足的把柄,哪怕不是真正重要的物件亦可,只要是能够助我,这般便是够了……”

        他正将叶片轻然的丢掷在一旁的泥土里,才听到了洛天痕低沉的嗓音。

        “殿下想要怎么做?”

        凤子栖并未回应,只是扬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似是而非。

        彼时在琤越殿的门外,正传来了响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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