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四）下

疼。

        月关意识恢复的时候，就只有这一个感觉。浑身上下都疼，钻心的疼。“嗯…”轻吟一声月关的呼吸声重了不少，好疼…他的变化被一旁专注于他的状况的鬼魅第一时间发现了，鬼魅做起身子看着床上的人睫毛微颤，知晓人要醒了。

        意识逐渐清醒，月关没有着急睁眼，而是一边调息一边慢慢回忆着今天的事。他只记得那种难熬的疼，但是疼之前发生了什么？月关蹙眉努力地想着，这暗牢他呆了近三个月，怎么半点都没有觉得过想现在这样温暖的感觉？一直以来都是阴冷的…等等！

        “我在。”“关关，我想你了。”“好，我们回家。”

        ……

        老鬼？！月关忽然意识到什么，他今日，是不是看见老鬼了？！

        身上的痛楚提醒着他他现在不是在做梦，那么…老鬼！老鬼还活着！

        顾不得深入骨髓的疼痛无力，月关急切间就想起身去找那个多少个日夜却只能在梦中见到的身影。眼前还有些迷蒙，月关感觉到有人阻了自己猛地起身的动作，转而轻柔地扶他起来。

        鬼魅被月关上一秒还闭着眼，下一秒就准备直接坐起来的激烈反应惊了一下，怕他扯到伤口连忙按住他轻轻扶起来。“醒了？还疼的厉害吗？”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月关眼眶瞬间湿润，偏头看向扶住自己的人，看见朝思暮想地那张脸，月关顾不得什么直接抬手抱住了他。

        多少次醉酒朦胧之后的午夜梦回中才能见到热人，如今活生生地坐在他面前了。

        月关速度极快地抱住了鬼魅，用尽了一切力气抱住他，顾不得身上伤口撕裂的痛楚，顾不得琵琶骨上传来的断骨的感觉，他只是想抱住鬼魅，只是想，让他别走。

        “关关，轻一点，小心伤口，崩了又要疼了。”感受到月关抱他的力气，鬼魅轻轻拍了拍月关的胳膊让他劲儿小一些，不然崩了伤口还要重新包扎又要疼了。结果他的话反而起到了反作用，月关非但不曾松开些力气反而抱得更紧了。

        得，这下，身上的伤一半都要崩开了。

        看着月关背上的衣物上已经开始渗出血迹，月关却依然没有放手的打算。伤口已经崩裂，月关不可能感觉不到，听见怀里人轻轻抽泣的声音，鬼魅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爱怜：“我在。关关，我在。”轻轻环住月关，鬼魅安慰着怀里有些轻颤的人。他知道，月关激动却也害怕，激动他的归来，害怕他再离开。

        “关关，不哭了，我在，我还活着，我不会再走了。”抚摸着月关失了光泽的金发，鬼魅低沉的声音尽显温柔，哄着怀里的人：“来，先放开好不好？伤口崩裂要疼了。”

        很明显，月关听到了鬼魅的话，但是并没有听话的放手。鬼魅无奈，却也知道急不得，将下巴抵在了月关头发上，鬼魅缓缓拍着怀里人的后背，感受着他现在的瘦弱，也给他带去安心。

        “我不怕疼。”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关出声，声音闷闷地还带了些沙哑：“老鬼，我不怕疼。”月关抬头，金色的眼对上了鬼魅黑色的瞳孔，鬼魅在眼前人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看见蒙蒙的雾气，看见了毫不掩饰的思念。

        “可我怕你疼。”鬼魅低头吻在月关额间，冰凉的感觉抚平了月关心底的不安，唇瓣传来的温度也暖了鬼魅冰凉的心跳：“关关，对不起…是我不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月关紧紧地盯着鬼魅的眼，看见他眼底与他如出一辙的想念，于是埋首鬼魅怀中，泪意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你会不会又丢下我一个人走？”声音里带着些哭腔，月关憋了半年的思念，倾泄而出：“老鬼，你混蛋！你说你爱我，你却丢我一个人在这里；你说你爱我，你一句话都不留下就走；你说你爱我，你就这么扔了我…”听着怀里人的控诉，鬼魅也湿了眼眶。怀里人儿瘦的硌人，明明一身的伤应该提不起什么力气，却死死抱着他不松手，忍着伤口崩裂的痛楚，忍着失血过多的冰冷和无力，忍着高热的难熬，只是怕他离开，怕再见到他，只是一场梦。

        关关，鬼魅何德何能，能让你如此放在心上啊？

        “对不起…”鬼魅素来不善言辞，此时除了能说对不起，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小心安慰着怀里人，让他情绪平复地快一些。大约是知道了鬼魅是真的回来了，月关渐渐止了泪，力气也松了些，只是依然赖在鬼魅怀里不撒手。鬼魅将人从怀里拉出来，月关不满，想要靠回去，却被鬼魅解了扣子。

        “关关，听话。伤口崩裂要赶快处理，不然等会儿干了粘住可是有的疼了。”方才处理伤势的时候见了一次去除布料的惨烈，鬼魅觉得要是再让他眼睁睁看着月关再遭一次这罪，他能现在就杀去天斗帝国弄死他们然后拉出去鞭尸。

        这次月关倒是听了话，由着鬼魅解了他的衣裳给他处理伤势，也不乱动也不喊疼，就是盯着鬼魅看。处理完伤势给月关换了干净衣裳的鬼魅看见他依然盯着自己看有些好笑，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这张脸对关关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来，关关，张嘴，啊~”鬼魅端着药用哄孩子的语气哄着月关，月关也乐得被他哄，乖乖张嘴喝了一口才反应过来鬼魅他喂了啥。我才醒来你就给我喂药，鬼魅盯着他也不能吐出来，月关有些委屈地咽下去，发觉这药味道不太对。

        甜的？现在的药都是甜的了？

        “怎么样，不苦吧？”看着月关有些懵的小脸，鬼魅乐了，他的关关怎么就这么可爱。“知道你不爱吃苦的，给你加了蜂蜜。来，喝了好得快些。”鬼魅哄着月关喝完药漱了口，抱着人放好鬼魅起身却被拉住了手腕：“陪我。”月关看着他脸上有了些鬼魅熟悉的小表情，手腕上刚上的药虽然疼，但是不妨碍他拦住鬼魅的动作。

        “陪你。”鬼魅看着撒娇的人心底瞬间被填满，魂力一挥放下碗熄了灯，躺在了月关身侧：“陪你，别乱动，当心伤势。”看着月关蠢蠢欲动，鬼魅先一步阻止了他的动作，在小人不满的噘嘴中，在他额上留下一吻：“睡吧，我的关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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